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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无和瑞霜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而不通武功的秦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离黄金万两,荣耀万丈只差一步,无奈贼人溜走,实属可惜!
如此看来,荣先生那边,自己也是没有去禀告的必要了,相信有了今晚的教训,这两人应是不敢再打荣先生私炮坊的主意。
秦硕的心里这样想着,但他却不知,苦无和瑞霜绝非等闲之辈,既让他们发现了事件的突破口,又岂有就此作罢的道理?一日不拆了荣千富的私炮坊,苦无和瑞霜便是一日不会甘心。
文空哲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试探性地问:“大人,是否需要派人去追?”
秦硕当即就“啧”了一声,青筋暴起,面红耳赤,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喝一声道:“追什么追!没看到人都走远了吗!”
被秦硕这么一呵斥,文空哲害怕得径直把头沉了下去,沉默不语,一言不发,愣是没敢再吱声。
而面露难色的秦硕只能猛地把手向下一锤,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那是一个想要发泄怒火却又无可奈何的焦急动作。
……
苦无和瑞霜一路奔突前行,用熟练巧妙的轻功翻墙跃户,飞檐走壁,向着荣府进发。
而在途经桃瓜巷时,瑞霜赫然止步,并恢复了正常的声线,猝不及防地大叫一声道:“等一下!”
苦无由此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回过头,取下面巾,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瑞霜同样取下面巾,神色愀然,忧心忡忡地问:“小和尚,就这样一走了之,桃瓜巷里的私炮坊你不管了吗?”
苦无来到瑞霜的面前,板着一张脸,认真严肃地说:“私炮坊事关重大,牵连甚多,要不要对其下手还需细细思量。小霜,反正他们就在这里也跑不掉,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此言一出,瑞霜不由得愣了一下,以往嫉恶如仇的小和尚如今面对此等恶劣行径竟会这般首鼠两端,犹豫不决,而且仅仅是从县衙出来了以后变成这副模样的,这倒是真叫自己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和尚了。
瑞霜虽不明白小和尚这样做的用意,不过还是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回荣府,然后再慢慢商议。”
……
繁星璀璨,熠熠生辉。
今晚的月色甚是撩人,就连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也没忍住多瞥了几眼。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快就抵达了荣府的北边大院,现在正齐聚一堂,位于苦无的卧房内。
细心的苦无如履薄冰地点燃一盏烛光,为这昏暗的房间内增添一抹生气。
忧心如焚的瑞霜迫不及待地问:“小和尚,既然秦硕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刚才又为什么不直接端了荣千富的私炮坊?反正都是顺便,而且我们迟早要这么做的。”
“小霜。”苦无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声情并茂地轻声唤道,“你看你又冲动了。难道你先前忘了我跟你说的,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吗?我们现在可还是身处荣府呢,位于桃瓜巷内如此隐秘的私炮坊被人发现并遭人摧毁,你觉得以荣千富的警觉性,难道不会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府中的下人身上吗?更何况我们先前早就引起了荣千富的怀疑,若是再来上这么一出,恐怕即便荣千富手上没有证据,我们也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拿荣千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瑞霜皱着眉,苦着脸,不甚甘心地抱怨道,“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私炮坊,结果到最后还要装作没发现似的。”
“小霜,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发现了总归比没有发现好。”苦无有条有理地安抚道,“起码现如今终于是处于一个敌在明,我在暗的局势了。”
“那这样的局势有什么用吗?”瑞霜一针见血道,“我们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还是没能让荣千富倒台,并且将他绳之以法。小和尚,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苦无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大脑飞速运转,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慎重地开口道:“有用,当然有用!”
瑞霜瞥了苦无一眼,而后很快地把头一扭,嘟囔着嘴,一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似是懒得再搭理他。
愁眉不展的苦无郑重其事地解释道:“起码我们现在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好歹知道了荣千富藏在背后的秘密,这样我们就可以寻求机会,主动出击。”
“好一个主动出击。”瑞霜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面不改色,有意无意地冷嘲热讽道,“你这会儿跟我说主动出击,刚才又让我按兵不动,你不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了么?”
苦无轻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非也,非也。小霜,其实你细细想来,会发现其实二者并不矛盾。”
瑞霜眉梢一紧,怔了一下,眼珠子于眼眶中来回滚动,千思万想过后,仍是毫无头绪,最后只得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苦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势在必得,深不可测的笑容,有理有据地娓娓道:“按兵不动不假,而主动出击也是真的。只不过主动出击,也讲究一个合适的时机,否则无异于担雪填井,无济于事。”
“你认为现在还没到时候?”
“当然没有。”苦无相当自然地说,“这才哪儿跟哪儿,我们明明可以再在荣府待上一段时间,又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自己送上跟荣千富决裂的死路呢?”
瑞霜一怔,挑了挑眉头,眯着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想在荣府多挣一笔钱?”
一听这话,苦无当场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笑成一团,实在是觉得忍俊不禁。
“小霜,你误会了。”苦无的嘴角仍然挂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又怎么会为了他的真金白银而待在荣府呢?”
“那你是为了什么?”瑞霜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苦无自信一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我觉得荣千富身上,还藏着很多可以被我们挖掘的东西。如若此时翻脸,那这些东西我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探求了。”
“他不就是名下有一间私炮坊而已吗?”瑞霜向外摊开掌心,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这么个天大的秘密都被我们发现了,你还指望从能他身上探取什么消息?”
苦无长舒一口气,有条不紊地点明道:“我们所发现的,只不过是荣千富牟取暴利的秘密而已。但是小霜,你不要忘了,他与王允川之间,还存在着什么瓜葛呢?”
听到这里,瑞霜的嘴巴稍稍张大了些,进而一手伸出两指,冲着苦无点来点去,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荣千富和王允川之间还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呢。”
“是啊。”苦无面不改色,平心静气地说,“如果不把这一点搞明白的话,你能放宽心地全身而退吗?”
瑞霜愁眉莫展地默默颔首,若有所思地说:“还真是不能……毕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王允川声败名裂,而让荣千富倒台也仅仅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已,故而这一点于我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没错。”苦无更进一步地说,“你要让荣千富倒台,仅仅毁了他一座私炮坊可不行,我们要从中了解到他和王允川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才行。否则计划难以进行进去。”
一听这话,瑞霜不由得皱了皱眉,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心潮起伏地说:“若要说他们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
“你知道什么?”苦无的眼前倏的一亮,迫切地追问道。
瑞霜暗暗喘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我依稀记得,荣千富和王允川似乎打小就认识了。那时,他们还如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般,有说有笑,关系甚好。后来荣千富在外经商,而王允川则是留在了城主府,继任城主之位。好像是那以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了。”
“什么!”苦无瞠目结舌,大吃一惊道,“我浑然不知,他们背后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小霜,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些都是荣千富亲口与我说的。”瑞霜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起的那日荣千富带我去城主府一事?回来的路上他怒火中烧,牛气冲天,加之我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就引得他说出了这些。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他们背后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深厚的关系。”
苦无一筹莫展地点点头,怅然若失地说:“也就是说,这两人虽然曾经是莫逆之交,但现在已经反目成仇了?”
“错!”瑞霜毅然决然地纠正道,“是几近反目成仇了。王允川贪得无厌,得陇望蜀,荒淫无道,一个劲儿地向荣千富索要钱财,你说说,这谁能受得住?他还真当荣千富的钱财都是大风刮来的了?”
“这么说,王允川是把荣千富当成自己取之不尽的摇钱树来使,这才会引得他勃然大怒,对王允川心生厌恶?”
“对,就是这个道理。”瑞霜斩钉截铁地肯定道,“我还记得荣千富跟我抱怨了许多,他本想奋起反抗,无奈王允川贵为城主,位高权重,纵使他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也万万不是他这个掌权者的敌手。”
苦无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别老说王允川的不是了,毕竟荣千富所得的也都是些不义之财。归根结底,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我可觉得荣千富比王允川好多了!”瑞霜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夸大其词道,“荣千富的污点也就是那一座私炮坊而已,相较于王允川而言,起码他不会搜刮民脂民膏,不会欺压百姓,也不会滥杀无辜,无恶不作。而王允川视人命如草芥,罪不容诛!”
苦无的心中一阵触动,进而面无表情地扼腕叹息道:“只可惜光是构建私炮坊一条罪责,就足以让他名声尽毁,一无所有了。”
瑞霜稍稍抬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上瞥,几经思量过后,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个鬼主意。
只见她灵机一动,急中生智道:“小和尚,既然荣千富和王允川关系不和,生出了嫌隙,那你觉得,我们就从这一点入手如何?”
苦无拧着眉头,不敢置信地揣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从中煽风点火,挑破离间,致使他们彻底反目,自相残杀,而我们则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即可?”
“不不不!”瑞霜急急忙忙地连连挥手,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帮荣千富一起对付王允川,直至还天下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
“和荣千富联手?”苦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这怎么行的通?小霜,难道你忘了,荣千富旗下有座私炮坊,我们怎能跟这种奸邪之辈联手呢?”
“诶!”瑞霜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既然都看不惯王允川的恶劣行径,又有什么不联手的理由呢?大不了事成之后,我们再劝荣千富改邪归正就是了。”
“小霜!”苦无哭丧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如若荣千富真有这么好劝,那我们与之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应该金盆洗手,弃暗投明了,又怎么会执迷不悟到现在呢?”
“之前那是因为他不清楚我们的实力才会如此!”瑞霜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道,“你想啊,谁会寄希望于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之前不清楚,难道现在就清楚了?”苦无坚持不懈地说,“小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解决掉王允川之后,荣千富又转而对我们下手怎么办?你就这么确定,他能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要知道,一个人身陷利益的泥沼之后,要再上来,难如登天。”
“那我们拉他一把不就行了?”瑞霜干脆利落地说,“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呢?”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苦无心乱如麻,惶恐不安地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试错,万劫不复,我们筹谋已久的计划将会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小霜,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荣千富的身上。如若跟他成了一条绳的蚂蚱,那我们也就不干净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对付王允川?”瑞霜环手于胸,气鼓鼓地问。
“我……”苦无的喉结一阵蠕动,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沉默良久,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瑞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而后推己及人道:“小和尚,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我们要让王允川下台的话,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如若荣千富愿意跟我们联手让王允川声名狼藉,臭名远扬,他还可以替他自己减轻罪过,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的。”
苦无愁眉锁眼,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荣千富是私炮坊的幕后主使,我们与他联手,这都成什么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如今我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瑞霜正色庄容地劝道,“否则事情僵在这个局面,于我们而言很是不利。小和尚,你别忘了,我们刚从秦硕那边死里逃生,他一定会将有人揭发私炮坊一事汇报给荣千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即使我们不与之摊牌,也难保他不会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等到他自己发现跟我们主动承认,那可是两种概念。”
心如止水的苦无镇定自若地说:“秦硕会不会通风报信没有这么重要,毕竟我们当时蒙着面巾,就连秦硕他自己都未见过我们的真实样貌,纵使他将此事告知荣千富,那荣千富没有真凭实据,对我们也仅仅只能是怀疑而已。更何况,我觉得秦硕不会将有人报官一事告知于荣千富。”
“他不会说?”瑞霜听后,目瞪口呆,倍感诧异,而后便是止不住地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我真不知道,这是谁给你的自信。”
苦无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小霜,你说我们在秦硕眼里,算是什么?”
瑞霜想了想,面色凝重,忧心惙惙地说:“据他亲口所言,我们在他眼里,只是两个偶然发现荣千富恶劣行径的,不足为惧,普普通通的毛头小贼而已。”
“不错。”苦无义正言辞地说,“那你觉得他对付两个不值一提的毛头小贼,还需要大动干戈到找荣千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