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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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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问笑更没有料到的事情,还远在后头。

    药王谷内宛如桃花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只是被诊脉,吃饭,到处瞎逛,偶尔和归宛聊天,然后找玉玺……一天天过的极快,也没有什么外界压力,不必考虑太多,柳问笑这二十多年来难得过的如此舒适,感觉每天也没干什么要紧事,一天就过去了。

    真是山中不知岁月改。

    在这样的环境下,十天很快过去,众人基本上都可以自由走动了,中间柳问笑也去找过安倩影一次,但安倩影一副小白莲的模样楚楚可怜,柳问笑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不是故意的,问起柳俊俊的事情,她又是“柳侠士是个很好的侠士但我并不喜欢他也不觉得他喜欢”这样的态度。

    柳问笑想,呵呵,柳俊俊也真是瞎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再去找柳俊俊说这件事,现在她说什么跟安倩影有关的事情,都像是在污蔑安倩影。十天里,柳俊俊不能下床,柳问笑也没有去找过他,所以两人毫无交流,柳问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稍微想通一点。

    但让柳问笑真正吃惊的,还是秦修泽。

    自从被白秀教医术之后,秦修泽就仿佛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人生之道,他不但学医术,还在手可以活动之后,开始学刺绣。

    是的,学刺绣!!!

    柳问笑是怎么都想不到秦修泽会开始学刺绣。

    那是他们入药王谷的第十天,清早,归宛就去给她解开了手臂,换了包扎,此后她的手臂不需要再吊着了,可以自由活动,只要幅度不大,基本没什么问题。

    柳问笑心情极好,想着不知道秦修泽如何了,便去找秦修泽。

    难得白秀没来,柳问笑便敲了敲门进去,却见秦修泽手里捏着一块布匹,右手捏着一根针,他的手臂也才恢复,所以那针在布匹上穿梭显得有些吃力。

    柳问笑看着秦修泽的动作,一时间傻了。

    秦修泽却是非常自如,看见她来了,抬头对她笑了笑,喊了句硫笙,又继续低头捣鼓手上的那一块布了。

    柳问笑不可置信地道:“你在干什么?”

    秦修泽疑惑地道:“在刺绣呀。”

    柳问笑说:“你,你为什么要刺绣……”

    秦修泽说:“哦,我也只是刚学,所以还不熟练,自然要多加练习。”

    “不是,修泽,你为什么要学刺绣啊?!”柳问笑道。

    秦修泽说:“因为我觉得,在医术方面,我并不是特别有天分,所以想试试其他的东西,总能找到特别适合我的。”

    “是吗……”柳问笑神色复杂地看着秦修泽低垂着眉眼绣花,他手指纤长,皮肤白皙如玉,这种女子绣花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但……

    秦修泽在绣花……

    这事情要是说出去,只怕是万万没人相信的。

    柳问笑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让他别绣了还是鼓励他继续绣……

    而此时白秀却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绣花的秦修泽,当即一声惊呼:“秦宫主,你在做什么!?”

    秦修泽依然淡定以对:“绣花啊。”

    “你,你为什么要绣花?!”白秀说了和柳问笑一模一样的话。

    秦修泽便也以同一句话回答她:“哦,我刚开始学,所以还不熟练,自然要多加练习。

    白秀说:”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你不能学这个,绝对不行!你是翻云宫宫主秦修泽啊,你怎么可以干这种事情?!你的手是用来握刀剑的,不是用来捏针的!”

    白秀非常非常地激动,什么平和的气质全然不见了,看起来简直要吃人。

    柳问笑有一点被吓到,然而秦修泽只是慢慢地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地看着白秀,道:“白大夫,虽然一直没说,但我之前就觉得你有一些奇怪了。”

    白秀道:“我奇怪?我哪里奇怪?”

    秦修泽道:“之前那些就不说了……你后来不是也同意教我医术了吗?所以,难道不是认可我将来不必打打杀杀可是我觉得,我对医术天赋不够,以后大概是不足以成为一个好医师的。所以我想从别的方面着手,这个难道不行吗?难道……”

    秦修泽歪了歪头:“难道,我一定要当医师?”

    柳问笑想,完蛋了,白秀一定会疯掉。

    果然,白秀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你这段时间跟我学医术,只是为了以后当医师?!”

    “是……是啊,不然呢。”秦修泽迷茫地看着白秀。

    白秀道:“医毒本一家,我以为你是要来认识药将来可为你所用。你现在武功不如从前,自然要从别的地方入手,努力达到和以前一样的慑人的效果……我是这么以为的。”

    秦修泽更加迷茫了:“你想的太复杂了。”

    白秀却忽然平静了下来,冷然道:“好,是我看错了你,秦修泽,你既然一心求平安,想当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那我又何必一直逼你。随你吧。”

    说罢,她甩袖转身离去,眼睛却居然红了。

    柳问笑全程在旁边默不作声,但看到白秀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想,真是涨见识了……

    见白秀了,秦修泽也很郁闷,他皱着眉头将那块红色的布放下——柳问笑看了一眼,上面的花绣了一半,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秦修泽说:“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柳问笑说:“我也不知道。”

    秦修泽看了一眼那红布,道:“我绣花,真的不行?”

    柳问笑笑眯眯地道:“也没什么不好啊,不过绣娘绣娘,会去绣花的都是女子,你好歹是个男人,去绣花的确有点奇怪。宫主你也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嘛。”

    秦修泽说:“比如呢?”

    柳问笑想了想,说:“比如啊……比如你可以当厨子?”

    “当厨子,不错啊。”秦修泽很满意,“还有呢?”

    “还有……宫主你书画都不错的,以后可以去卖字画!”柳问笑道。

    秦修泽的字和画好看,倒不是什么秘密,他后期并不是所有的邀请都会接受,但只要没有和翻云宫交恶的人有什么大事,比如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或者是六十以上的大寿,秦修泽都会让人送一幅字去祝贺。

    柳问笑有时候便可以看见他的字。秦修泽的字大气,遒劲,如行云流水,笔锋冷冽,倒是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而他的画稍微少见一些,柳问笑只见过一次,那是她和西域那边的一个神秘的胡教交手的时候,去过边塞一趟,如今的皇帝不算天大的昏君,但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明君,在和西域的战争中,从来没有显示过任何犀利的一面,一点儿也不见他当年杀害自己哥哥太子夺下王位的气魄,反而始终畏畏缩缩。

    这也导致了西域那边总是频繁战乱,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一堆,柳问笑去的时候,恰逢西域那边的塔塔族来侵犯边塞的一座小镇。

    那小镇名唤平安镇,不过一点儿也不平安,时常发生抢劫一类的事情,当地官员和士兵也不作为,收了塔塔族的贿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在自己眼下横行霸道,只有偶尔驻守边关的将军钱涛麾下钱家游骑在附近时,他们才会收敛一些。

    柳问笑去的时候恰逢钱家君不在,平安镇乱作一团,柳问笑看到塔塔族肆意抢劫,百姓四处奔逃,官兵们无所作为,这场景让她怒从心起,躲在屋檐之下,盯着那些塔塔族的人便连解决了好几个,然而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身边带着几个宫众,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最后也只能被宫众拉着躲进了地下暗室内。

    等半天过去,那些人都走了,再出来一看,平安镇内却已是一片狼藉。

    好在没两天钱家军就来了,平安镇恢复了宁静,穿梭于中原和西域的有名的胡家商队胡若姬也来了,她父亲是西域人,母亲是中原人,因此她会说两边的语言,交易也方便不少,面子也大。

    她一来平安镇,便去了镇中最大酒楼平安楼,这平安楼也是胡若姬的一处产业,供来往之人住宿,吃饭,而每次塔塔族来犯,也往往只有平安楼可以安然无恙。

    这据说就是因为当年胡若姬和秦修泽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恰逢塔塔族的人来了,他们想要进来抢劫,却竟被秦修泽尽数击退,说是,秦修泽站在平安楼的门口,一刀几个,那些尸体堆的啊,比平安楼的二楼都要高了。

    这虽然肯定有夸张成分,但秦修泽当年给塔塔族大概还是留下了很大的印象的,因为秦修泽撂下一句话,说是塔塔族入平安楼就是个死字,此后许久,竟然真的无塔塔族入内。

    久而久之这大概也成了习惯,加之胡若姬本身面子也越来越大,平安楼也成为了每次塔塔族入侵时,平安镇人的避难所。

    柳问笑处理了自己手头的事情之后,也忍不住去了一趟平安楼。

    一进门,便可见平安楼内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大概是为了保护那幅画,所以画外用玻璃围着,柳问笑走近了一看,才看见那画十分简单,仅仅是几座高山,山中一轮明月空悬,那山颇有些像平安楼顶楼可眺望的苍明山群,应是秦修泽见了之后所画。那画空旷渺远、深厚苍茫,一轮明月却又有悲凉之感,让人看了心中一动。

    那画底下的题字,则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同落款秦修泽三字一样,飘渺俊逸。

    柳问笑见了,不由得愣住,她并没有想过,秦修泽并不只是身陷江湖中的打杀的,对于这些家国之事,他仿佛也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柳问笑就对着那画翻了个白眼,说:“小白脸真做作,这么厉害怎么不保整个平安镇,只独独保一个平安楼?”

    说完就被平安楼的小二赶出去了……

    “卖字画啊……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手彻底好了之后,还能不能写的好看,画的好看了。”秦修泽却是在认真思考,“只怕会不如从前……虽然我也不记得自己从前写字画画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刚刚绣到一半的布匹,道:“我还是先把这个绣完吧。”

    柳问笑想到那幅苍凉的画,再看眼前那朵绣了一半的花,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伸手按住秦修泽的手,道:“宫主,别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