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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无和瑞霜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举手投足间都是谈情说爱,言行举止间都是打情骂俏。
不过瑞霜笑着笑着,笑容却是逐渐消失,表情亦是逐渐凝固,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忽然想起来说:“对了,寂儿身为剑灵之躯,也会突然晕厥,小和尚,你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瑞霜的言语使得现场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就连苦无的神情亦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敞开天窗说亮话道:“小霜,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熔寂身上的戾气正在逐渐消散,久而久之,寂儿自然也会随之灰飞烟灭,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今日寂儿的晕厥就已经是一个征兆,往后的日子里,他只会越发感到不适。”
瑞霜的心中一阵触动,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语重心长地苦苦哀求道:“小和尚,寂儿不能死,他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他还是你的骨肉!是你的血液亲手凝聚而成的骨血,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什么生命?什么骨血?”苦无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毅然决然地矢口否认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剑灵罢了,既然是我亲手创造了他,那也该由我亲手终结他的生命。小霜,净化熔寂身上的戾气可一直是我下山的初衷啊!等到寂儿死无全尸、含笑九泉,我们就可以回神宗复命了。”
“可是寂儿还是个孩子啊!”瑞霜皱着眉,苦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他陪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难道你忍心看见他死在你的面前吗?他一路上帮了我们这么多,结果到最后你竟然要取他的性命?”
“不是我要取他的性命!”苦无横眉怒目、青筋暴起,辞气激愤地反驳道,“是全天下要取寂儿的性命,这是他的宿命!无可避免的宿命!小霜,我也不想这么做,但这是师父的命令!熔寂身上的戾气一日不除,随时都有可能危害到全天下!”
“那这些日子以来,寂儿难道有伤及无辜、为祸一方吗?”瑞霜皱着眉头,一针见血地质问道。
苦无眉梢一紧,直起身子,挺起腰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微微张开的嘴巴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在内心好一番挣扎过后,就跟凋谢萎靡了似的士气大减,进而垂着个脑袋,略显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道:“没有……”
“那不就是了?”瑞霜义正词严地反问道,“既然寂儿身怀戾气之时并没有为非作歹、为所欲为,那你又何必要苦苦相逼、执意取他性命呢?”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落入异族的手上!”苦无高傲抬头,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瑞霜,有理有据地以理服人道,“熔寂之所以没有祸乱苍生,是因为他现在在我们的手里。可是异族之人穷凶极恶、无法无天,对上古阴剑熔寂更是觊觎已久,一旦叫他们夺得熔寂,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有我们彻底净化熔寂身上的戾气,才能永绝后患、一劳永逸!”
瑞霜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听见苦无对异族之人的评价,更是觉得心如刀割、万念俱灰,进而用一种相当绝望的语气,心如死灰地说:“我曾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异族里的妖魔鬼怪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结果到头来你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对吗?”
苦无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进而情不自禁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小霜,纵使你所说的属实,可妖魔鬼怪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绝非是你三言两语所能改变,即使我相信你,世人也一定不会相信你。”
“我只要你相信我,那就足够了。”瑞霜紧接着他的话,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
苦无又是一愣,笑容忽然僵住,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几经思量后,才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进而心如止水地说:“小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现如今我父母双亡,我最信任的人自然就是你了。只是妖魔鬼怪素来不好对付,怪族统领怪倚硎又是这么的老奸巨猾、深谋远虑,在江湖上更是跟吴谋师叔并称智勇双谋,他们向来高深莫测、难以估量,我一直想问问小霜你,你究竟是如何这么断定他们的为人的呢?”
“我……”瑞霜欲言又止,伴随着喉咙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不自觉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瑞霜面露难色、满脸愁容,控制不住地抓耳挠腮,脸色更是愈发的难看,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居然还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呃……这个嘛……”瑞霜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终于急中生智、灵机一动道,“哎呀,这些东西自然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了,我身为神剑仙的弟子,总不可能不学无术、闭目塞听吧?我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他说的话,你总不能不信吧?”
苦无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条理清晰地说:“神剑仙他老人家博闻强识、学富五车,在江湖上更是举足轻重、颇有威望,他说的话,我自然是没有不信的道理。”
瑞霜欣然自信,嘴角微微上扬,当即就露出了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可苦无却是又有所顾虑地提出了异议道:“但是沈前辈久居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如今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江湖上的人和事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故而沈前辈所言有所纰漏,也实属正常。所以小霜,你以后还是不要搬弄尊师那套说辞了,妖魔鬼怪里的四大统领究竟是怎样的为人,你我说了可不算。”
“你……”瑞霜眉梢一紧,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这一时之间,竟还被苦无气得说不出话来,实属委屈得很!
“哼!”瑞霜嘟囔着嘴,环手于胸,摆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臭脸,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怒斥道,“跟你说了也不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苦无轻声一笑,进而不紧不慢地从长凳上站起来,缓步走到瑞霜的身后,稍稍佝偻着身子,温柔似水地搂住她的小蛮腰,而后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好了,小霜,你别生气了,异族之人的事情,又何须我们插手呢?等我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我们就做一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你说好不好?”
瑞霜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进而起身面向苦无,搂住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与之四目相对,而后撅着嘴,似笑非笑地言归正传道:“可你当真要取寂儿的性命?”
苦无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进而愁眉不展、无可奈何地说:“为了天下苍生,我别无选择。若不如此,那我下山的意义何在?”
“但是寂儿唤你一声爹,他还管我叫娘亲。”瑞霜依依不舍地再三确认道,“你当真要如此做吗?”
“一声娘亲就把你勾引得魂牵梦萦的了?”苦无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地用手勾了勾瑞霜的小鼻梁,进而猛地贴近瑞霜,饶有兴致地打趣道,“你要是真喜欢听人喊你娘亲,我可以让你生一个啊。”
瑞霜小脸一红,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顿时觉得小鹿乱撞,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面红耳赤的脸颊就跟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伤了一样,红扑扑得不成样子!
“讨厌!”瑞霜扭捏着身子,嗲声嗲气得撒娇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苦无也不狡辩,只是宠溺一笑,进而与之深陷爱情的漩涡而无法自拔。
……
当晚某郊外,小桥流水旁。
边映棠正在皎洁如雪的月光下站得笔直,她的双手背过身后,面朝涓涓溪流,波澜不惊的流水恰似她从容自如的清秀面庞,和颜悦色、楚楚动人。
她孤身站立,时不时地踮起脚尖,翘首以盼,像是在等待着谁。
没过多久,其身后便传来一阵声响:“参见教主。”
这股声响分别来自四种声线,而组成这股声音的人,正是影教的四大法师!
边映棠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回过头,孤傲冷峻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杀气,进而蛮不在乎地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吐出四个字道:“起来吧。”
“谢教主。”
边映棠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我问你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杨道和青佐?”
四人心中一震,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进而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无措的眼神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
“说!”
直到边映棠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为首的时少银才神色慌张地匆匆禀告道:“回教主,这都是齐道章的意思,我们现在受雇于齐道章,这才按照他的吩咐,杀了他们二人。”
“齐道章……”边映棠眯起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念了一遍,进而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齐道章为什么要杀他们夫妻二人?”
“听他说,是因为杨道和青佐得罪了他。至于具体的……属下也没有多问。”时少银毫不避讳地如实相告道。
“可恶……”边映棠怒目圆睁、瞋目而视,怒不可遏、气冲斗牛地厉声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杀了苦无的父母,他现在执意要找你们寻仇!若不是我给拦着,他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一路杀到岛主府去了!”
“教主恕罪!”时少银当即就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情,进而识趣地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致歉道,“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而且齐道章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只是杨道和青佐而已……”
“不仅仅是杨道和青佐?”边映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拧着眉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还想要什么?”
“他……他……”时少银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直至其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直言不讳地切入正题道,“他除了杨道和青佐,还要我们生擒苦无,其目的不甚纯粹,似乎……似乎也是为了熔寂。”
此言一出,边映棠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进而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地说:“熔寂?他也配?”
“齐道章的确是这么个意思,就是不知教主您的意思是?”
边映棠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郑重其事地下令道:“苦无这人动不得,还有他的熔寂亦是如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就要上门寻仇,齐道章必须死,就是你们也保不住他!”
时少银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神,进而正色庄容地说:“我们四人使出全力,未必不是苦无的对手!”
话音刚落,边映棠便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时少银直接把脑袋沉了下去,而后便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了。
边映棠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进而怒气冲冲地训斥道:“苦无体内怀有战无不胜的灭魂之力,你们怎么跟他打?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把杀死他父母的罪责都通通归咎到齐道章的身上,倘若你们还是一意孤行、固执己见,非要为了护住齐道章而跟他交手,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教主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苦无一行人等上门寻仇却又坐视不管、袖手旁观吗?”时少银毫不留情地径直拆穿道。
“是又如何?”边映棠大大方方地承认道,“齐道章这人我们保不住!他既得罪了苦无,那便是他自寻死路!”
顾清远皱了皱眉,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可是齐道章已经支付了佣金,教主这般示意我们,难道是要我们失信于人吗?若真是如此,只怕我影教在江湖上的声誉会大大受损呐!”
边映棠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进而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再三掂量过后,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愁眉莫展、惆怅万分地说:“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苦无这边我另有安排,齐道章这桩生意,我们怕是做不成了。”
“教主,既然生意是做不成了,那他雇我们的这笔银两是否需要送回去?”温山公沉下脑袋,平心静气地问。
而边映棠则是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当然不行!这钱收都已经收了,又岂有退回去的道理?此事牵扯甚多,已经不是你们所能够染指。你们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回去转告齐道章,要怪,就怪他不自量力、太过倒霉,偏偏盯上了苦无,我们影教实在是爱莫能助。这样虽然没能信守我们当初对他所做出的承诺,但也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是!”除了孙玉荣以外的三人不谋而合地一口答应道。
边映棠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进而把手从面前一挥而过,简单粗暴地吐出三个字道:“退下吧。”
“属下告退。”众人齐声答应道,但孙玉荣依然是封口不言、默不作声,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已经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就在他们准备退下的时候,孙玉荣却是猛不防地开口道:“启禀教主,属下还有一计,既可让苦无解他的心头之恨,又可不让我们影教失信于人。”
听到此处,边映棠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
而且其他三人也是齐刷刷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孙玉荣的身上,使得孙玉荣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哦?”边映棠挑了挑眉头,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进而格外好奇地问,“孙玉荣,你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孙玉荣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进而言之凿凿道:“属下这里有一张符,名为,易容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