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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壳掉在地上后,在质地坚硬泥土上,房连那一脚下去,不仅将它给踩进土里,而且直接让它变形,就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人当着我的面,狠狠地打了孟雪晓一个耳光。
一直以来,那红铜色的弹壳仿佛就像她陪在我的身边一样。现在居然有人一脚踩了它,不是有一句这样说么?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对于关于孟雪晓的一切来说,那就是我的逆鳞。
你可以打我、骂我、哪怕检讨或者禁闭,但是为什么要将它踩坏呢?上午我们刚刚学过军体拳,一股恼火上来的时候,我猛地向前扭腰发力,一记右勾拳狠狠地打在房连的左下巴,,又一记右侧踹重重地踹中他的左膝关节内侧。
他绝对不会想到一个新兵会对他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军体拳中的连招,千万不要小看动作一点也不好看的军体拳,这可是革命先烈们经过几十年战场杀敌中锤练出的绝对精华,每招每式从不玩虚的,练好了,招招可以要人命的。
卟的一下,房连就被我给重重地整倒地上,在边上的排长和熊掌柜估计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一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我身后的新兵们更是呆了……这是什么鬼情况?
房连倒在地上后,我没有管他,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给捡了起来,将那上面尘灰轻轻地拭去,看到已经被踩扁的弹壳,心痛极了。
“不要动!”排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恶狠狠地向我扑来。
哪怕我再傻,也被他给吼清醒了,其实我更觉得自己委屈,麻的,来当个兵容易么?再苦再累再脏我也忍了,但是也不用踩我的项链吧,你丫的牛?大不了,老子跟你拼了!
的确,我那瞬间的念头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什么可怕的,自从在小时候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一件事后,我就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让人欺负我!绝不!!!
看到排长那架式要过来制服我,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想,撒腿就向操场外面跑去,我一跑的时候,动静就更大了,许多老兵和班长也跟着向我追去。
要知道在部队,连排长是基层的基石,在这个位置,不仅仅玩的是军事素质过硬,上下人缘也要极好,我当着众人的面把房连给放倒了,你们说,我一个才半个月的新兵和在部队近十年的房连,哪个的人际关系好?
在部队,一个新兵敢冲撞老兵,他不是在冲撞一个老兵,而是在冲撞整个老兵群体,你说,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收拾我呢?我打了人不说,而且还敢跑?!
我在前面一跑,后面很快就跟了一群老兵,老兵们一跑,新兵还呆着干嘛呢?个个张望着,看着我在前面领跑,后面一群老兵追。
就在这一刻,估计我在整个营盘都出名,相信很快,上面的人也都知道了,那会儿我也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后面的老兵越来越多,而且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跑得更快了。
我向操场外跑去,那里站着两名哨兵,看到我跑过来的时候,两名哨兵马上将带刺的防撞栏一拉,伸了双手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虽然他们身上有一把81式突击步枪,但是我知道那里面没有子弹,有子弹的弹夹插在身上的,所以说他们在吓唬我。
其实那会儿,追我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我就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兔子,拐弯向围墙冲去。看到我向围墙冲去的时候,两名哨兵也跟着跑,边跑边叫道:“不要再跑啦,再跑就开枪了。”
其实这句话,是一句吓唬人的话,不过在我眼中,这是真话,麻的,将连长放倒,就要枪毙我?
我反而跑得更快了,两米五的高墙,我加速跑,一个冲刺,双手一下子抓住墙垛,身子一翻,一下子跳出墙外,看看,刚刚练习的四百米障碍,第一次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用场。
啪的一下子,我身子着地了,转过头,听到墙后有人在叫抓住他!抓住他!
想想身后那么多的老兵,心里也怕啊,估计被他给逮住了,被砸成肉饼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也不愿意被他给捶成肉饼,那我就继续跑。
很快,老兵们从墙头也翻过来了,二米五的墙头对于没事练四百米障碍的老兵们只是小菜一碟。
一看到他们翻墙出来了,我就更加跑得欢了,刚刚开始老兵们大声叫我,不要跑了,不要跑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这个新兵蛋子居然跑得比他们快,而且也没有出现什么体力不支的情况。
想想,一个才到新兵营半个月的新兵蛋子居然连老兵都跑不过,能不能抓住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跑过一个新兵,那面子就丢大了,在部队混,面子很重要的。
于是,老兵们再没有叫我停下,而是和我一样闷着头撵着我跑,看看,这新兵蛋子有几斤几两。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长跑,常常会将自己跑得精疲力尽,人的身体往往就是那样,当你天天舍不得它运动,生怕累坏了它,结果它反而给你生出各种各样的毛病出来,如要你天天去折腾它,相反,它还精神好得很。
前面我说过,从初中到大学都是田径上的绝对冠军,这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不中断过的锻炼有关,甚至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成了我的习惯与最爱。
我不知道自己倒底能跑多远,在大一的时候,五千米长跑拿下就像玩似的。而现在,当身后有一大帮老兵的时候,我能跑得不快么?
渐渐地,过了那头开始的不习惯后,呼吸开始配合身体有规律的一呼一吸,而心脏与肺部也过了热身阶段后,感到越来越顺畅,人也不累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我靠,这小子吃了什么,居然还没有停的意思。”
熊掌柜边跑边说道,毕竟袁睿是他的兵,如果出了什么妖蛾子,他这个当班长的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跑在老兵阵营的最前面。
过了五公里后,老兵们开始渐渐地感到体力上出现下滑,过了六公里时,老兵们觉得这小子也太能跑了吧,不过,现在如果放弃的话,那也太没有面子,哪能长新兵志气,灭老兵威风呢?以后还能要不要管新兵了?
当到了十公里的时候,估计这是老兵们为数不多跑到一万米的时候,还能跑着的老兵已经减少到一半,不过,前面的那个新兵蛋子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双方的距离越来越来远了,一些老兵,咬咬牙,继续跑……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废了几个老兵,跑过了多少个山头,只感觉自己停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没有老兵们的呼吸,什么时候起他们人数越来越少,仿佛自己就像夸父追日一样,跑啊跑,跑到天涯,跑到海角,跑到地平线的终点。
汗水早已湿透我的内衣,南疆冬天的寒风吹着脸颊,手里拿着你给我的项链,真的一点儿也不累,直到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就像冬天的太阳一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我才停了下来。
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后面一个人也没有,看着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我将帽子脱下,风一吹过被汗水浸湿的短发时,才猛然一惊……我迷路了。
后来我才知道,当跑过十公里后,熊掌柜才发现,恐怕在耐力上是比不过自己手下这个新兵了,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时,他在后面大声地叫道:“不要跑了,回来吧。”
不过,那时的我还沉浸在跑步的快乐中,加上那么远,哪里能听到?看着我越来越远的身影,几名气喘吁吁的老兵算是彻底的放弃不再比试了,那么问题来了,那时他们只顾追人,总觉得这个小兵几下能摆平,哪想到带对讲机之类的。
第一批放弃跑步的老兵,总想到前面的人能扑倒那新兵蛋子吧,于是他们慢慢地向回去,于是,当熊掌柜和老兵们两手空空地回到新兵营时,所有的人傻眼了,房连听到汇报后,嘴里飙出一个字:“靠!”
“快,所有班长带兵上车,卡车,小车都给我开出去,把他找回来。”房连大声下令道。
马上营地里鸡飞狗跳起来,卡车都开起来,新兵们也塞上车,甚至连过来送补给的东风大卡也动员起来,很快,新兵营变成一个空营,除了炊事班以外,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只为了一个目的……找到袁睿。
新疆占全国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人口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点五左右,从这组数据可以看出什么叫地广人稀了吧,而且新兵营的选扯大多远离城市,当我看到茫茫的一片时,我彻底……无语了。
跑了这么久,我也算将愤怒给跑没了,其实做错事在前的是我,房连发脾气是正常的,估计我们当时都太冲动了吧,好了,这下小事都出大事了。在新兵连的半个月里,条例可没有白学,如果我真的跑了的话,那就以逃兵处理了,不仅上军事法庭不说,估计从此与公务员无缘了,更不要说去国营医院混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离开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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