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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蓝烁忽然问道:“对了,公主她……她的身子……”他走的时候,蓝漓是保证过的,会好好照看白笛。
蓝漓笑看蓝烁一眼,“好了,我已经吩咐千烟去带公主到滨州来,那里的形势实在是有些复杂,我和阿笙都不在京中,难保互不周全。”
蓝烁被蓝漓那暧昧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这样……也好。”
“父母知道吗?”
“知道什——”蓝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来到滨州之后,灾情反复,我忙着治灾,还没来得及与他们说这件事情。”
“这次白笛到这里,势必父母就会知道这件事情,母亲便罢了,父亲……”蓝漓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他会对这件事情抱持什么态度。”
蓝烁一怔。
“当初……父亲虽对你有些微词,可也过去了那么久,他现在的想法和态度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本以为蓝漓也忘得差不多了,如今看来,心里还是介怀的。
“好吧,当是我乱说了。”
蓝烁想了想,便明白,蓝漓是因为和白月笙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便语重心长的道:“你和王爷要是有什么,要说开了,一起想个解决的办法,不要都不吭不声的,你们这么长时间了,总喜欢有什么都闷在心里,你们当局者迷,我却是看的清楚,母亲也曾为此叹过气,还想着这么久过去了,你必定会想开一些,如今看来,还是那副固执样子。”
蓝漓唇瓣动了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听说了关于和亲的一些风声,倒是也能猜到你们闹腾的缘由,但你也说了,如今京中那般情况,王爷都能丢下带着你和孩子到滨州来,你还看不清吗?如果你还是看不清,那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死’的那次,爹娘伤心透了,我也信以为真,但是肃亲王带走了你的尸身,没有尸身,没有原来的随身物件,我们本想要你带入王府的一些随身物品,却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只得立了牌位,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随身物件,被华阳王做了衣冠冢……”
“……”蓝漓愣住,她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衣冠冢和牌位。
“后来你回来了,那牌位母亲便收了起来,至于衣冠冢,我只听闻是在常青山之后的某处,具体不曾见过,大哥记得当时,你与王爷不过是成亲数月而已,但我看到在水阁院内落寞的坐着的那个人,总觉得不是自己认知里面的华阳王。”
蓝漓抿紧了下唇。
“妹妹,你有的时候太理智,也太自私了,你在感情一事上有所计算,有所保留,你想保护自己,可你又想过没有,别人在用心付出的时候,你却永远有所保留,全然的付出只得到漫不经心的回应,别人的心会不会痛。”
蓝漓僵住,被大哥直白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半晌,蓝漓才道:“我没有漫不经心的回应,我——”
帐帘掀起,是白月笙。
兄妹二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蓝烁起身,“你好好休息,今日有些晚,明日再见过父母吧。”
“好,大哥也早些休息。”
“嗯。”
蓝烁起身离去。
经过白月笙的时候,他点了点头,专门道了谢,之后才离帐而去。
账内便又只剩下蓝漓和白月笙二人。
气氛沉默,没人说话。
蓝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翻身睡下盖着被子,背对白月笙。
白月笙依旧沉默。
蓝漓做着心里建设,想着怎么和他说。
耳边却又听到帐帘掀起的声音。
蓝漓豁然坐起身来,只来得及在帐帘落下的瞬间看到白月笙笔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霎时刚鼓起的勇气尽数消失,还涌起一股淡淡失落。
这么晚了,不回来了吧?
她恼了自己,又无计可施,唤了战英进来,问过小思儿和家轩状况安好之后,勉强宽了心,索性闷头就睡。
接下来的几日,白月笙顾着堤坝上的事情,和蓝漓只打过几次照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蓝漓带着两个孩子,也将所有的事情慢慢沉淀。
大哥说的也许是对的。
前世压抑付出,今生便对感情下意识的开始计算,她的付出和收获是不是成了正比,甚至在计算也抑制,自己可以付出的比对方少却能得到更多的温情和眷顾,以时刻保证自己以为的安全感。
年深日久之后,这种计算,变成了一种下意识。
无论是对亲人还是对白月笙,都是一样。
无怪乎当时父亲觉得她冷漠冷血。
她其实并未对家人做多少,素来随性,许多事情不过顺手为之,包括“死”的那次,都是为了自由,为了孩子。
她……
当真是个自私的人吧……
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蓝漓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思儿肉肉的小手。
“娘。”家轩低低唤道:“你在想什么?”
“没……”
“可我感觉最近这几天娘亲心事重重,您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妹妹?”
“怎么会?”蓝漓愣了一下,“你们是娘亲的孩子,娘亲不喜欢你们喜欢谁?别瞎猜了,娘亲就是——”
“我知道了,娘亲定是担心父亲和舅舅。”他是早慧的孩子,眼眸之中也闪着灼灼慧光,“娘亲虽然不说,但家轩看得出来。”
“嗯。”
蓝漓点头,眼底笑容不由变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记得那时候在渝林飞霞庄,娘亲虽然很少说起爹爹,但经常看着吊柳笑得很好看……娘亲,你从没说过和爹爹的事情,莫非你和爹爹的事情与吊柳有关?”
小思儿不知何时被摇晃的睡着了。
蓝漓难得有了几分兴致,笑道:“是啊,娘亲初次见你父亲时,娘亲正在吊柳树上小憩。”
“啊!”
家轩低呼一声。
在他的印象中,娘亲一向矜淡安宁,属于很端庄的那一类女子,怎么也和爬树联想不到一起。
蓝漓笑意加深,“正是夏日,天气太热,娘亲瞧着湖边凉快,便过去了,那吊柳又粗又大,树杈处地方也是宽敞,娘亲看着便觉得犯困,便攀了上去,靠在树枝上。”
“娘亲定是不怕掉下来的,毕竟娘亲的水性那么好,那如何遇到爹爹的?”
“当时……”蓝漓回想着,“我本来是闭眼假寐,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然后听到争吵声……”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柳叶翻飞的缝隙之间,看到了一个人的眼睛。
只一眼,便印刻入心间,再难忘怀。
之后,她便下意识的打探他的消息,但因为她藏得太深,平日又那么冷淡,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她的心思。
“娘亲你说啊。”家轩兴冲冲道:“是爹爹?和谁?”
蓝漓却一笑而过。
家轩催促不成,知道蓝漓不愿多言,只得叹了口气,“看来这是娘亲的小秘密了,不愿告诉家轩知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走了,我从树上下来,也回了家。”
“回家?”家轩瞪大眼睛,“爹爹武功那么好,耳力更是厉害,难道就没发现娘亲啊。”
蓝漓一怔。
是啊。
白月笙武艺高强,五感灵敏,警觉性又高。
而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时虽努力屏住呼吸,可没有修习的内气沉重,他竟然没发现她就在树上?
“爹!”
家轩唤了一声。
蓝漓回头,正见白月笙站在帐帘处,不知何时来的。
蓝漓霎时有些不自然。
家轩走上前去,“爹爹刚从堤坝上回来吗?”
“嗯。”白月笙抚了抚他的头,“抱妹妹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
他听话的将孩子抱走,账内便又剩下蓝漓和白月笙两人。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白月笙脱下带着泥污的外袍。
蓝漓指尖蜷了蜷,还是咬咬牙,走上前去,帮白月笙将衣衫退下,又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给他净手。
白月笙倒是一切如常,姿态随意,动作流畅。
净了手,他脱靴躺到了榻上,拉过薄被盖好。
“你……”蓝漓欲言又止。“你刚才听到多少?”
白月笙没吭声,还翻了个身,背对蓝漓。
蓝漓霎时有些气恼,咬着唇僵在当场。
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听她说?不愿意看她?懒得搭理?
这就是他们这几日的相处模式,相顾无言或者一片沉默。
别的时候,蓝漓也便罢了,但今日,她几乎是肯定,白月笙必定听到了她和家轩的话,那便不该是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
她咬咬牙走上前去,坐在榻边。
“阿笙……”有一段日子,她没这样唤过他了,“我们谈谈。”
白月笙却依旧不理她。
蓝漓皱起眉头。
在想明白许多事情之后,她不会向以前一样,得不到回应就沉默或者转身离去。
她扳住白月笙的臂膀,想将他转过来,奈何搬不动。
“你——”蓝漓愣了一下,“你故意的?!”
下一刻,只觉眼前物事一转,她直接朝前栽过去,狠狠的撞到了白月笙的胸前,因为碰撞太猛烈,唇瓣还被磕破了皮。
她挣扎着起身要走。
却不想,白月笙控住她的双手,另外一首还捂住了她的双眼。
“你干什么!”蓝漓气恼不已,他既不愿谈,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谈。”白月笙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