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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无回到了仁和宫,慕功正练着剑,看到苦无回来,也便收了起来,赶忙迎上前去,面带微笑,好奇地问:“师弟,师父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苦无面露难色,愁眉莫展,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吞吞吐吐地说:“没……没什么,师父看我消失一月,于是便与我讲了讲神宗的近况和一些琐事而已。”
“哦……”慕功默默颔首,对苦无毫不怀疑。
这时,苦无突然提起了一丝兴致,若有所思地问:“大师兄,你说……一个人的能力越大,他身上的责任就会越重吗?”
“那是当然!”慕功二话不说,相当自然地答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上天既然寄予了那人特有的能力,那人就应当作出相应的回馈,否则空有一身本领,岂不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苦无皱着眉头,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慕功又继续心潮澎湃地说道:“你看我,我身为神宗的大师兄,就要肩负起斩妖除魔,不畏强敌,行侠仗义的责任,与其说它是责任,倒不如说它是本分,这都是我神宗门人应该做的,可我身为大师兄,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嗯……”苦无缓缓颔首,似懂非懂地答应着。
慕功的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一笑,冲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呃……”苦无支支吾吾地犹豫了一会儿,匆匆反应过来后,才连忙挥手否认道,“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所感慨罢了。”
慕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拉长了声线,悠哉悠哉地说:“好吧……”
紧接着,苦无又怯生生地问:“大师兄,如你所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那师父他……一定很辛苦吧?”
慕功忽然抬了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细细思索了一番过后,慎重地开口道:“师父是神宗掌宫,每天都要批改成千上万的文书,处理数不胜数的内务,与此同时呢,还不能落下自己的修行,可谓是日夜操劳,胼手胝足,也就是因此,他才总没时间教我们练功。”
“哦……”苦无点点头,听得津津有味,而后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识趣地说,“好在大师兄天资过人,加之勤学苦练,足以自学成才,达到现如今这个境界!”
慕功一听这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有几分骄傲得意之态,拍了拍苦无圆溜溜的小脑袋,嗔怪道:“好啦,你可别拍我马屁了,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苦无机灵聪慧地说:“师弟我可没有拍大师兄的马屁,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还嘴硬。”慕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佯装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吓得苦无身子一颤,出于本能,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挡在面前,闭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感到万分紧张。
苦无见慕功迟迟没有动静,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放下了手,尴尬地笑了笑,小脸一红,兴致勃勃地问:“对了大师兄,听师父说,你先前有一段时间曾下过山一趟?”
慕功沉重地点了点头,愁眉不展地答应道:“嗯。”
“那你下山做什么去了?”苦无的眼神当中散发着光芒,感到分外好奇。
慕功想了想,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迟疑地开口道:“先前你被灭魂之力操控心智,我等拿你没有办法,又不知你体内那股力量究竟是何物,于是我便下山去找枯山大师,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你去找了枯山师父?”苦无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倍感诧异地问。
慕功点了两下头,毫不避讳地答应道:“嗯。”
苦无眉头紧锁,心潮起伏地喃喃自语道:“原来师父是让大师兄去找的枯山大师……”
“啊?你说什么?”慕功因没听清楚,不由得再度问了一遍。
“哦,没什么……”苦无神色慌张地答应道,而后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关切地问,“大师兄……枯山师父他……还好吗?”
慕功会心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悠然自得地放声说道:“放心吧!枯山大师的身子骨可硬朗着呢!我在他面前,可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你和枯山师父动手了?”苦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
慕功脸上的表情瞬间拧成一团,不禁“啧”了一声,仔细一想,左右为难地说:“与其说是动手……倒不如说是切磋了一番吧?”
“你和枯山大师怎么会打起来了呢?”苦无急切地追问道,眼里满是担忧。
慕功连忙火急火燎地解释道:“师弟,你先别急啊,且听师兄我,细细道来。那日我为了你的事情,求见枯山大师,结果门外的扫地僧愣是不让我进去,可我非要进去,那扫地僧迟迟不肯妥协,我们的意见没能达成一致,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动起手来了,但我事先并不知晓门外的扫地僧就是枯山大师的呀!”
“原来是这样……”苦无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那后来呢?”
“后来……”慕功有条有理地说,“我当然是不出意外地败下阵来了……而当我醒来之后,便已在宏德寺内,那时我才知晓,原来门外的扫地僧,就是赫赫有名的枯山大师!”
“枯山师父素来以慈悲为怀,大师兄根本不用担心他会伤你性命。”苦无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说。
“是啊。”慕功表示赞同地说道,“我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才敢与那扫地僧以死相拼,因为我知道,你们出家人都是不会轻易杀生的嘛。”
“不过听大师兄说起此事,我倒是有一事不解了。”苦无不禁眯起了眼睛,皱起了眉头,一头雾水地说。
“何事?但说无妨?”慕功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道。
苦无直言不讳道:“大师兄去宏德寺乃是为了我,倘若提及我的姓名,枯山师父应当不会多有阻拦才是,又为何会与大师兄一顿交手过后,才肯把你带进宏德寺呢?”
慕功不好意思得挠了挠脑袋,尴尬一笑,迟钝地说:“那大概是因为……我并未提及你的姓名吧……”
苦无一听,径直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极致,匪夷所思地说:“并未提及我的姓名?大师兄为何不如实相告呢?若是早些告知枯山师父,你是为了我而来,大师兄说不定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呀。”
慕功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慌里慌张地说:“事关重大,我这不是没正式见到枯山大师之前,始终放不下心,怕走漏了风声,会让奸邪之辈打起你的主意么……”
“你……”苦无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心力交瘁地推测道,“大师兄若是没报我的名讳也就算了,恐怕连自己的名讳都未曾提及半分吧?”
慕功咧着嘴,傻笑一番过后,慢条斯理地说:“师弟聪慧,不过你放心,在我见到枯山大师之后,便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了。也是枯山大师告诉我们,原来你体内的力量,竟是灭魂之力。”
苦无听到这里,怔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后又惶恐不安地问:“大师兄,既然你见到了枯山大师,并向他询问了我体内的灭魂之力,可你可曾问他,我这体内的灭魂之力是从何而来?”
慕功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无奈地摇摇头,一筹莫展地说:“这……倒是让我给忘了……”
苦无顿时垂下了头,长叹一口气,失魂落魄,灰心丧气,觉得很是惋惜。
慕功连忙惴惴不安地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枯山大师并未直接告诉我你体内的力量是什么,而是作了一首诗,让我猜测其中的答案,我未能看出诗中的奥妙,便带着它,快马加鞭赶回了神宗,让师父他们破解其中的玄机,这一时之间,才忘了细细究其根本。”
“罢了罢了……”苦无垂头丧气地说,“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用,反正灭魂之力都已经附于我的体内,与其追根溯源,探明它为何会寄生于我的体内,倒不如赶紧想办法压制住它……”
“你别担心。”慕功极尽所能地安慰道,“即使没有半玄压制,佛祖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半玄?”苦无不由得重复了一遍,皱着眉,疑惑不解地问,“什么半玄?半玄是什么东西?”
慕功这反应过来,茅塞顿开道:“哦!我忘了,你不知道,半玄就是你平日里一直随身带在手腕上的佛珠,听枯山大师说,它具有镇压邪魔,稳定真气之功效,也就是因为戴着它,你长期以来才不至于爆发体内的灭魂之力,直至你和洛扶烟比试之时……被他斩断了佛珠……”
苦无神思恍惚地说:“竟是如此……枯山师父嘱咐我随身携带的佛珠竟有如此功效?”
“是啊。”慕功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枯山大师亲口所说,确认无疑。”
苦无面色凝重,心有余悸地说道:“难怪灭魂之力潜藏于我体内的数十年来,都不曾得到过爆发,半玄一被斩碎,我就全然没了意识。唉,可惜我不知枯山师父用心良苦,否则,我一定留意那串佛珠,不让它斩于洛扶烟的剑下。”
慕功发出一声叹息,愤愤不平地说:“此事都怪洛扶烟,若不是他,你也不会爆发体内的灭魂之力,惹出这么大的祸患。”
苦无轻声一笑,平心静气地安抚道:“好了大师兄,此事也不能全怪他,若非是我武艺不精,又岂会给他可趁之机?”
“话不能这么说。”慕功忧心如焚地说道,“师弟,你素来以慈悲为怀,一向心慈手软,而洛扶烟图谋不轨,心狠手辣,出手太重,全无点到为止之意,一心只想赶尽杀绝,你不用为他开脱。倘若有机会,我定会替你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苦无镇定自若地说:“大师兄若是如此,和那些睚眦必报的虎豹豺狼又有什么分别呢?枯山师父时常告诉我,冤冤相报何时了,宽宏大量气自消,敢问师兄,以德报怨,何如?”
慕功愁眉苦脸地沉思片刻,大义凛然地开口道:“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如此,方为上上之策。”
“何为以直报怨?何为以德报德?”苦无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慕功将双手背过身后,抬头望天,信誓旦旦地说:“又将白金百两,送与庵中老尼,另封白银十两,付与老尼启建道场,超度苏二爷朱婆及苏胜夫妇亡灵,这,便叫做‘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苦无点了点头,从容不迫地答道:“既然如此,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洛扶烟若是一意孤行,用不着大师兄动手,自有天道轮回,惩戒于他。”
慕功一边无奈地摇摇头,一边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也不再追究,只是日后你多加小心便是了。今早宸轩殿上,他可是还曾刁难于你呢。”
苦无泰然自若地说:“但他没能得逞,不是么?”
“若非掌宫他们力挽狂澜,替你说话,你轻则关入地牢,以示惩戒;重则废去一身武艺,逐出神宗,你都不知道场面有多惊险。”慕功张皇失措地说道。
苦无轻声一笑,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不管场面有多惊险,这不是都熬过来了么?大师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慕功不禁“啧”了一声,极为不悦地嗔怪道:“总而言之,你可给我长点记性吧!不要再让我和师父为你操心了!”
“是。”苦无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答应道,“师弟谨遵大师兄教诲。”
“对了。”慕功兴致冲冲地问,“战岩师叔可有传授你压制之法?”
“有。”苦无毅然决然地答道,“方才师父命师弟我留下之时,战岩师叔便顺手传了我一套心法。”
“你可记下了?”慕功咧着嘴,心花怒放地问。
苦无面带微笑,胸有成竹地说:“大师兄,你就放心吧!师弟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将心法背的滚瓜烂熟,牢记于心呢!”
“那便好,那便好。”慕功兴高采烈地说,“要说灭魂之力,战岩师叔可是这方面最有经验的人了,相信有了他的帮助,你一定能驾驭这股强大的力量的!”
苦无喘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师父亦是如此对我说的,可是这股灭魂之力远比我想的还要强大的多,我能否将其压制,这还是个未知数。”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慕功拍了拍他的肩膀,义正严辞地鼓励道,“你上回都能压制住它,并且得以顺利返回神宗,这次你也一定可以,不会有事的!”
苦无一听这话,不禁垂下了头,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他知晓,先前自己是在瑞霜姑娘和神剑仙的帮助下,才得以压制体内的灭魂之力,虽说近日的确有所好转,但是离开了他们,却是始终放不下心来,很是担心自己会连累到众师兄弟们……
苦无正这么想着,慕功突然饶有兴致地催促道:“练功得抓紧,压制体内的灭魂之力,更是不能掉以轻心。要不你赶紧把战岩师叔传授于你的心法再练上一练,让灭魂之力永远地为你所用?”
苦无几经思量过后,慎重地点了点头,义不容辞地一口答应道:“好!”
说完,便练起了方战岩传授于他的一套招式。
只见苦无扎起了马步,一边比划着双手,一边振振有词地念道:“大音希声高一招,大智若愚让人笑。大象无形胜一境,大巧若拙清自清。”
苦无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打完之后,猛地向外震慑出一道内力。
慕功连忙迎上前去,赞不绝口道:“战岩师叔传授你的心法果然是不同反响,师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苦无愣了一下,想要细细品味这股其中的感觉,却不由得猛地用一只手捂住胸口,顿时觉得胸中疼痛难忍,肝行不畅,脸上的表情已然拧成一团。
慕功见状,连忙将他扶住,忧心惙惙地问候道:“师弟!你怎么了?”
“没……没事……”苦无咬紧牙关逞强道,“只是觉得胸口有些疼痛,体内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翻腾汹涌,应该是我刚才操之过急了……”
“哎呀!”慕功焦头烂额地说,“先赶紧坐下休息休息,可不要练岔了才是。”
说完,便为苦无倒了杯茶水,心中很是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