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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和夫人一早就出去了。”谷雨收拾着桌子,间隙间答道,“他们是在看过姑娘之后出去的。”
柳臻点头:“怪我让爹娘担心了。”
谷雨未做评价,反而有些无奈道:“谷雨现在要将碗筷送去厨房,但愿回来的时候还能向小姐问候。”
“去吧。”柳臻神色郑重,正襟危坐,“我保准你回来就能看见我。”
谷雨向着柳臻和萧秦行了一礼,转身慢慢出去了。
她的背影消失后,柳臻兴冲冲道:“不能去园子里逛了,咱们就在院子里转转吧?”
萧秦:“不可。”
柳臻沉脸,不情愿地望着他:“我无聊。”
萧秦:“我回去拿棋?”
“不要。”
“我陪你写字?”
“没劲。”
“我给你找话本子?”
“看不下去。”
“我……”
柳臻扬脸:“你什么?”
萧秦:“瞧你似乎不太待见我,我还是先回去,等明日你好些再来找你吧。”
柳臻:“你冤枉人,我没有。”
“那我去逛园子了,稍晚些再来寻你说话。”萧秦补充道,“我是去替你看的。”
柳臻无聊地踢了下脚,视线落在地面上不愿意看他:“那你去吧,记得看仔细些,这样才能说得有趣。”
“好。”萧秦应了声就抬脚往外走,出去后他却没立即就去逛园子,而是去了大夫的住处。
望着眼前的少年,大夫有些诧异:“萧少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萧秦摇头,面上是纯然的冷静自持,将内里的羞赧全部隐藏好:“我来,是有些事想请教大夫。”他往大夫身边又走进了些,才小声将事情说了出来。
知道他的来意,大夫先是惊讶,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请萧秦坐下后,他才慢慢说起来。
汀兰阁内,柳臻最后还是翻出了游记来看。
真拿出了游记,她的心思却又跑到了别的上面。
谷雨进来的时候就见她这副出神的样子,不由好奇道:“姑娘在想什么?”
柳臻一愣:“这么明显吗?”
“若是在学堂里,姑娘的手心可就不保了。”见屋内就她家姑娘一个人,谷雨微笑,“方才听厨房里的人说,这儿的学堂跟咱们的书院可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柳臻干脆将看不进去的游记放到了一边。
“咱们书院里的学子,都是有教无类的。有那实在贫穷的,书院还会帮着他们挣钱以供自己的吃用和束脩。实在交不起束脩的,甚至能延迟些日子或者先念书日后再还。”想到自己听说的那些话,谷雨有些气愤,“可是这儿的学堂呢,不说夫子自身水平怎么样,却还瞧不上贫家子弟。贫穷人家勉强凑够了束脩将孩子送去了,夫子却不能一视同仁,言语间多是嘲讽。对富家子弟,阿谀奉承得恨不得叫人家亲爹了。”
见谷雨这么气愤,柳臻先是觉得好笑,稍微想一想,就明白谷雨的怒气从何而来了,她虽不知谷雨来到府里之前的事,可在日常言语间也能知道谷雨家里不是富裕人家,想来对那些事很是能感同身受的。
柳臻含笑安抚:“你别恼,那是咱们来之前就有的事,咱没办法。但是……”她嘴角一扬,畅然道,“但是咱们现在过来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姑娘的意思是……”谷雨眼含期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
柳臻:“当然了。这里不会不设正威镖局的,爹娘白日间这么忙碌,想来是在为镖局和其他类似的事奔波。若是要设立分局,自然要招兵买马。咱们家一向重视少年们的素质教育但就爹爹而言,肯定不会容许他们任意成长的,定会促成书院的建立。更何况还有我娘在一旁看着,我爹更是会将这些事处理好的。”
谷雨:“怪不得徐院长也亲自过来了,我还当他是不放心学子们,原来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柳臻挑眉:“我可不知道徐院长亲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见他好像格外喜爱岭南风光,没有一日是在住处歇着的。”
园子里为徐奎收拾了住处,不过他吃住都是跟学子们一起的。
谷雨脸一红:“姑娘说的是,谷雨也只是猜测。”她只是太激动了,自然而然就想偏了。
“不过既然徐院长在,肯定不会不管的。他是位责任心极重的好先生、好夫子,定会为岭南的正威书院出力的。”柳臻并没有笑话她。
谷雨点头,心中想着要早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厨房里的人才是,这样他们就不用急着将孩子送去那吃人的学堂了。
“只是不知道这儿的书院会不会设木兰院,姑娘可有什么想法?”谷雨禁不住又问。
柳臻亦是不确定:“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儿与阜县民风不同。不过我觉得肯定会有的,若真没有,我去找阿娘说去。”
就算这里对女子的束缚更严重,不准男女共同识字读书、学习技艺,书院将两者分得远一些就是了。慢慢地,风气总是会变的。
“是。”谷雨大喜,“谷雨这就去厨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去。”
柳臻摆摆手任由她小跑着去了,谷雨平日瞧着很是稳重,那是因为没挠中她的痒处。若挠中她的痒处了,她必然会失了稳重像个孩子似的作出些令人惊讶的事。
不知道是生病了之后就容易变得困顿还是汤药的原因,柳臻觉得一阵疲惫袭上来,她起身踉跄着躺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
屋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柳臻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却觉得四肢软软的不愿意动弹,便继续微合着双眼躺着歇息。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一热,睁开眼来发现是萧秦,不由一笑:“你为何在这里,谷雨没撵你吗?”
萧秦微笑,仔细地量了她额头上的温度,试着不烫了才收回手说话:“她没有撵,见我来了仿似松了一口气般,叮嘱我看顾着你,自己就匆匆离去了。”
“当真?”柳臻不愿意相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不关心我了。”
萧秦:“瞧她神情,好像是有急事的。”
“原来如此。”柳臻看着他忍不住微笑,“我还当她这么快就接受你了呢。”
萧秦微微摇头,对她的促狭不知如何应对。
他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到床沿上打算喂给她喝。
柳臻慌忙起身,阻止了他的动作,羞赧道:“我自己来。”
萧秦拿着杯子的手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又递到她的嘴边,柳臻只能扶着他的手忍羞喝水。
她想大口大口地喝,早点结束这尴尬的境地,可又怕呛到,那就更难为情了。
好不容易喝完一杯,萧秦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点了,她连忙摇头。
萧秦微微笑笑,转身将空茶杯放回去。望着他的背影,柳臻不禁问自己为何过去可以坦然面对他对自己的好,如今光是在他的面前,就总会觉得不自在呢?
可惜她身边没有小姐妹,无人与她排遣。
柳臻心里叹气,就是在阜县,她身边也是没有同龄的姑娘陪伴的。随着年纪渐长,三哥的那些伙伴们也很少带着她玩了,她身边除了家里的下人,也就一个谷雨。
开始时是杜鹃陪着她,但是杜鹃比她大了将近十岁,而且杜鹃性子谨慎,几乎没有与她笑闹过。
“在想什么?”萧秦见她神思不属,有些担心。
柳臻摇了摇头:“身边能有你常相伴,真是幸福极了。”
萧秦诧异,随即就笑了:“我亦是。”他顿了一下,温声道,“若以后也能如此,再好不过。”
柳臻想啐他,脸却一红,心中更是一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偏过头不理他。
萧秦却误会她的意思了,还当她是害羞了,心中正欢喜着。
“你笑什么?”待脸上的热意消散了柳臻才将头偏回来,刚好看见他满脸的笑容。
“开心。”萧秦,“开心至极。”
柳臻掀开被子起身,嘟囔道:“开心什么?光会傻乐。”被子掀到一半,见他还站在床前,不由佯怒道,“你还要看着我换衣服不成?”
心猛地一跳,萧秦落荒而逃:“我……我先退出去,在外间等你。”
柳臻嗤笑,揉了揉肩头才起身来。
她摸了摸脖颈,见没出汗,便就着屋内谷雨备下的水擦了擦脸,又整理了衣服头发才出去。
外间萧秦正拿着柳臻随手丢在一边的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若不是看见了他发红的耳朵尖,柳臻还真要被他蒙过去了。她低头抿嘴偷笑,原来他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呀。
这种认知,叫她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也不那么紧张了。她感受到了一种陪伴感,不再是独自喜独自悲,无论开心还是紧张,无论悲伤还是局促,都有人陪着她。甚至,那人会比自己更欢喜更悲伤,会因自己的喜而喜,会因自己的悲而悲。
“在想什么。”
见她明明已经出来了,却又站在原处发呆,萧秦出声问她:“可是还难受着?若真的难受,再躺一会吧。”
“没什么。”柳臻走到他身边,坐到他旁边,含笑道,“只是发觉自己最近感悟良多。”
“哦?”知道她身子无碍,萧秦放心了,“可要跟我说说?”
柳臻摇头:“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呢,只是初有感悟。”
“那待你想清楚了,不要忘了告知于我。”萧秦将游记轻轻放到桌面上。
柳臻挑眉,没有点头:“我自己的感悟,为何要告诉你?”
萧秦看向她,目光温柔:“难道不是与我有关的?”
脸颊飞红,柳臻呛声道:“胡说八道!我的感悟都是与人生大事相关的,你想多了。”
“是吗?”萧秦不太信任,哑着声音道,“你是我的人生呢。”
“为何这样说?”柳臻没顾上体味心间突然涌起的甜,只做怀疑道。若不这样,她又要脸红了。
萧秦静静望着她,心中千思万绪同时震动。因为我未来的人生都是关于你啊,所有规划里有你,所有想望里都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