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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日光大盛。丝丝缕缕汇聚成束,穿梁画栋,直射入户。昨晚大雨淋漓,换得今日一派灿烂光景。鸟鸣悠悠,啼啭莺莺。雨过四方,独消得海棠芭蕉,绿肥红瘦。
柳折只觉身体乏软。昨夜虽很快就找到了马车,可苦雨阴郁,她身体本就质弱,不免受了些寒。所幸并无大碍,只是脑子有些昏沉。望着窗外一派碧洗如画。她眉心轻锁,凝思良久。终于坐到桌前,铺开一方素纸。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望能一见,勿知他人。
要光明正大地将杨侑带出宫这条路是最好的了。柳折审视良久,终究将紫锋狼毫放在笔枕上,“知无,把这封信送到□□上。不可交予他人,等到亲手将它交给秦王你再回府。”柳折将蜡封好的信封交给知无。
“是,奴婢这就去。”一个身着鹅黄的女子接过信封,可人一笑。
柳折回以一笑点点头,这府上她只亲手提拔过四名女侍,就是知清、知明、知无、知上。四人不只平日会办事,也很懂人情世故,让柳折省心不少。
知无前脚刚走。知清就进了来,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怎么如此开怀?”知清促狭地朝柳折眨眨眼睛,“罗成将军又来了,在厅里等着呢。”柳折一怔,说道,“我这就去。”
罗成着实招人得狠了些。除开长了一张好颜面以外,性子又十分随和。面上常自带三分笑意。他也才坐了一会儿,厅里已有些人满为患。侍女们端茶送水有些争相意味。罗成在屈府定是被侍候最殷勤周到的客人。
知清上前笑着道,“都走了都走了!今天还有许多事要走呢。”侍女们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
罗成一身深蓝绣金暗纹衣,举步上前,眼神发亮,“我这儿有个好地方,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带上屈坚屈溪一起出去游玩如何?”
柳折有杨侑的事压在心头,于是略微摇摇头,“怕是要搅了雅兴。我最近在习射箭,很是抽不开身。”罗成极为善解人意,也不强求,温言软语道,“那就不去了。”柳折点点头,他又说,“我陪你练如何?”柳折不好再拒,只好说,“也好。”
后院已经摆好标靶。女子有点防身之术定是好的,遑论救人,就算只是护己也大为有用。射箭对于柳折来说一点都不为难,张弓射箭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她根本不需多想,只要跟随着直觉就好。罗成射箭也是一流。男子力重,箭箭都穿靶而过。教习柳折的武傅十分赞赏。
“你这准头非常好,十发九中,只是力道稍欠火候。不过女孩子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罗成笑呵呵地看着柳折。柳折有些无奈,不是她敷衍,而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罗成看柳折不肯放弃,他叹一口气上前轻掐住柳折的肩往后稍稍拉开,“你看,左肩对目标靶位,两脚再分开一点,与肩膀同宽。身体的重量落在双脚上。”他轻轻将柳折双脚踢开一点,柳折依言站好。
“预拉时左臂下沉,用左手虎口推弓,固定好。对,就是这样。”罗成站在柳折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帮她调整动作。“嘶”柳折倒抽一口凉气,罗成的手不小心握到了柳折胳膊上的伤口,“你的手怎么了?”罗成翻过柳折的手心看着上面有些红肿的擦伤,以为是自己碰到了柳折手上的伤口,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心疼。柳折忙抽回双手,怕他往上看到胳膊上那个未愈的伤疤,“没事,昨晚雨大,不小心摔了。”罗成轻轻抚着伤痕,“以后小心些,让人心疼。”柳折赶忙岔开话题,“嗯,刚才说到哪儿了?”
“开弓的时候,左肩推右肩拉,拉到右手虎口靠位下颌。”罗成俯下头来帮柳折瞄准,他靠得很近,热热的呼吸拂过柳折脸颊。柳折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好像是谁在看着她,赶紧偏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罗成轻轻笑了声,“专心专心。”柳折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弓满放箭,正中靶心。
罗成没待多久,他随行的侍从急匆匆地过来禀报了什么。罗成无奈地对柳折笑笑,“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柳折送他,“路上小心。”罗成魅惑一笑,眼睛亮亮的,“没有其他的了?”“谢谢你教我射箭。”罗成眼神黯了一下,好像这不是他要的答案,最后还是笑了笑离开了。
柳折想起早上让知无送的信,赶紧将知无叫来。“信送到了吗?”知无有些惊讶,“秦王殿下刚走,小姐您刚才没看到秦王吗?”“没有啊。”知无急道,“奴婢到□□的时候,秦王殿下正准备出门,我将信交给他,他当时就直接来蒋国公府了。”
“可我一直没见到他。”
“秦王听说您在后院练箭,就让我们退下,自己到后院里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没一会儿秦王就走了。”
柳折蓦然想起,难道那道目光是李世民的?难怪看得她那么不自在。他既然来了,又为什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秦王没有留话吗?”“秦王留了一张便条给您,我放在您书房了。哦,对了,秦王殿下说‘看来你家主人时有人约,本王来得倒很是冒昧。’”柳折点点头,“没事了,你去忙吧。”知无要走,柳折又叫住她,“秦王看到信时神色如何?”知无想了想说,“秦王殿下看到信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可刚刚离开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
柳折直接去了书房,案上果然有一张纸条,墨迹未干。“渌水长亭,亥时相见。”
月明星稀,当空长照。夜空如同碧蓝的海洋,一眼望去,无法穷极。灿灿的星子悬在半空,忽隐忽现。仿是顽皮的孩童眨巴着眼睛,用纯洁无邪的目光窥视着人间。风疏带香,吹起柳折的披风。亥时在古代委实不早,有一多半的人都已经沉入了梦乡。
柳折在衣服外加上一件披风,悄悄从屈府后门牵马出去。渌水长亭几乎是在城边,路途很是不近,李世民把地点挑在这里,恐是避人耳目。策马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赶到。李世民坐在亭中石桌旁,手边一个白玉酒壶。
湖风上岸,扑鼻而来一阵酒气。柳折走到石桌旁,看李世民的角度有些居高临下,“你喝酒了?”李世民站起来,面色称不上好看,“嗯,官场应酬的事。”一句话说完,两人都静了一下。柳折才发现酒气并不是酒壶中散发出来的,李世民整个人就像个大酒坛,浓浓的酒气自他身上溢散。
“你差人送诗与我是什么意思?”李世民沉沉地开了口,柳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切入主题,“我送《无衣》,正是你所猜到的意思。”李世民略一挑眉,柳折说,“我希望你我能够结盟,从此无论宦海沙场都同进共退。”
李世民嘴角勾起,带着一丝调笑,故意曲解意思,“你与我结盟?你这样的身架能做些什么?”
“你自当明白我身后代表的是整个蒋国公府。”柳折认真地看着李世民的眼睛。“高墌一战你前脚出城,刘文静就敢瞒着你大肆出战。他虽一心向你,却不知审时度势。擅审时度势者却不依属于你。西秦已经攻陷了宁州,长安在虞。出战之期近在眼前,容我猜测你身边可信可用之人不在多数。即算你有逆天之能也需要臂膀,不是吗?”李世民收起眼中戏谑,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有天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会助你攻城掠地,横扫四方。”
李世民眸子墨色渐深,“只是助我,不图其他?”柳折有一丝心慌,“何必这么锱铢必较,大家各取所需不好吗?”
李世民直直看进柳折眼中,忽地冷然一笑,“是因为杨侑吧。”柳折心中一惊,看杨侑的事她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怎么会知道?
“你昨天不是才去看了杨侑吗?今天突然向我示好,不要告诉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一边摆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信任你,一边对我隐瞒,这样的盟友你说我该不该要?嗯?”李世民逼近,柳折感到压迫袭来。
“我是去看了杨侑。”柳折抬头直视着李世民,“我家国破败如燬,大隋皇室现在有多凄惨难道你不清楚?幸亏我昨晚去看了杨侑,不然怎么会知道你们用投毒这般下作的手段对付曾经被你们拥立为王的君主?!杨侑仍旧还小,你们没有人性,还不允许我筹谋着救一个孩子么?!”柳折气怒之下说了这许多话,微有些喘,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李世民,你口口声声说我隐瞒你。可你不也无时无刻不在防着我么?不然你怎会知晓我的一举一动。”李世民眼中墨色愈甚,似有风浪卷起,他语声有些阴沉地一字一句道,“伶牙俐齿!”
柳折微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面色冷冷地说,“你若不愿与我为伍,我绝不强求。只要我肯想,其他办法还是有的。今日夜深了,烦扰了秦王殿下,还请见谅。就此告辞。”
柳折拂袖转身要走,臂上忽然一紧,李世民从后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柳折回首,月光朦胧洒在他的脸上,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黯然,“你是不是总是对我这么势在必得?”柳折低眉苦笑,试图甩开他的手,“你高估了我。我若对你势在必得,何需写《无衣》相邀。”
“你赢了。”李世民涩然开口,“我答应你,帮你救出杨侑。”柳折不敢相信地看着李世民,他面色又是一派清冷,只是眼中一片伤感还苦苦回旋未来得及妥善收起。
柳折闻听此言也不再扭捏作态,返身凝住李世民的眼,伸出右手置于身侧,“好,那就击掌为誓,若此便是盟约。”
两人指掌相触,李世民的掌心带着一丝凉意。柳折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死死抓住,柳折挣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柳折抬头看李世民,他一双眸子闪着她从不熟悉的光芒。夜里湖面起了雾,晚风卷带着濛濛的水气拂过两人,更增了一分迷离之意。
柳折由着李世民抓着自己的手。从身旁的石桌上拿过酒壶斟了两杯,左手持起两只杯子,隔在两人中间,抬眸正色道,“今日不便刑马作誓,我以酒作代,与你共饮一杯。从此誓无二志,火海刀山,与君偕行。彼时即算声色犬马,也不改今朝月下誓言。”
李世民默然无言地接过一杯酒,微仰头喝过。柳折看他喝罢,正欲举杯饮下。李世民突然拦住她,柳折不明所以地抬头。李世民眼中似有一团雾气,氤氤氲氲令人看不真切。
他突然将自己喝过的杯盏抵住柳折的唇,喃声道,“这样才是共饮一杯。”柳折还未及作出反应,李世民已经将杯中残酒灌入她口中。一阵浓烈的辛辣从口腔猛地扩散,柳折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由被呛了一下,所幸杯中烈酒所剩无几,强压了一下就过去了。
李世民盯着柳折强自按捺的神色,忽然笑了。柳折瞪他一眼,刚想退开,李世民突然用手臂环抱住了她。月色倾人,深情地洒渡在她脸上,柔柔地似是一朵白莲绽开在她唇角。李世民眼光迷离地就着她唇上犹自潋滟生姿的残酒吻了上去。待柳折感受到唇上温热的触感时,已经晚了。她使劲撑着李世民的胸膛推他,他却更加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包裹在怀里。劲实的手臂好像要把她揉碎。
柳折条件反射抬起腿踹向李世民下身,却被他躲过。李世民俯首看柳折,他眼中似有什么在汹涌翻腾。“你是醉了还是疯魔了?!”柳折脸色森寒,语气冰冷。
“不要用这样的表情对我说话。”李世民开口,嗓音似有情韵未退。
柳折正欲再说什么,李世民忽然一个猛力将她拉到一个柱子旁。他将她抵在上面,柳折不断推打着他,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由柳折在他身上为所欲为。柳折想要故技重施,可腿还未能抬起来就被李世民压下,为了一劳永逸,他一个使力将柳折双腿分开,将自己右腿挤进她腿间。柳折双腿不能动,手又被李世民紧紧握着束在身侧,整个人都被制得死死的。男人对于女人绝对的优势此刻彰显得再明显不过。他的力道她甚至无从反抗,男人强势的侵袭让她有些恐惧。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拼,还是无法挣脱。李世民静静看着柳折挣扎,眼中闪现一丝满足的意味。
他也不知道今夜是怎么了,好似受了蛊惑一般,再次倾身压上她的唇。他感受着她的颤抖,心里渐渐有种被填满的感觉,她的不冷静让他莫名地开怀,他沉浸在这罪恶的心境下无法自拔。
“抱着我。”李世民牵引着柳折的手从腰间穿过,环抱在他身后,他紧紧握着柳折两只手腕,柳折只能被迫环抱住他。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不留一丝余隙。互相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好似对方生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此刻两个碎片终于得以合为一体。
柳折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冷一阵热的,昨夜受了凉,本来不碍什么事。今天半夜在淥水亭见面,夜风阴寒,湖面起潮,又生生将她这寒症惹了出来。她双手被死死锁在李世民身后,微一动,手腕就生疼。李世民的唇舌火热如炙,他□□着她的唇齿,肆意地撩拨她侵犯她。柳折想要偏头躲过,却发现李世民一只手托在自己脑后,她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不让他得逞。
刚才饮了烈酒,加上受寒失水,口中似被点燃了一团火,让她难耐地想要逃脱。她闪避着,李世民却故意作对。他忽然大力压向她,柳折只觉得身体被剧烈地挤压,她胸腔中的空气好像一下全被挤光。她不由想要张开口呼吸,却让他有机可乘。他的舌强势地钻入她口中,亲密得再不给对方任何隐秘和不属于。柳折一声惊呼,却被化在他口中,变作一声小小的哀婉□□。
男人大概最喜欢看女人被自己欺负。李世民似是受了刺激一般,眼中掀起滔天的风浪。他毫不留情地掠夺着她,誓要让两人都沉沦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热吻中。夏天穿得薄,两人身体最小的动静,一呼一吸都能事无巨细地传递给对方。柳折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正紧紧烙着她。
李世民没完没了地吻着,他的舌在她口中掀起一阵阵浪潮。柳折缓缓放松了身体,两手不再挣扎使力,而是松松垮垮地勾着李世民的腰。姿态柔婉,若不知情,还以为是一对爱侣情浓。李世民似乎感受到柳折的变化,他放缓了自己的攻势,动作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粗野。
柳折试着动了动,李世民已经不再扼制她双手的行动,而是腾出手一心一意的抚住她的肩胛,浅浅地吮吸着她的唇。柳折两手在李世民身后慢慢游移着,似是两条姿态曼曼的委蛇。她将手伸入李世民的衣领,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脖颈。此刻,柳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李世民鼻息越来越清晰,动作复又变得粗重。
柳折使出全力掐了下去,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李世民闷闷地“唔”了一声,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她的唇角仍留着几丝涎水,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在月光下闪着暧昧香艳的光泽。
“这一下够你几天不能脱衣见人了,你若再敢……”口中的话被堵了回去,李世民又不要命地重重覆上了她的唇,柳折全身上下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只觉得脑子很昏沉,晕眩空白一片。模模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人低语,“我一直以为沧海既成桑田就再难回头。没想到花还是花,树还是树。我很开心。”柳折已经无法反应他话中意味,只能被迫攀附着他,承受着这把她兜头盖顶彻底湮没的激情和热烈。
月光融融,朦胧迷离。湖光粼粼,波色映人。清风微拂,晚香玉花香袭人,勾月轻移花影渐上栏杆。双燕栖巢,鹊儿似乎已经沉沉入睡,鸣蝉却不舍休眠,借着高枝为深夜配上了一只特别的袅娜夜曲。如此温存的夜,亭中两人已是光彩露沾湿。
“我送你。”李世民在面露愠色的柳折身后紧跟着。柳折咬牙切齿,“不需要!”接着气冲冲地往前走。“这么晚了一个人会很危险。”柳折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索性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走。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站定,返身盯着李世民气怒道,“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