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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魔王”的名号在特务营里叫响了,很多人便跟他称兄道弟,可是,牛魔王有个怪脾气,主动粘乎他的,他一概不理,对谁也不亲。
那天部队刚住下来,牛魔王酒瘾犯了,就偷偷溜到街上喝了顿酒。走出酒馆时,却遇到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在打。牛魔王扒开人群往里一看,被打倒在地的是个穿着军服的老兵。
“哎,怎么回事?”牛魔王看到当兵的被打,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与那些人理论,“为什么打人?”
“打他算是轻的,你们这些当兵的在日本人面前当狗,在老百姓面前却是狼。”对方见又有当兵的强出头,停了手,把牛魔王团团围住。
牛魔王四下一看,对方竟有七八个人,再看躺在地上的老兵,原来是特务营炊事班的刘班长。
“老班长,怎么回事?”牛魔王弯腰去扶刘班长。
刘班长站起来说:“我上街买菜,无缘无故被这几个人拦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跟他们争辩了几句,就被他们打了。”
牛魔王一听,两眼冒火:“老子亲手宰了几十个日本兵,你们是不是要试试老子的手段?皮痒痒了是吧?”
那七八个人见只有他一个人,二话不说,冲上来便动手,却被牛喜子三下五除二都放倒在地上。地痞们知道遇到硬茬了,后悔却已经来不及,都躺在地上**。
牛魔王一脚踏住一个人的肚子问:“为什么欺负人?”
“是你们当兵先欺负人,却反赖我们。”
“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那人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说:“昨天晚上部队刚来到这里,村里便有妇女遭了殃。”
牛魔王扭头去看刘班长。
“绝没有的事,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会干那种事?”刘班长分辩道。
“你们看清楚了是他祸害你们村里的妇女吗?”
那人摇摇头。
牛魔王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但他也相信妇女遭殃肯定是事实,因为他太了解这支部队是什么样的了,尤其是一些当官的。
刘班长当时对牛魔王说了一句:“喜子,我也不说谢字,你以后有啥子事只管言语一声。”
当天刘班长就喊牛喜子去炊事班喝酒。
“我老牛没别的爱好,就爱喝口酒。诗仙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哟,你还会念诗?”刘班长打趣道。
“别的不会,就只会这一句。本来在四行仓库要把这一百多斤交代了,交代就并代吧,咱老牛也算是青史留名了。没想到,没死成,阎王爷还留着咱这条小命,大概是让我再多喝几坛酒吧。哈哈哈!”牛魔王旁若无人的说着笑着。
刘班长对他是由衷地佩服:“能这么看淡生死,就是了不起的,来,干了!”
牛魔王抓起酒碗猛灌了一口,说:“我们两个人喝酒,我这心里总还想着一个人。”
“谁?”
“许长官。”
“许营副?”
“对!”牛魔王又抓起碗喝一口,缓缓地说,“刘大哥,我跟许长官在上海共过命,所以呢,我想跟齐大哥商量个事。”
“你说。”
“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也想着许长官一点。”
刘班长立马应允:“这点小事算什么嘛,没问题。”
牛魔王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刘班长说:“对了,许长官在战场上负过重伤,身体比较虚,平日里大锅饭油水不足,你晚上悄悄给他加点料呗。”
刘班长听闻非常高兴:“这好办。”
牛魔王一个劲道谢,刘班长只是摆手:“我们两哥子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本来中央军里面都是吃得最好的,特务营李营长又从不吃军饷,每天三顿饭,两顿还是干的,伙食已经算很好了。
牛魔王跟刘班长投缘,后来牛魔王每次跟刘班长喝酒后,总给许佳铭带一份下酒菜,而那些下酒菜除了花生蚕豆之外,时不时还有烧鸡猪蹄猪耳朵等好东西。要不是许佳铭每天还坚持操练,早变成大胖猪了。
六十七师到达南京郊外,特务营被师长黄伟嘉带着身边,做机动力量。
闲来无事时,许佳铭带着牛魔王进了一趟南京城。
走在街上却听见报童在叫卖:“号外号外,唐生智将军就任南京卫戊总司令,誓与国都共存亡!”
许佳铭随手买了份报纸来看。
“唐生智是谁?”牛魔王问。
许佳铭摇摇头:“我对这名字也感到很陌生。名字好像有点过耳了,但那是什么人我一点也不知道。”
“南京是国都,怎么会选一个陌生人来当卫戊司令。”
“我也纳闷。保卫国都这样的大战役,就算蒋委长不亲自挂帅,也该是何长官陈长官或者顾长官这样国府大员担任卫戊司令嘛,怎么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来担此重任?难道统帅部并不想守住南京城?”
“你说对了!”李营长回答了许佳铭的这个疑问。
当许佳铭到当天的报纸给李营长看时,他毫不犹豫地说:“这又是一出闹剧。”
在撤回南京路上,特务营李营长一直心情糟糕,既是因为手下官兵死伤惨重,也是因为统帅部下令撤退之前未有充分周密的计划与安排,几十万部队未规定各部队的撤退道路及撤退时间,结果几十万大军蜂拥而逃,随即陷入一场大溃退,尤其是先行撤退的部队害怕日军追击,不待后续撤退部队通过道路桥梁即匆忙炸毁道路桥梁,导致重型装备纷纷落入日军手中,甚至没有加以破坏!真是应了那句:兵败如山倒!
“看来南京还是守不住。”李营长忧心忡忡地说。
“为什么?”
“你知道唐生智是什么人吗?”
许佳铭摇摇头。
“你很快就会见识到的。”
“营长,好像你对守南京不太有信心,是吗?”
“哼!我怀疑高层压根儿就不想守南京!”李营长胸中似乎埋着很多苦闷,借机跟许佳铭诉说了一通:“上海这一仗下来,我才想起我们虽然动用了八十万精锐,却打得很糟糕。”
“营长,那你说说这仗该怎么打才好?”许佳铭对此也很感兴趣。
“我记得前几年就有一位老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们不得不对日作战,那么我们的国防应以三阳为据点,即洛阳、襄阳、衡阳。绝不可与日军在开阔的战场上硬拼。”
“我们国家里也有这样的神人?”许佳铭问。
“当然有,只是他的话并未进入国府高层的耳朵里。明明知道日寇军力强于我军,就应该梯次防御、机动作战。国府高层硬是让八十万精锐部队与二十万鬼子在上海硬拼,结果死伤数倍还溃败如斯!”
“你这些话可不好对外说呀。”许佳铭劝慰李营长一句。
“现在回想,淞沪会战我军的布置正中日寇下怀,我国军精锐和重兵器几近消耗殆尽。岂不令人哀痛!”
“营长,我们身为下级,还是少说为妙。”
李营长意犹尽,又说:“我不吐不快啊!你和牛喜子都是有过人本领的老兵,根本就不该打这种仗,白白在最前沿被炮弹炸死,你们这种人应该插进鬼子后方,去打它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去炸它的炮兵阵地,烧它的军需仓库!”
这话突然说到了许佳铭的心坎上,他也感叹着说:“如果能打掉它的海军司令部,就算死也值得了。进入四行仓库那一刻,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了。事实上,我们的部队里并不缺少敢于牺牲的勇士。”
“现在我们回南京郊外了,一旦南京战事再暴发,我有个打算,,我要挑些能打的老兵组成一个小队,专门袭击鬼子后方,听说你会日语,到时你带队,敢不敢?”
许佳铭胸脯一挺:“营座,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就死过一回了。”
“那就好,回到南京后,我们马上抓紧准备。”
“没想到当年跟东洋人做买卖,学了点日语,如今却用上了。”
“我也到日本上过两年学,我们可以互相交流。”
“好的,我再温习一段时间,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李营长又说:淞沪会战中,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进攻和阵地战的时候哪怕装备简陋都悍不畏死,但撤退没组织好,变成溃乱就一败涂地了,所以说撤退是最难组织的军事行动。以后组织袭击鬼子后方的时候,一定要先想好退路,一定要摸得进去,还能退得出来,不被鬼子咬死。”
许佳铭说:“这一仗下来,我算了解了,大多数国军战斗力与鬼子相比差一大截,就说射击吧,国军士兵心理素质太差,往往过早开枪,甚至一发现敌人就乱开枪,暴露了自己的目标,成了鬼子的靶子。相反,鬼子的射击技术较好,非到有把握的距离,绝不乱开枪。投弹也是这样,由于心理素质不过硬,拉了火就慌忙扔,结果常常被扔回来。”
“幸好你们在四主仓库打得好,为中国军人赢回了一点面子。”
“我们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时,从上到下谁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要是所有中国军人都能像你们那样,还用怕日本人吗?”
“营长,我们的南京守城司令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南京守得住吗?”许佳铭心里关心的还是这个唐司令。
“我这么跟你说吧,三国演义里有个人叫吕布,知道吧。吕布这个人还算是挺能打的,但是,他却有一个很不好听的名号,叫三姓家奴。”
“这我知道,吕布这个人反复无常,先是依附丁原,然后反丁原依附董卓,没多久又反董卓。”
“被选为南京守城司令的唐生智跟吕布有得一比。早在北伐革命时期,他就担任了国民革命军前敌总指挥兼第八军军长,为统一中国作出了一些贡献。但是他曾三次反对蒋委员长,最近才宣布拥护蒋委员长抗日。所以说,蒋委员长与唐生智的关系非常奥妙。”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他们谁也不信任对方?”许佳铭试探着问。
“你且听我说说他的一些往事吧。北伐的时候,当时蒋委员长想要统一全国,唐生智帮助蒋委员长打败了北方的军阀。但是唐生智从来没有对蒋委员长表示过忠心,后来两人之间的权力之争两度使唐生智流亡海外。一次是去了**,另一次是去了日本。”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
“一九三一年事变后,唐生智又回到了国内。不久蒋委员长又将唐生智重新召回军队。”
“说明唐生智是有一定实力的。”
“没错,他很有实力。他此次回国迅速升为中国军队的高级将领,全面抗战暴发后,唐生智已成为南京军事训练总监,授上将军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