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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时,楼船到了一处渡口。
一来船上要补给些食物酒水,二来前面的水道变窄变急,大船不宜夜行,船家便抛锚停了船。
渡口毗邻一个货运繁忙的小镇。云绦他们听下船的人说,小镇天黑以后还会有夜市。
三个人反正也闲得没事,便下船到夜市里游荡玩耍。转了一圈下来,正好也饿了,就在临岸的小摊上点了几碗面。
吃面时,又聊起白天测字的事情。可樱与叶寻因为以前见过青阳一面,所以略有些好感,言语中不少夸赞。
“……最难得的是,他不仅学识渊博,还是个酿酒行家。”可樱道。
叶寻点头,“相传他在这两府之间很有些名气,能如此平易近人,也是难得。”
云绦咬着筷子不说话,鼻子哼了一声。
“云姐姐,你不这样觉得吗?”
云绦幽幽道:“我觉得他不像好人。”
可樱奇道:“他哪儿不像好人了。”
云绦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俩讲,若讲起酒鬼色鬼的事情,叶寻还好,可樱怕是承受不了,万一落下个心理阴影,岂不糟糕。
她只得说,“我的眼睛能分辨出来一个人是奸是忠,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人。”
可樱笑说:“我才不信。”
“你不信他是坏人?”
“我是不相信你有那样一又眼睛。”
云绦问叶寻,“叶寻,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叶寻边吃边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樱努嘴道:“哥,你忘记道长送我们酒了,你不能为了顺着云姐姐,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啊。”
叶寻放下筷子,义正词严道:“怎么是送的,明明你琴艺超凡,咱们换来的,我还嫌亏呢。”
一句话说得可樱没了脾气。
……
吃完了饭,三人回到船上。云绦刚一回自己的船舱,便发现舱内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她虽然料到青阳认出她来后必然不肯善罢甘体,但没想到的是,他身为一个受人尊崇的道长,竟然会做出这样低劣下作的事情,简直对不起他那一身煌煌道袍。
云绦又去叶寻和可樱的船舱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们的船舱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声张惹两人担心,便回到自己房中,合衣睡觉。
刚刚躺下身子,她便感觉到了不祥!
有人在她床上设了阵法!
等她再要起身时,忽觉得下肢被紧束了起来,身子上方落下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的把她摁在了床上。
只怪自己大意,床上被人动了这样的手脚竟没有察觉到。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上方传来,仿佛要将她的灵肉撕开两半,无尽的黑暗里,她猛然睁开眼,已经到了另一场景。
一片澄明琉璃世界中,四方雪白,万象皆无。
她踩在一方巨大无比的八卦中,耳旁传来叮叮不断的金铃声。
青阳道长渐渐幻出身形,他悄坐蒲团之上,蒲团浮在半空中,似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他合手笑道:“元神出窍,日行千里,我不如你。摄魂夺魄,列阵乾坤,你不如我。”
“你还真是小人。”云绦不怒反笑,“你觉得这小小阵法,能困得住我么?”
青阳凭空打了一个响指,八卦阵便消逝不见,他道:“当然困不住,我也不奢求能困住姑娘。贫道设下此阵,只是为避闲人耳目,找个僻静地方请姑娘来说几句话。”
“想说话哪里不行,你明明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云绦不屑说,“你以为我怕你这种小阵法。”
青阳笑道:“姑娘年纪轻轻,已有出凡之境,看来是我辈同道中人,但不知姑娘来自何处仙山洞府,拜得哪位名师大家?”
云绦听他居然这样问自己,一开始万分诧异,旋即又领悟:亏自己高看了他,原来他只是法宝厉害,道行居然这样浅,连自己的真身都看不出来。
他看不出自己来自酆都,自然也识不出自己青魂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还忌惮他什么,索性鼓起牛皮吓吓他,谅他也分不清真假。
云绦把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傲然不屑的样子:“凭你这种野狐禅,也配问本尊的出处?”
青阳听了,果然怔了一下,从蒲团上折身下来,到跟前抱手揖礼道:“敢问……”
云绦搜肠刮肚想到她见过的最牛逼的神仙,说:“我乃是十殿转轮王驾下特使,专司人间鬼魂引渡。”
青阳忙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嘴上却不见多少敬畏之意,“原来尊使是管鬼事的。既然尊使有要职在身,贫道并不在你辖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到我的庄上捣乱?”
他居然不怕自己?居然还敢出言质问。
大概是他没死过,不知道转轮王特使的名头有多厉害吧。
真没见识。
云绦生气地喝斥他,“你私囚鬼魂,难道还有理了?”
青阳默然沉头,算是承认了,回问:“世间鬼魂浩如烟尘,我只是抓两个小赖皮鬼,也要惊动尊使吗?”
“世间百鬼,都是我酆都子民,没有哪个是你的奴隶。”云绦打量了他一眼,又道:“等哪天道长也死了,总不希望让人套上链子当走狗圈养吧。”
青阳嘴角微动,忍一口气道:“就算如此,小鬼已经被你放走了,我也认了。尊使为什么又要掳走我的打鬼锏?那打鬼锏乃是祖师传承之物,是万万丢不得的东西,还请尊使赐还。”
“我才不稀罕你的打鬼锏。”云绦挑了挑眉,她绝不会告诉青阳他的宝贝已经陷进了归墟山,不然以他对打鬼锏的热切,肯定要彻底撕破脸。
“可那日打鬼锏就是追着你出去的。”
云绦讶然道:“我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它没回来吗?兴许是它追得太累,耗尽了灵性,落在半路了吧。”
“绝对不会。”青阳斩钉截铁道,“这是血养的法器,只要我不死,它便不会断了灵性。”
“那我就不知道了。”云绦束手望天。
青阳终现了怒容,沉声道:“我管你特使不特使,我已经再三谦让,你若是不知好歹……”
“你才是不知好歹,我收了你的法器,是让你少做点恶,不然他日魂归九幽,要你不得超生。”
“我一心证道,志在长生,就算不得飞升,也绝不会落入地府。”
“凭你?”这番大话在云绦看来,就像刚会读三字经就发愿要考状元一样,当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她险些笑得弯腰,“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我都有些可怜你了。像你这种野路子,修一百世也不可能沾到神仙的边。”
青阳气得脸如铁线,骂道:“臭丫头,欺人太甚,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急眼了。
云绦严阵以待。
忽然,青阳长袍一甩,转身间,幻像瞬间塌陷。
云绦再睁开眼时,已经回了船舱中。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云绦心中不屑。
但马上她便察觉到一件令她惊惶的事:她的肉身已经不在舱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