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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这天，刚好赶上周六，陆佳宁和沈小艺一早起床去超市采购，面粉、韭菜、猪肉、鸡蛋、大虾······一系列“大餐”必备的食材一次性买了个彻底。等回到家，时间已近中午，陆佳宁是没了力气，瘫在榻榻米上，任沈小艺怎么“拳打脚踢”都无动于衷。沈小艺无法，只得自己动手，做了一顿简易午餐。
下午3点，沈小艺从卧室冲出来，一脸小女生的兴奋表情，跑到陆佳宁面前，蹲下身，戳戳她胳膊。
“哎，快醒醒，有事儿跟你说！”
陆佳宁眼睛很给面子地睁开一条缝，在沈小艺笑得开怀的嘴角上定格。
“待会儿你起来帮我忙，咱俩准备准备开始包饺子。”
“这才几点？”
“先包完再做别的嘛！”
“那也有点早吧？”
“那什么······待会儿陈医生要过来。”
陆佳宁的眼睛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睁大一点，“陈······帆？”
“啊，是他。”
“好吧。”陆佳宁无奈，慢吞吞起身，起到一半，又重新跌坐回去，“你干吗不等他来了让他帮忙一块儿包？”
“这不好吧？怎么说都是客人啊。”
陆佳宁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还真当他是客啊！那行，你自己包吧，全都准备完之后，招待他来吃一顿就走。”
沈小艺有些傻眼，“你不帮忙？”
陆佳宁气馁，“我亲爱的小艺啊，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让陈帆来了和你一块儿动手，你俩趁机增进一下感情不正好么！况且包饺子又不是平常做菜，就得亲自动手才有意义好不好！你怎么不懂得给自己争取机会呢！”
沈小艺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又自言自语似的问：“那我就等陈医生来了再包？”
陆佳宁脖颈一扬，“那当然！”
“哦。那我先回房了。”
陆佳宁点头恩准，目送沈小艺游魂般地回了房间，大大地松一口气，重新躺回榻榻米，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做饭了。
手机震动，拿起一看，巧了，陈医生的好朋友——徐翔是也。
“喂，徐翔？”边打招呼边从果盘里拿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心情不错？”
陆佳宁一愣，“何以见得？”
“直觉。”
陆佳宁乐了，“你这直觉挺准的啊，怎么练的啊？”
“被你练出来的呗。”
徐翔的意思其实是指大学时候陆佳宁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表现，让他在吃了几次亏之后逼出来的，对陆佳宁本身情绪状态的一种先知直觉。但话一出口，陆佳宁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这话我可担待不起。”她低低地反驳。
徐翔笑笑，“担待不起就担待不起吧。”又问，“今天小年，有什么安排吗？”
“能有什么安排啊。”
“给家里打过电话没？”
“我一般晚上给我爸妈打。”
“哦，那······中午吃的什么？”
“就简单吃了点菜，我室友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红烧茄子。”
徐翔心下一阵好笑，“口味果然没变。”大学时候她就顶顶喜欢西红柿炒鸡蛋，徐翔每次不小心惹到这位祖宗，给她买一份分量充足的西红柿炒鸡蛋，她一准就高兴了。
陆佳宁嘿嘿笑，“那我还喜欢吃肉呢！我一直想尝试把我喜欢吃的食材全部都炒在一起，比如说鸡蛋炒肉。”
徐翔汗颜，衷心提醒：“你最好不要尝试。”
“切。”
“今天就不打算出门了？”
“嗯，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应该都会在家吧。你也在家里？”
“嗯，在家呢。”
“哦。”
徐翔逗她，“还记得我家的路吗？”
陆佳宁当真仔细想了想，末了，有些尴尬地回答：“还真有点模糊了，关键是这几年A城变化太大了。”
徐翔没什么诚意地赞同，“是啊，我都忘了我家怎么走了。”
“你能不埋汰我么。”
“不能。”徐翔傲娇一下。
“不能好好跟你说话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候问候，知道你还好好的就行了。”
“嗯哼。”
“那什么，”徐翔假咳两声，玩笑似的说，“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意思，我可以考虑接你来我家玩啊。”
陆佳宁知道徐翔是拿她开涮，以他俩当年的关系，她怎么好意思再去他家？整得跟旧情人上门似的。但脑袋里明明清楚，心还是不免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才不去，再说了，谁说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啊，我还有室友好不好，还有室友的朋友好不好。”
“室友······是那个护士吗？”
“嗯哼。哎，对了，今天有一个人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过小年，你知道是谁吗？”
“我哪知道。”
“你就不能假装想一想再回答么。”
“行了，快说，是谁？我认识？”
“你的好基友，陈帆。”
徐翔皱眉不解，“他去干吗？”
“不说了一块儿过小年么。”
“你室友约的他？”
“对啊。”
“哦。”徐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佳宁纳闷，就这个反应？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能引出徐翔特别反应的点在。正想说点什么，那边传来徐翔母亲的声音，徐翔答应一声，对着话筒说：“先挂了吧，我这儿有点事。”
“哦，你去忙吧，那什么，小年快乐啊！”
徐翔低低地笑一声，“同乐。”
还同乐······陆佳宁挂断电话，不自觉笑出声。
卧室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条件反射抬头看去一眼，就见沈小艺正费力将衣橱里的衣服抱出来搁在床上，对着穿衣镜一件件往身上比划，她饶有兴趣地瞅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竟是许久没联系的季航。
陆佳宁定定神，接起来。
“嗨。”
“佳宁？”
“嗯，是我。怎么，听不出来？”
正如徐翔所说，她心情着实不错，语调轻快，沾染着不属于寒冬的明媚，以至于季航原本忐忑的心情一下子被她此刻的情绪抚慰。
“好久没联系你了。”
陆佳宁仔细想想，确实有快一个月没联系了，于是点头道：“嗯，挺长时间了。”
“我听费南说，你生病了？”
“哦，就是着凉了，不是什么大病，况且早就好了。”
“哦，”季航的心情一瞬低沉，“我应该早点去看看你的。”
“真没事儿了，我早就好啦！”陆佳宁赶紧摆摆手，又想到现在是在打电话，于是尴尬地吐吐舌头。
沈小艺换好一套衣服从卧室飞奔出来向陆佳宁询问意见，陆佳宁上下扫一遍，果断摇头，沈小艺便又立刻飞奔回去，继续不懈地挑选、搭配。
“今天在家休息？”
“嗯，你不会还在公司加班吧？”
季航笑笑，“没有，工作不忙。”
陆佳宁正待说话，但听话筒那边传来几声咳嗦，于是到嘴边的话打了个旋，换成另外一句：“你感冒了？”
“和你之前一样，受凉了。”
“去医院看了吗？”
“就是普通感冒而已，吃点药就好了。”
“哦，那······你得多喝水啊。”说完不禁有点汗颜，这关心真是有些敷衍。
季航却相当受用，看一眼面前茶几上空空的水杯，于是起身，去厨房准备倒点水。
陆佳宁很快听见那边传来类似玻璃相碰的清脆声响，季航略带无奈的声音紧接着随后而至，“本来想听你的话喝点水的，结果厨房里竟然没水。”
陆佳宁心生疑窦，“你是自己住的吧？”
“对啊，怎么了？”
“那就能解释了呗，我猜你平常应该也不会自己做饭吃。”
季航笑，爽快承认，“是的。”
陆佳宁翻个白眼，“你不吃饭怎么吃药啊？”
“刚刚叫的外卖。”
“好吧，你家人都不在A城吗？”
“他们现在在国外，再说，我每年过年还是要回老家的，A城只能算是常住地。”
“哦，那今天是小年啊，你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这么凄凉？”
季航笑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今天是小年。”
陆佳宁彻底无语，又听季航补充，“在国外待太多年了，很多节日的感觉其实都淡了，对我来说，可能就剩春节算是大节日了。”
“是么，”陆佳宁想起自己家每逢过节忙忙碌碌的样子，突然便有点点迫不及待的想念滋生，“在我们家所有的节日都当春节来过的，特别忙特别热闹，虽然就只有我爸妈和我三个人。”
“那你家平时应该也挺热闹的。”
“嗯？”
季航笑一声，“没事。”他都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家人了。
“那······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纯粹问候一下。”
“现在该我问候你才对了，你感冒几天了？”
“就两三天，估计再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哦，这段时间流感很严重，你自己注意一点吧。”
“嗯，知道，那个······你住院的时候，费南去看过你吧？”
“嗯，去过，对了，他还说你工作忙，特意让他替你把问候带到。”
“他······这么说的？”
“啊，对啊。”
季航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感觉，费南有事在瞒着他似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和费南的关系这么好了，平时联系应该也挺多吧？”
“没有，联系也不多，都是碰巧而已。”
碰巧？事事都能碰巧吗？
季航并不相信，但不相信又如何？费南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陆佳宁是他喜欢了9年的人，哪一个，他都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门铃声响，季航回神，走去开门。
还真是碰巧，费南来了。
季航对着手机说：“我现在有个客人过来，等有时间再聊好么？”
陆佳宁自然没有异议。
季航等陆佳宁挂断电话之后才挂机，费南已经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
“找我有事？”季航走过去，在一旁落座。
“来看看你死了没。”
“好好活着呢。”边说边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扔给费南。
费南接住，拿挑剔的表情看着他，“我来你就给我喝这个？”
“不喝就没得喝了。”
费南耸肩，放下水瓶，“那就不喝了，我说你也别把生活过得太糟，就算不做饭，起码家里得有热水喝吧。”
季航没吱声，径自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明明不是特别冰的温度，喝进去却瞬间冷透了身体似的，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季航摇头，蓦地想起陆佳宁的话。
“今天是小年，你知道吗？”
费南愣一瞬，“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呢？”
季航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没然后。”
“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季航心里一动，语气有些奇怪的直白，“佳宁。”
费南好笑，“这是有发展啊？”
季航低头没作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怎么，”费南调侃他，“我今天是不是来错了？看来待会儿佳人有约啊？”
“没有。”
“行了，别跟我在这儿磨磨唧唧的，该干吗干吗去，兄弟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季航看他那副过来人的表情颇觉好笑，心里却突然产生一丝动容。
该干吗干吗去······去，找她？
“你和佳宁走得挺近的？”季航不再废话，问得直白。
费南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可别误会，我和她纯粹是碰巧，碰巧而已。”
又是碰巧。
季航看费南那副不关己事的样子，心头徒然袭来一阵烦躁。
他俩可真够默契的。
他叹口气，平静一下心绪，重新问：“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费南当然知道，不久之前他还送过她回家，但话到嘴边却生生截住，这要直接说出来，面前这个醋坛子会不会直接把他大卸八块？纠结一阵，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开口，语气颇有些大义凛然，“益景路113号时代花园小区，再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季航点点头，没说什么。
费南坐不住了，主动起身，“那什么，你要是想去就赶紧去，还能请人吃个晚饭，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哈。”
季航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心里却又有些不知名的压抑。
重逢这么久，他的进度比起费南，是不是有点差太多了？
仰头靠在阔大的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季航强迫自己让大脑放空。半晌，睁眼，眸底已重现平日的坚定。起身，进卧室，三两下换好衣服，拿车钥匙，最后再看一眼落地镜中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自己，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