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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看见,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在拼命挣扎,后面那个男人摁住了她扑腾的双手。
她急于逃脱,却引来男人更大的愤怒,他收紧扼住她喉咙的手。
“咳咳咳——”镜子里的她,面色灰白。
也是是人都有一种求生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来。
随即,徐庭意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她抬起腿向后踢去,男人现出吃痛的表情。他表情抽搐,狰狞,更是加紧手上力气。
那个她脸憋的通红,像是发疯一样,咬着那男人的手臂。
“呃——”那男人龇牙咧嘴。
趁此间隙,那个她用向后踢了俩脚,比之前更为大力。
“嗷——”那男人低吼道,像是发怒了,忍着身上疼痛想用脚将她勾住。
一个是任务,一个是逃生,明显后者的意志更为强烈。
尽管俩者力量悬殊巨大,但是在这一瞬间她被激发了所有求生的本能。
她眼疾手快,瞥见他伸出来的脚,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作势踩上去。
他揪住她的头发,她使劲挣脱,在狼狈不堪的推搡中,她从悬崖中跌落下来。
“不要!”徐庭意叫道,仿佛抽取的记忆一下窜了回来,在她的脑海里炸裂,来回翻滚。
她一下子明白了。
那日下午,她在经历一场背叛之后,心灰意冷。
没错,她是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不仅是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利用,背叛,她还以那样的姿态曝光。
她不知道自己那日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但是,这里面真真假假,并非还原一个事实,反而是捏造了另一个事实。
在这个被捏造的事实里,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而这样卑微姿态再众人面前曝光,她要以何脸面去面对?她还怎样继续在这学校里。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她并没有料到这件事情会以这样渲染,歪曲的方式曝光,而将此曝光,并让她毫无颜面的始作俑者,竟是她推心置腹的朋友,那个自己不管不顾要救下的朋友,多么讽刺呵。
那日,她心绪翻腾不止,感觉自己仿佛被推上了绝境。
她只是想做应该做的事情,让自己的父母死的不那么憋屈,可是这样有错么?为什么要针对她,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为什么······
如果不是听到自己父母惨死的真相,她会想着报仇吗?她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在最好的年纪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而是要拿自己作交易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那些肆无忌惮地评判,否定她生说的人,躲在无忧无虑的生活里,有着父母双亲的庇佑。要跟他们讲事实,恐怕他们更在意的,不是事实,反而是虚假的,光陆怪离的假象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咸腥清冽的海风带着冷意割着此刻纤弱,细小的神经。
如果,真的从这里跳下去,大概没有人知道。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如果她真的走了,那么是不是如许峰仪所愿,永远高枕无忧,再也没有人跟他争夺遗产?是不是许艾夏就得意,“这贱人活该这下场!”
她想到了冯奶奶,那个慈爱的老人听到自己失去的噩耗该会是怎样的打击?她想起徐傲梅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还未来及道别······
她有些犹豫,将转过头时,她看见那个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记忆回归原位。
她是在推搡中,坠落大海。
但,自己是死了吗?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这些记忆鲜明复活。
她还来不及多想。
就在一瞬间,这座古宅开始晃动,瓷器,镜子,碗盏随着地面震动坠落,四分五裂。
不光是这些,其他的,纷杂错落的声音不绝入耳。
闺阁正中的梁木也松动了。
“哗啦——”这间闺阁仿佛失去了最主要的支撑,轰然倒下。
之前的细腻美好全然颓败,就在前一秒,她拼跑到了亭子边上。
地面慢慢现出一道裂口,愈演愈裂。
海棠树疯狂抽出枝条,小而艳的花朵堆积着,推搡着。树下的大片白色的花朵,本就硕大,但在此时也仿佛受到催引,那些含苞的骨朵徐徐展开。
白色,柔软,致命,全部不受外界干扰,背对着轰然倒塌的闺阁。
虽然摆脱不了被埋葬在这些,当这些花仿佛为了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盛开,去绽放。
这种力量,是以柔克刚。
世界要将这花儿毁灭,然而这花并没有选择妥协,反而不受威胁,开到荼蘼。
开到荼蘼,直到最后······
虽然,下一秒死亡,但是,在这一瞬,这曼陀罗是这高傲的女王。
她看的呆了,也忘却周遭。
是那只鲸鱼,它急切哀鸣,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它要她走,离开这儿!
它载着她,穿过那大厅,富丽堂皇的大殿墙壁脱落下来,还有那些女子的画像,坠落在地上。有的画上出现裂痕。
她想要伸手够,埋在那些画中的母亲的画像。
可那鲸鱼根本不给她机会,它窜进大厅,不带一丝犹豫。
“让我把那幅画带走!”她急切地说。
可那鲸鱼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敏捷地躲避那些砸在身上的画作,想将她带出这要塌下的古宅。
“让我带走那幅画,好吗?”徐庭意对那只鲸鱼哀求。
当鲸鱼载着她出来,回头,那座之前还富丽堂皇的古宅就轰然倒下。
如果说上一秒还是有断壁残垣,这一瞬,什么都没有。
那里的所有。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她问,“你为什么不让我保留那幅画,你知道这对我重要吗?”
那只鲸鱼本是载着她,却停滞下来。
她被丢弃,黑暗旋涡将她卷进去,昏头转向,忘却时间,空间······
接着,她听到一个声音在问,
“你还不知道,来这里的意义吗?”
“你还不知道吗······”
“曼陀罗,”
徐庭意心口一窒,快要窒息。
她叫出声来。
喘了好大口气,她一睁眼,竟然处在陌生的环境。
头顶上一个小小的橘黄亮光。
“你终于醒了?”庭意仿佛很久都没有听见人的声音了。
她身子很虚,连动也很困难,甚至没有力气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是感觉仿佛在哪里听过。
“鱼汤来咯。”进来一个男子,皮肤是海边人风吹日晒常见的黝黑,但显得极其健康。
男子将手上的瓷碗搁在桌上,责怪妹妹:“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她扶起来。”
“噢噢,”女子连应着,脸上却是笑着,“看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靠背在这,”男子递给他妹妹一个干净碎花棉布的枕头。
“我没有力气,”妹妹求助道。
“你啊,”哥哥小心将床上女人扶起来,让她靠在干净枕头上。
由于近距离的接近,徐庭意甚至闻到那个男子身上的海盐味道,清冽干净。
“你说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想······”男子扭头对妹妹说道,话还未说完就停下来。
妹妹仿佛才到了他后半句的内容,脸色暗了下来,本就无血色的唇更显苍白。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男子也没说话,叹了一口气。
“你也去盛碗汤喝,本来身体就不好。”无可奈何的语气,藏着关心。
徐庭意一直没有看见妹妹的正面。
妹妹从屋里落寞地走出去,瘦削的背影像是峭壁上瑟瑟发抖的树。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尽管男子没说那句话,但是作为妹妹的意识到了,悲伤毫无疑问。
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追出去。
他回过头,重新端起瓷碗,坐在庭意跟前。
“你自己可以吃吗?”
庭意意识慢慢清明过来,但是全身仍没有力气,她艰难地摇摇头,算是回复。
她闻到鱼汤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听得到人的说话声。她甚至微微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有些疼痛,她还有知觉。
她没死,她还活着!
是的,没错,她还有知觉。
之前那冗长的大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她还历历在目。那冗长的梦并非一般的梦境,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的梦,醒来最多只有轮廓,从没有如此清晰持续。
另一方面,在这梦里,她竟然重演了遇害画面,她知道是有人蓄意要害自己,并非失足坠落水中。
“啊,”手背上灼热的痛感让她下意识将手往后缩。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手忙脚乱,找来毛巾将她手背上汤汁拭去。
可是无济于事,她的手背仍烫起红的一小片,因为他的心不在焉。
他眼露歉意,又赶紧将毛巾浸在凉水里,敷在她烫伤的手背上。
“还疼吗?”
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和她······道歉?”徐庭意艰难地将这句话说完,也是用了很大力气。
“你······会说话?”
徐庭意只是看着他,像是在重复那句话。
半晌,男子站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