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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桑格尔草原上,塔轮特部落大头人鲁伦得到了他的第四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儿子。
尽管大头人一向由部民们选举推出,但大头人得到了一个儿子仍旧是件大事。除了桑格尔部落联盟里的其它部落纷纷派出使者带来礼物表示祝贺外,鹰神殿里也派出了一位萨满,前来为这名新生儿祈福。
这位萨满名叫古里娜婆婆,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满口牙早掉得一干二净,走起路来也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时会摔倒。然而一旦吸食了神药,走入了燃着牛粪火的毡房,古里娜婆婆顿时精神起来,不但两眼又射出鹰样的利芒,动作也变得敏捷起来。
老萨满一边围绕着火堆舞蹈着,一边低声念叨着传承自传说时代的赞美鹰神的咒语,每到一个高节拍时,变将手里的神药捏起一小撮丢向熊熊燃烧的火焰——接触到烈火的神药立即燃烧起来,升腾的火焰形成各种姿态的鹰形——刚刚出壳的雏鹰、初次展翅的幼鹰、振翅高飞的雄鹰、凌空扑击的猎鹰……
最后,老撒满将手中的最后一撮神药丢进火堆后,火焰上升起神鹰撞崖的图案,而老萨满也正好停在带着敬畏、期待和做为母亲特有的骄傲神情抱着自己孩子的女主人面前。
“让我看看这孩子,一个新的,鹰神的子嗣……”
古里娜婆婆低声念叨着,将目光投向襁褓中安静的躺着大睁着双眼看着毡房里发生的事情的婴儿,之后低语声戛然而止。
在那一瞬间,只有正对着古里娜婆婆的女主人清楚的看到,与婴儿对视的老萨满那皱得如同没处理好的破羊皮的脸上,震惊、喜悦、愤怒、恐怖、疑惑同时绽放开来。
之后,老萨满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如雄鹰振翅般挥舞着自己的双臂,转身跑了起来——老撒满趟过火堆时,她的羊皮袄便熊熊燃烧起来——然而老撒满继续跑着,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冲出毡房,在各部使者惊讶的目光中直冲出塔伦特部落的聚落,一直冲到已经开始封冻的桑格尔河边,直挺挺的跳了进去,死了。
这一从未发生过的事件很快便在部落联盟中传开了。对于这一事件的原因各人的猜测也各不相同,而更奇怪的是鹰神殿对此事却绝口不提。偶尔被问及时,也只是说:“鹰神的意志便如这天气,不是凡人可以解释的。”
无论如何,既然鹰神殿没有追究此事,又没有人会无趣到将这事拿到联盟大会上讨论,各部的人虽然有各自的揣测,却也终究渐渐的不再在意了。而那个孩子接下来的发展,却也完全无愧于那浴火投河的古里娜婆婆。
在那孩子满一岁的日子上,面对诸多部落使者送来的各种礼物,那孩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抽出了他父亲腰间的马刀——面对手提马刀露出得意和促狭的笑容的婴孩,所有的使者不禁再次想起了之前发生在古里娜婆婆身上的事情而毛骨悚然起来。
被命名为克里格——即马刀——的娃娃在三岁的时候,已经长得如同别家四、五岁的娃娃,不止闪动着一对亚麻色的大眼睛煞有介事的认真听大人们说话,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一副长者的模样,常逗得孩子的父母亲族哈哈大笑——若不是这娃娃极少说话,便是个完美无缺的桑格尔男娃娃了。
而到了五岁的时候,这娃娃便已经毫不客气的挥舞着木刀把部族里那些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的男娃娃打得四处乱跑了。大人们虽然心疼自家娃娃被打,却不便搀和到小孩子们的“游戏”里,除了暗骂自家娃娃不争气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十岁那年,克里格得到了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终于可以在桑格尔大草原上纵情驰骋了。而鲁伦也一点都不担心自家的男娃娃遇到什么危险——每次他的独子出行,身后必浩浩荡荡的跟着一大群男娃娃——这些男娃娃既有本部的,也有外部的,半是慑服于克里格的痛打,半是慑服于克里格不同寻常的言谈举止,更常常因了克里格别出心裁的想法而佩服得五体投地,因而心悦诚服的围着一个并不比他们大的小娃娃的马鞭转了起来。
到了十二岁的时候,聚集在克里格身边的男娃娃已经超过了一百之数,每个都有一匹自己的马。克里格便将他们全部组织起来,带上马刀、标枪和弓箭,在大草原上肆意妄为起来——春猎獐子夏围野羊,秋捕兔子冬斗狐狼,没事可做时便带着娃娃们在大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练习标枪弓箭的准头,更练习步骑马刀格斗。
因了这一队的男娃娃们格外的苦练,射猎之术在整个部族联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又因了克里格每每设计出奇特的方法,或是能寻到大群猎物的聚集之地;更因为这支不算猎队的猎队人数比一些大部族的猎队人数更多,遇到大的兽群也能吃下,这些男娃娃们每次出猎的成果,往往竟比那些男子汉们的收获更加丰富。
自家娃娃有人带有人教,出猎不会出大事还能有收获,按理说大人们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了。但使大人们不满的是,克里格竟以他一贯的霸道宣布猎队的全部猎物只属于他一个人,而猎队里的男娃娃们竟没有一个反对,一股脑的站到克里格那边,表示愿意将全部猎物归他们的“首领”——这样一来,本来自家男娃娃参合在猎队里多少能分到点鲜肉和皮毛而现在却什么也得不到的大人们便心存不满了。
最终,这种不满便在一个哈洛部落的男娃娃的身上爆发出来。这男娃娃的父亲不但夺了他新得的马刀,更狠狠的给了他一顿好打。理由是“做儿子的,一切东西本就是父亲的,而当他的父亲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时,那个忤逆的儿子竟然胆敢反抗。”
那马刀本是克里格卖了毛皮,请西边的布罗克老铁匠给打的,一共一百二十五把,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猎队里的男娃娃每人一把。每一口刀用的都是上好的钢料,加了布罗克人代代相传的秘药,由经验丰富的老铁匠一锤一锤敲出来,更经了几次冷热,不仅刀一出鞘便寒光闪闪的直刺人眼,更可轻轻松松便斩断碗口粗的小树,任哪个男子汉见了都会眼热,由一个还得再等上四年才能娶妻生子的男娃娃拿了当然就更使人心里气不顺了。更何况,一个男娃娃在娶妻生子之前,他本就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东西。
然而,在听那个被打得满身青紫,恨得浑身发抖的男娃娃说了事情之后,克里格只是轻蔑的朝他脸上唾了一口,便带上二十个人骑上马直接冲到了哈洛部落的聚集地,在所有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便将那位正在向其它男人炫耀新得的好刀的父亲拖出毡房,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马鞭一顿好抽。
最后,克里格一脚踩在那位父亲的脸上,将那柄马刀一下插在那惊恐得浑身发抖的男子汉面前,一边轻蔑的用马鞭轻点这那人的脸,一边以他一贯的四平八稳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做儿子的,一切东西本就是父亲的。但这刀并不是你儿子的,而是我的。是我借他用的——你抢了我的东西,而我现在把它收回。我打你,是因为你打了我的人——你的儿子,你愿意打,那便随便你怎么打;但我的人,你若动他一下,我便百倍奉还给你——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在乎是谁打了我的人。”
这样说完,克里格便抽回马刀,放开脚,站起身体,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短袄,似乎刚才的行动弄脏了他的衣服似的,之后便上马准备离开——这样公然不将一个部落放在眼里的行为当然激怒了整个哈洛部落的人——男子汉们愤怒的围了过来,将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娃娃。
克里格满不在乎的笑了下,摆了摆马鞭。他身边的二十个男娃娃便整齐的抽出了雪亮的马刀,恶狠狠的看着那些围困过来的人们。
这下,大人们犯了难——若是任由这群男娃娃就这么打了人后离开部落,以后哈洛部落便难免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但因为这事动刀子又实在不值得,就更别提二十个男娃娃分别来自六个部落了——若是伤了其中的几个,难免和一些部落交恶……
“你是不是以为,你打了人,再亮亮刀子,就可以离开了?”刚刚被打的父亲从地上爬起来,说了一句之后,退到男子汉们中间,之后似乎镇定了下来,“便是你父亲来了,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嘿,”克里格听到这话便笑了出来,“好一个男子汉——你打我的人,夺我的刀时,并不讲什么道理,一旦被打了,便要讲道理了。”
这话使那位父亲立刻脸红起来,而就连原本愤怒的准备擒下克里格好好教训一顿的大人们也开始动摇起来。
而克里格此时便再次挥了下马鞭:“既然你要讲道理,我们便到部族大会上去好好讲一讲,怎么样?”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原本底气不足的男子汉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部族大会本是大人们的地方,自然会按照大人们的规矩来,哪会由一个胡作非为的男娃娃为所欲为?若是克里格就这么带着二十个男娃娃挥舞着马刀强行冲出去,大人们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但是“到部族大会上讲道理”么……
于是,在召集了整个桑格尔草原上三十六个部落全部的头人之后,克里格所召集的第一次部落大会,便在鹰神山下的图腾石前召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