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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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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自己下了狠心的周笙笙看着手臂上血肉淋漓的整排牙印,过于猛烈的痛感让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原本混沌无力的大脑和体力终于恢复的些许。无暇顾及其他,周笙笙艰难弯腰撕掉脚上缠着的胶带,随后立即双手握上方向盘开始控制车辆,同时猛踩刹车。

    但是车速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周笙笙握在方向盘上的指节泛白,果然如她所想一样,林梦不会简单的把她放置在飞驰的高速车道上。为了置她于死地,就连刹车都动了手脚。

    周笙笙侧眼看了一下时速表,每小时110,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保证尽量让车不撞上,不然就只能是车毁人亡!在惊吓中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又用手擦掉,反反复复,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生死关头,她才终于发现,对于活下去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

    她有爱她的朋友,也有还未来得及尽孝的父母和哥哥,还有魏如钦,她还没有来得及成为他的魏夫人,许他承诺,伴他终老!所以她怎么能这么悲惨的死在这片冰冷的海里。她不要,她必须活下去。周笙笙握紧方向盘,车在向前飞驰,她的心里却从未如此坚信过,她知道如钦,你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那一边的周家,立马派出了人员前去与半路的魏如钦汇合。周亦衾铁面铮铮就要破门而出,还是顾卿卿忍着眼泪拉住了他。她的心里何尝不是煎熬和心疼,只是忍了忍心中翻腾的情绪。

    顾卿卿说,“就让如钦把我们的笙笙平安带回来吧,这样的关头总该他们二人生死与共。”何况,如果连如钦都束手无策,那么就算他们去了,也没有半分作用。她的女儿向来善良仁厚,她相信一定能够逢凶化吉。以前如此,这次也如此,但愿。

    段黎轩通过电话确认了情况,随即通过古里传过来的Aone卫星定位,清楚了解周笙笙车辆所在的位置是与他在同一条车道,而且方向一致。于是乎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看了一眼手机,最终打通号码,把手机扔回一旁的座位,双手潇洒转动方向盘,帅气的跑车灵活的轮胎发出“呲呲”的声音,调转了方向。

    他的车在与周笙笙相反的方向狂奔,通往外海的这条车道除了岔道外,其实就是一个圆,若想追上周笙笙,唯一的办法只能从侧面拦截。而让车能从刹车失灵的高速车道上停下来,最简单的方法是撞上前方的什么东西,强制车停下。困难的是,在这样的碰撞中,还要让车上的人无性命之忧,那撞上的角度就非常重要。

    段黎轩眼中有一闪而后的悲伤,蓝牙耳机里已经传进来艾米的声音。那边的艾米独自一人坐在另一辆车上,与魏如钦一行人在赶往外海的途中。太长时间来的压抑和现在彷徨不安的恐惧,让艾米听到他的声音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黎轩。”

    再次听到久违的称呼,夹杂着艾米无助的哭声。他的心头一软,眼眶中有什么就要落下,余光看着导航定位中越来越接近的两个位置,开口,

    “艾艾,不要哭,认真听我说。”

    同样的艾米听到那句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的昵称,眼泪只是掉得更凶,很多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只是那份曾经过于炙热的感情如同一根鱼刺,如鲠在喉,舍之不得,痛却无解。可事到如今,这样危急关头,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艾艾,你认真听我说。”段黎轩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太多事求而不得,可是一辈子很长总会慢慢遗忘。所以如果......如果我不见了,你若能抹掉这些年痛苦的回忆就忘记吧,若是忘不了,就把它当做是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他的泪在左脸颊蜿蜒,又说,“艾艾,对不起。纠纠缠缠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只留给你这样悲伤的结局。”

    艾米泣不成声,却只听到段黎轩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艾艾,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你。”只不过最后却输给了命运。

    直到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艾米虽不明白段黎轩话里最终的用意,但是一字一句,是诀别的味道。一颗心被掏空,仿佛就要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除了眼泪能表达,张口再也说不出任何字句。

    段黎轩狠心一把把电话挂断,脚下一踩,加速前行。他没有告诉艾米他决定把自己当做强制周笙笙那辆车停下的障碍物,更没有告诉魏如钦。他突然回忆起初见艾米的时候,又回想起这么多年来恩怨纠缠,扬扬嘴角轻笑,他不曾想过最后的结局竞是这样,不过......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周笙笙胆战心惊的刚刚转过一个弯道,猝不及防却看到前方高速狂飙过来的蓝色跑车,她双手一转想尽力避过,却看到那辆高速移动的跑车也随即一转堵住了车道。段黎轩看着前方黑色的轿车,把车速再往上升,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打转方向盘以自己的位置对准周笙笙副驾驶的方向。

    一声震天巨响,两辆车严重变形的车一蓝一黑终于从高速中停在孤冷的海道上。等所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魏如钦眼睛发红的冲过去,看着两辆熟悉的车,一身戾气,“立刻救人!”

    然后第一时间打开完好的黑轿车主驾,但除了方向盘上遗留下鲜红的血迹和他曾经亲手给笙笙戴上的那条项链外,整辆车空无一人。就这么重重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古里站在他身后,听到魏如钦一字一顿道,

    “这个时间段从这个路口出去的每辆车,一辆都不要放过。”

    “是!”

    明莱看着那辆主驾驶室已经面目全非的蓝色跑车,始终无法置信,一拳砸在对面的黑轿车车前盖上,“****!这种玉石俱焚的拯救模式段黎轩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希从一旁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一众人等费尽力气终于把浑身是血的段黎轩从车上转移出来,明莱和程希跑上去,一把蹲下,摸到他的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声嘶大喊,“马上送医院!快!”

    艾米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远远看着那辆熟悉的跑车,想到那个平日里就如同这蓝色一般嚣张炫耀的主人,每前行一步双脚都在打颤,泪水斑驳顾不上擦掉,频频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走到距离车边几步之遥的时候,就这么停下来再也不敢靠近,眼前惨烈的画面与很多年前姐姐车祸时的情景重合,艾米一下就这么摊坐在马路上,整个人抱成一团。湿冷的海风不断吹过来,吹乱了头发,吹湿了外套,她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再抬起头时,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众人转移出已经被血浸染得已经看不出面目的段黎轩,那一刻在艾米的世界里定格,两片苍白的薄唇颤抖张合,

    “段黎轩,你怎么忍心,让我再背上一条人命......怎么忍心!”

    那一天,整片外海跑道拉起了严密的警戒线,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交错,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医护人员蓝衣白衣交错,澎湃的外海依旧潮来潮落,吞噬一切悲伤和温度,对所发生的事故无动于衷,天灰海蓝,而很多人的命运却依旧不知所踪。

    重伤的段黎轩被抬入救护车,明莱一回头便看到了精神恍惚的艾米,大步走过去握紧她的肩膀,“艾米,振作起来!黎轩需要你!”

    最后一句话把艾米唤醒,再抬起头来,明莱看到了她重新发亮的眼睛。不管其他,拉起她就送上了救护车,程希已经坐在里面。明莱再回头看着魏如钦,那双眼睛很坚定,也很骇人。

    魏如钦挥了挥手示意车开走,说,“回去罢。”

    明莱震惊又不解,跟上去,“黎轩这边不缺你一个,笙笙......”

    魏如钦上车的脚步顿了顿,“我不会让黎轩有事。至于笙笙......不会等太久的。”

    明莱看着他应声握起的拳头,不再说话,跟着就上了车。

    段黎轩被送到唐人医院的时候,连接车的护士都被吓到,浑身是血的场面实在太惊悚。唐靳凡接到通知早已从盛放赶了回来。手术室的灯亮起,时间分秒流逝,程希和明莱站靠在墙边,看着失声痛哭的艾米此刻就呆坐在长椅上,不哭不闹,活像个傀儡娃娃。

    半个小时,魏如钦从外面走进来,随行带过来的专家进了手术室。时间又煎熬地过去,古里适时从外面急匆匆赶进来,魏如钦转身示意他出去谈话。

    “同时段从外海道驶出的车辆全部追踪完毕。”

    “笙笙在哪儿!”

    “西郊。”

    魏如钦应声往外走,与失神落魄的段夫人擦肩。他突然停下,“段姨,若黎轩醒来,您也放下吧。”

    尔后往外走,带上一阵风。

    西郊一座废弃的厂房,周笙笙双手双脚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封着胶带。丧心病狂的林梦其实一直开车跟在她后面,撞车后,早就第一时间把她转移到了这里。

    周笙笙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林梦正玩味的端坐在她面前,笑得诡异。她才刚想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一阵疼,周笙笙才记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好像她为了避开一辆车,却在一瞬之间撞上,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

    林梦一把站起,一手捏在她的下巴,撕下她嘴上的胶带,“看起来你好像想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尔后又阴险地轻抚着她的脸,道,“不过,我是不是该先让你欣赏一下周大小姐现在落魄的样子呢?”

    然后就这么抓过镜子,扯着她后脑的头发强迫她看过去。周笙笙吃痛地睁开眼,镜子里看的到她正处在破落的厂房窗边,冷风呼呼地吹进来,把她凌乱垂下的发丝吹起,她才忽然感觉到了冷,刺骨的冷。镜子里的她一身狼狈,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蓦地,周笙笙也不管疼痛,就这么淡淡闭上了那双即使浑身狼狈却依旧清亮流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