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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手之前,你杀了我好不好?”李世民无声地望了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十几杆□□迅疾刺来,李世民反手执剑,眸光一闪,迎面而来。我微微闭眼,天际清辉之间,一缕清风掠过,带来青柳芬芳。
身后的敌军一声惨叫,李世民正将手中铁剑狠狠送入突厥士兵心口。
他勉力露出一个笑意,“等我力竭,两人同归于尽也不错。”
耳边甲胄嚯嚯,战马嘶鸣伴随着金鼓隆隆之声传来。包围的突厥士兵忽然炸了窝,纷纷呼嚎着越过我们奔逃而去。一个宽额浓眉的少年手持两个金色大锤冲入人群,神色焦灼地大声问,“二哥你怎么样?!刚才你不要命似的冲进来,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父亲交代?”
李世民声音透着喜悦,“我没事。元霸,你先把她送出去。”李元霸看了一眼李世民身上的血迹,又看了我一眼,“说什么傻话,要救我也是先救你啊!二哥。”
我犹自奇怪,就算李元霸力大无穷,却不足以逼退上百敌军。而现在突厥兵霎时做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敢再行进攻。
烟尘渐散,茫茫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乌衣骑兵缓缓现身,犹如乌云盖顶般铺天盖地,阴沉的气息遍布战场每一个角落。号称兵力奇缺,困隅雁门的隋军,暗中竟然还有支三万人的军队。
恩北河乌衣墨甲一骑当前,勒停马缰,幽幽看向战场中心伤痕累累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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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浓黑深夜,殿内烛火随风摇曳不定,带了丝扑朔迷离。我斜倚在长椅之上,接过恩北河递过的药,干干脆脆尽数喝下。
恩北河语气颇不淡定地开口,“你的伤,半年之内都别妄想拉弓射箭了。好好养着吧,别出了纰漏手脚无用。”
我听出他话中有气,也不愿多作解释,只问他,“雁门为什么还有三万兵马?”
恩北河看了我一眼,默默站起,“时候不早,你休息吧。”
我用手臂遮着眼睛,疲倦地躺倒在椅子上。“敷衍也没见过这么不用心的。”
恩北河顿了一下,往外走去。我从指缝间看着对面琉璃盏透出的橙黄光色,语声单薄地说,“我不是在兴师问罪。今天……就算三万隋军没有赶到,我死在突厥军手下也是自找的。只是觉得如果我知道这三万士兵的存在,断然不会像今日这般拼命。”
我顿了少顷,忽然不争气地有些哽咽。“……我只是怕始毕咄吉真的势大,最后伤了阿英,这才拼着性命与他博个两败俱伤。叁万大军想要旋即到此并不容易,定是阿英早就已经铺设好了退路吧……现在想起来,之前的提心吊胆种种手段在阿英眼里大概只如同上蹿下跳的儿戏一般,他大概又要笑我了……不过这样最好,归根到底,我不过是想阿英好,这就足够了……”
恩北河的身影凝在墙壁上,浓重的暗影昏暗不明。半晌,他才出声,“既然如此伤情,不如放过主上,何尝又不是放过自己?”
我低笑摇头,“恩北河,你终究只是个假装寡情的人罢了。所以,你不会让任何人爱上你,免得伤人伤己。可是,没有经历过,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总有一天,你会栽在一个女子手上,求生不得。”
恩北河似乎深深一叹,“随便吧。”末了,又加一句,“主上……今晚不会来的。不用等。”
我微微笑了一下,回了声,“我想一个人睡一下,你走的时候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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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尚未天亮,始毕咄吉身负重伤的消息已传遍朝堂。朝官得了消息后喜忧参半。喜的是始毕咄吉生命垂危,军中必定大乱,无法继续攻打雁门,很可能隋军不日便可脱困。忧的是,□□厥方面迟迟没有动静,盘踞雁门关外四五日仍未退军,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苏凝玉着急大兴的情况,几次求见,都被我拒之门外。
午后微冷,凉风穿堂而过。我兜兜肩上的衣服,痛楚有增无减。坐了一会儿,我还是招了侍女带我去安衡殿。
李元霸正愁眉不展地蹲守在门边,带着些彷徨无助。见到我,不甚友好地别过脸去。
我问道,“他怎么样?”李元霸看了我一眼,仍旧气岔地转过头去,“你还来做什么?二哥为了救你差点死掉。都四五天了,你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这一番话驳得我无话可说。听医者说李世民负伤颇重,但病情已经稳定,没有生命之忧。想想这一趟来得倒有些多此一举,难不成我已闲到来探病?
转身刚走,李元霸忽然开口,“哎,你别这么快就走。”我回头看去,李元霸站起来说,“二哥其实……问了我好多次你的伤,他要是看见你这么生龙活虎站他面前,一定很高兴。”末了,一跺脚,“你还是进去看他吧!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是耳旁风。”
李元霸拎起金锤走了。我在门口站了片刻,不禁有些失笑。看来养了几日伤,精神倒是不错,已经是生龙活虎的境界。推开房门踏步而入,一股浓重的镇痛麝香气味扑面而来。李世民赤着上身趴在朱红大床上,背上裹了厚厚的绷带,渗着斑斑驳驳的暗红血迹。
“元霸,帮二哥倒杯水。”听到开门声,李世民头也不回地说。
我顿住脚步,拿过青釉瓷壶倒了杯茶,默默走过去。李世民背上不能使力,只能全心全意地趴着。于是懒洋洋地张了口,等着有人喂他。
我撩起广袖,无声地将茶盏递到他唇边。他微微俯首,茂密黑亮的睫毛在午后混沌的光线里格外纤长。刚沾湿了唇,他似是猛地察觉有异,猛地挺身回头。我手中的瓷盏被他突然的动作撞翻,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我身上。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冷汗俱下。看到我手里的水被打翻,整个人更加紧张无措,直接扶着床站在地上,大概是病着被冲昏了头脑,另一只手竟来够我身上湿了的衣裳。我用力打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幡然醒悟。尴尬地站在地上,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解释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你别误会!”
我稳了稳手中瓷盏,倒是泼得一滴不剩。抬头语声平淡地问他,“还喝不喝?”
“不用……我自己可以。”待看到自己寸缕不遮的胸膛,一下子窘了起来,胡乱抓过一方薄被披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
我将茶盏放回桌上,言简意赅地说,“来看看你。”
李世民似乎强忍着背后的疼痛,惨白着一张脸说,“我其实伤势不重……”又顾了我两眼,问道,“你的伤……”
我无声抚了抚肩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低眉笑了笑,吐出两个字,“没事。”
李世民尚有至亲守在身旁,而阿英,自始至终未曾看过我一眼。
李世民许是看我神色不对,走近了两步。我不敢抬头看他,怕看到他那肖似阿英的唇,会忍不住心中酸楚。匆匆说了句,“既然没事便好生养着罢,挨的这一刀……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我恍惚踏出房门,耳边传来李世民微沉的声音,“我不是为了……”后面说了什么,着实没能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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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毕咄吉比我想象中难缠,当日那一箭注了我几年来所有的心思技艺,承着我九分的力,竟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派了来使议和。
苏凝玉一脸好笑地说这个消息给我听,彼时我正在花畦中仔细栽植着一颗幼年青柳,光秃秃的一支,可怜地挂着几片叶子,随时都可能摧畏夭折的模样。
我略拂了拂衣袖站起来。“始毕咄吉倒是不依不饶,临走还要来探探虚实。”
苏凝玉接口道,“虚实……难道议和是假,探看我朝实力是真?”
我仔细地将青柳扶正,“看看我朝是不是精锐虎狮。若真如外界所言荒淫无道,他定然放了心回去突厥养伤,不必担心来年我朝养精蓄锐与突厥为难。”
苏凝玉沉吟起来。我顿下手中动作,“皇上怎么说?”
苏凝玉答道,“皇上说,来就来吧。若是议和能免罹乱,倒也不错。”末了,又补一句,“皇上近年来不知怎么了,当真如外界所传那样荒唐……”
话未说完,苏凝玉一脸冷汗地顿住。我将手中袖箭逼近几分,在他脸上划出血痕,阴沉出声,“苏凝玉,本宫最近手段是不是太温和,让你忘了为奴的本分?”
“微臣……”苏凝玉往后仰着脖子要避开。
我眯了眼,眸中锋芒乍现。苏凝玉惊恐地看着我,明白我这次不会放过他。只得狠心咬牙将脸凑了上来,尖利的袖箭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我阴沉着脸色看苏凝玉,他眼中留露出惊恐。我向来知晓自己有时候阴沉得可怕,没想到这些年已经进展到让人望而生畏的境地。
“不要有下次,否则……”我背对着苏凝玉开口,顺手将带血的袖箭射入土里。
苏凝玉战栗地捂着脸走了,我接着去抚弄那棵青柳枝。栽培好后,正要起身舀水,忽然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拿了水器横在我眼前。我接过水瓢浇了水,随口问道,“这么快就能下地了,看来行宫医者技术不错,有空得多提拔几个到宫里,免得几个御医医术不精却在太极宫混吃等死。”
李世民没说什么,亦蹲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看我栽树。
已是初冬,时而寒风凌冽席卷落叶,一派冷清苍凉。李世民看了一会儿,开口说,“别人都是春初栽植,易于成活,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想必这青柳要命运多舛了。”
我回道,“你怎知这青柳时运不济,倘若它将来参天呢?”
李世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多言之刃,今日却分外有兴致,“倘若它今后参天,便是我输给了你。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我终于抬眼看他,蓝色锦袍的青年微微垂头看着我,眸子像是一幅神韵自传的水墨画。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把注意力只放在他的唇上。
我直视着他说,“本宫贵为公主,难不成还有何事求你不成?”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眼底的一丝讥诮,仍旧微笑着迁就说,“那就换个说法,换成我为你做一件事如何?”
我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他倒是一点不怕我,竟想跟我有这么点牵连。
“若是你输了呢?”李世民带着微微笑意抬头看我。我垂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本宫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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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寂静冷清,较之几日前,却已没有那般肃穆沉重。只因殿前金座之下跪了两名突厥来使,捧着盖了朱章的议和信笺。
阿英以手支颌,斜靠在金座之上,自有一派帝王威严。其中一个来使铿锵有力地念完信约,直视着阿英。两个来使虽打着议和的名堂,却连恭崇之礼都不做完备。
阿英不置可否,盯着殿下众人默不作声,眼中深沉莫测。朝官们不敢与阿英对上视线,皆端立垂首。阿英手指轻敲龙椅扶手,这是他不耐烦时惯有的动作。我隔着翠玉花屏将目光投向两名来使,一个身着蓝衣,发呈棕褐,眼中透着不驯。另一个一身黑衣,浓眉鹰目,泛蓝的眼中一派深暗,捉摸不透。
朝堂上气氛正凝重,李世民忽然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正颜凛色说,“皇上,突厥言曰议和,却态度傲慢,料他们并非真正愿意息战,此次放过战机,只怕将来边境依旧难安,百姓仍遭祸乱。末将愿意带兵出战,一举消灭突厥余部,以儆效尤!”。朝臣们面色微变,低声议论着。蓝衣来使明显吃了一惊,应是没想到会有人当场发难。黑衣来使目光沉沉定在李世民身上。
阿英没说话,过了半天才放下手问了一句,“你在朝堂之上怎么还穿着戎装?”众人没想到阿英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世民亦有些惊讶,还是恭敬地低头答道,“回皇上,突厥未退,微臣时刻持剑相待。”
阿英不甚在意地唔了一声。略一沉吟说,“既然突厥有意议和,便不要多生是非了罢。”说完想起什么,侧头问内侍道,“繁落山的雪梅还有多久开花?”内侍愣了一愣,恭敬答道,“回皇上,还有不足一月。”
阿英点点头,声音淡淡,“时间倒是挺赶。那便赶紧处理了此事,莫耽误了朕赴繁落山赏花。”蓝衣来使莫名其妙加上震惊地看着阿英,大抵没想到大隋皇帝竟荒唐不理政事到如此地步。
我却不由失笑,阿英也猜出了突厥来使的真正意图,故意作出一副荒唐模样,好省事省心地尽快将他们遣走,结束这场动乱人心的僵持。
议和之事到此大约要定下,李世民却道,“皇上,突厥不过欺我军兵容孤寡,但若皇上愿将当日三万乌衣骑兵归末将指挥,臣定破阵覆敌,扬显国威。若不能成,臣愿提头谢罪。”如此,李世民又不知审时度势地拂了圣意。
阿英这次将目光投向李世民,认真打量许久,含着笑意开口,“少年儿郎,倒是很有气魄。”众人不知是褒是贬,皆默默不语。
殿中寂静良久,阿英冰冷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惜,朕已将三万骑兵送离。”众人皆看着阿英。来使亦是来回打量。
李世民年少气盛,微皱着眉头问道,“末将斗胆。敢问皇上,为何在如此兵火交急时刻将士兵送离?”这句话问得不甚恭敬,没想到阿英竟仔细答道,“前些日子朕南巡路过广南一处,风景甚好,却是没有离宫居住,扫了不少兴致。此番正好趁冬送人过去赶工,明年初春的第一茬杨花就能赏得到了。”
李世民闻言,无言沉默下来。我在屏风后抿了唇,阿英气起人来,简直能让被气之人在心中默默吐血。再看突厥来使,一张脸已经纠结得不能看,而今只要再来一场大戏,差不多就齐全了。阿英既然想演一场荒唐戏,我便全心全意地帮他。
我理了理鬓间碎发,撩起如水广袖,缓缓步出了屏风。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我议论纷纷。我扫视玉阶之下,李世民一双眼盯着我,有些惊讶。
阿英侧头看来,不大明朗的光线在他脸上打下暗影,他眼中笑意切切,几年的隔阂似乎从不存在,仿是多少年来,他都是这样对我亲切地笑。我不由心下一慌,踩到自己繁复的宫装裙裾,失衡倒了下去。一双微凉的手扶住了我,耳边传来熟稔入骨的声音,“怎地这般不小心?”
我扶着阿英站稳,软声说,“就是不小心,不是还有你么?”阿英笑了笑,坐回龙椅。我缓缓走去,倒是将王室的雍容风姿走了个淋漓尽致。我扶着阿英的膝缓缓跪坐下首,伏在阿英的腿上,意兴阑珊地看着下方官员。“怎地一个早朝拖沓了这么长时间,臣妾在房里等不下去,亲自来找您了。”
阿英听到“臣妾”这个词,理着我一头乌发的手微顿了下,又抚上我鬓间,满含宠溺地说,“你当朕不急么?政事堆叠,哪及闺房逗乐来得有趣。朕已尽量快些,好回去陪你。”
因我深居内宫,从不与人理善,朝中大臣没有一个认识我。瞧着面色,是真正把我认作哪个宫里得宠的娘娘。而来使的脸已经转为淡淡的不屑。
苏凝玉看了我两眼,低下头默不作声去了。眼风瞟过李世民,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
那名黑衣蓝眼的来使兀自打量了一会儿,轻松一笑,“在下不敢多加叨扰。皇上,不知您对我突厥可汗提议意下如何?”
阿英这才将缱绻的目光难舍地从我身上移开,“不错。”阿英又望住我,漫不经心地说着,“大隋答应议和,另送金锭十车,以庆两国友交。”朝官登时哗然,我闻言亦有些吃惊。大隋余力绝可以与突厥抗击,与突厥议和已是为保全百姓所作出的下下策,如今另送钱财,却是大大养了突厥的脾气。
蓝眼黑衣的来使大笑起来,“大隋地广物博,皇帝亦是十分豪气,在下非常敬服。定然向可汗如实转达皇上心意,以慰两国友好!”
两名来使拿着盖了大隋玉玺的议和信笺往殿外走去,阿英全不在意,只低头抚着我单薄的肩胛说,“今早朕猎了一只幼年麝鹿,待会儿让御厨做了送到你那儿去。既然受了伤,就不要到处乱跑。”眼中温存不尽。我仰头看他,勉强抑住心中悸动,“好,我等你一起。”他不会去。饶是知晓不过一时逢场作戏,我却把这场戏当成真的来欺骗自己。
蓝衣来使走到大殿门口,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嘲讽道,“荒淫无能,大隋皇帝不过如此。”
阿英对蓝衣来使挑衅的话语充耳不闻。我虽不知阿英为何对突厥百般容忍,但,我不允许任何人当面诋毁阿英。
我缓缓站起,沉声问道,“你说什么?”那来使看皇帝都懒得理睬,反倒是一个后宫女子发难,不由更加大胆,“在下不敢。只是在下生来不像中原人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冲撞了殿下,在下愿意赔个不是。”说着象征性地鞠了个躬。
我面露笑意步下台阶,“倒是个性情中人,恰巧本宫也讨厌别人九曲回肠,向来也是有话便说,想做便做之人。譬如今天本宫想要杀你,你就不能活着走出这昌重殿半步。”挑衅的蓝衣来使滞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黑衣来使。
黑衣来使打量了我一眼,恭敬地低头道歉“阿那年纪尚浅,说话无礼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君子度量,不要挂在心上。回去之后在下必定奏明可汗,严加惩治阿那。”我不置可否,返身走回玉阶,两人愣在当场不知是走是留。
阿英托起茶盏,润了嗓子问道,“各位以为该如何处置?”众人议论一番,一名紫衣朝服的官员正色上前,“回皇上,臣与各位大人商讨过后,以为我大隋气度非凡,自不必与一个夷人计较,令其归去亦是彰显我朝君子风范。”
阿英看向我,“杨儿以为如何?”
我看向两名来使,“既是君子之仪,自然是要放了。”两名来使面色一松,道了声“谢皇上”,转身往外走去。蓝衣来使面色轻松,方踏出昌重殿一只脚,猛地趔趄几步,突然双目圆瞪,口吐鲜血倒地。
黑衣来使吃惊地回头望来,我低头轻抚手中素娄剑紫金乌木刀鞘。一把金柄长剑正插在蓝衣来使背上怵然轻颤。
“你!”黑衣来使脸色一变,“在下不知,大隋朝皇命既出,难道这么轻易就出尔反尔?”我将刀鞘扔在地上,“本宫只说放你们走是君子之仪,可本宫却是十足的狭隘女子,不管什么君子礼义。而且,本宫早就告诉他,今天不会让他踏出昌重殿半步。”
黑衣来使面色有些发青,还要再与我理论。
阿英语声阴沉如同冷雨压境,“你若不舍同伴,不如朕送你一程?”
黑衣来使脸色青白片刻,恭敬地俯首说,“是阿那有错在先,实为罪有应得,留下一条命权当赔罪,在下告辞。”
阿英没说什么,拂袖去往后殿。太监总管着急吩咐侍从抬走尸体,收拾朝堂。我往殿下看了一眼,李世民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巍然不动,只是白煞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