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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教师节,班里人最终统一了意见,给袁芳送了束大捧蓝色妖姬,顺便给年级主任送了只高级保温杯。
这叫基层中层两手抓,关系打通你我他。
果然袁芳一整天和颜悦色,连布置语文作业的时候都明显手下留情了。至于年级主任么……人到中年也很幼稚,端着新保温杯几乎把这层楼的每个班都巡了一遍,把所有办公室也踩了一遍,生怕谁看不见他那杯子,一脸“这是学生送我的羡慕吧啦啦啦”……
老师们表面上都微笑着恭维,心里全是草泥马奔腾。高二文科四班真特么好样的……送礼只挑着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送是吧,一群小势利眼。
被众位老师腹诽的高二文科四班一切如常,上课东倒西歪,下课吵吵闹闹。
这一天过得不快不慢,直到晚上八点多下晚自习的时候,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突然叫起来,“都别忙走!我笔不见了!”
众人一脸看智障的眼神,谁的笔没掉过两三根的?还有书不见的呢,至于大惊小怪吗。
那男生叫赵元,座位在最后一排,是于风檐的同桌。他一见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急眼了,“站住站住!我新买的钢笔,一千六的派克难道就这么飞了!”
沈青羽看不惯他那嘴脸,“切”了一声,语带嘲讽道:“这笔是贵了点,那又怎样?难道你还想挨个搜身不成?”
吴小北也很不屑,“就是,瞎吵吵什么呢,自己多找两遍呗。”
赵元瞪了他一眼,烦躁地又抖了几遍书包,抽屉反复翻过也没找见。“妈的,今早上还在呢,谁拿的赶紧给我交出来!”
于风檐在一旁从容地收拾自己的书本,完全无视这位抓狂的同桌。他收好书包后起身就要离开,不防被赵元一把扯住校服,“你聋了?我说了不准走!这么着急干什么,想带着脏物跑路是吧?”
于风檐转身挥开了他纠缠的手,语气平静道:“没有证据的臆测,不具备任何说服力。麻烦你理智一点。”
黎欢本来懒得理赵元那傻逼,打算直接走人的,谁知屎盆子突然就往于风檐头上扣,这可有点恼火了。
她几大步就到了于风檐和赵元那桌,直接往桌上一坐,“赵元,你说话最好注点意,别他妈张嘴就来。”
赵元不太懂黎欢为什么要来掺和这事,但气焰倒是降了一些,“他就坐我旁边,要偷拿个什么谁能比他方便啊?谁知道是不是趁我上厕所的时候翻过东西……”
不等黎欢发作,一直没说话的周芊突然插了一句,“于风檐课间都在写东西啊,我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
赵元一听,气上加气。那支钢笔是昨天买的,本来打算今晚送给周芊讨她高兴,结果笔丢了不说,周芊也帮着这个嫌疑人说话。
窘迫和失落全转化成了怒火,他猛地去扯于风檐的书包,边扯边叫嚣:“妈的我还不信了,最可疑就是你!一天天的装清高给谁看呢?有本事敢做敢认啊!”
“你他妈闭嘴。”黎欢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踹向他的椅子,赵元连人带椅子就往后仰过去,嘭地砸出一声巨响。
大约是后脑勺撞猛了,赵元痛得半天说不出话。
围观的同学都跟着抖了一下……然而并不怎么同情。虽说大家对于风檐不算熟,可赵元这种满嘴喷粪的德性着实讨厌。该!
黎欢冷脸俯视着地板上团成虾米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歉。”
“对……对不起欢哥。”
黎欢又往他腿上踹了一脚,“谁他妈让你跟我道歉了?滚起来,跟于风檐道歉。”
赵元喘了一阵,慢吞吞爬起来,又慢吞吞走到于风檐面前,极为不甘地开口:“对不起了。”
黎欢抱着肘,眼神跟钩子似的攫住赵元,“这就完了?”
赵元一个深呼吸,才又开口,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那笔……我不该乱怀疑你……我再找找看。”
于风檐没应声。他定定看了黎欢一眼,然后就搭着书包往教室外走。
众人都懵了,这什么节奏?主角跑了?剧情有点迷啊……
黎欢想都没想就追出去了,见于风檐走得飞快,就喊:“喂!干嘛这么急着走啊!”
于风檐停下步子,顿了几秒才转过来,不说话,只看着她。
黎欢满腹疑惑,“怎么回事啊你?”
“你知不知道有些事靠动手是解决不了的?”于风檐终于开了口。
他朝黎欢走近了两步,沉声道:“赵元就算被迫道了歉,他心里也不服。不管是我还是别人,那支笔一天找不到,莫须有的罪名就一天卸不下来。这种人的思路根本没有原则,你以为把他打趴下就能解决问题吗?”
黎欢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就不好看了,“嗬,真有意思哈……我替你教训人,你倒扮起上帝视角来了。合着我是多余呗?”
“黎欢,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哪样了我?”
于风檐蹙着眉看向她,语气很硬,“你打算所有的事情都拿拳头去拼吗?你拼得了几回?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你强悍的人,他们可以没有底线,可以很残忍……到时候你怎么办?仗着那一点心高气傲,去以死相博吗?”
黎欢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诘问,顿时火冒三丈。她胸口急速起伏,气息不稳地吼道:“死不死关你屁事!你凭什么教训我?老子活得爽,你看不惯就他妈滚蛋!”
于风檐脸色煞白,直直看进她的眼睛,冷笑道:“黎欢,你要怎么活我的确没资格管。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你想怎样都好,随便,以后也别再来招惹我。”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给黎欢留一丁点的时间,当然也没有再回头。清瘦的背影很快在走廊尽头消失,只剩一片空空荡荡。
黎欢呆站着,气突然就散了大半。
她知道明天上课还能见着于风檐,可她也知道,这人是真生气了,不打算再理她了。不会再跟她低声说话,给她带吃的,也不会再用那双狐狸一样漂亮的眼睛认真看着她了。
黎欢有点慌,也有点委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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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她还一脸丧气,没精打采的,黎晋远看着觉得奇怪,问:“欢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啊。”黎欢一屁股陷进沙发,朝他爸挤出个笑来,“谁敢欺负我?真是的。”
黎晋远身上警服还没换,只摘了帽子,整个人风尘仆仆,有些疲倦地靠着沙发,“那倒是。我家欢欢是侠女,一般人不敢惹。”
“哪比得上黎大队长厉害……”黎欢拿起他放在一边的警帽,指尖挑住边沿转了几圈,“这回出去这么久,搞定了没啊?”
黎晋远无奈道:“你当是过家家呢,哪有那么简单。人还是跑了,我这不刚述职完挨了骂回来嘛。”
“又跑了?那这人够滑的啊……”
“他有接应的。也是我们前期调查不谨慎,那家伙狡兔三窟,下线都有好几条。”
黎欢啧了一声,“这什么罪犯啊?真是折腾人!”
黎晋远叹道:“两起凶案的嫌疑人,目前看是仇杀。还涉嫌制毒贩毒。”
黎欢一听“仇杀”俩字就腾地站起来,前后左右地使劲盯着他看了几轮,确认是不是全须全尾,“爸,你这回没受伤吧?”
“你个乌鸦嘴,咒我呢是吧?”黎晋远好笑地拿回帽子。他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见还有大半杯,仰起脖子就要喝。
黎欢眼疾手快,一把抽走杯子,“这是我昨天没喝完的,都隔夜了。等着,我给你泡杯茶吧。”
黎晋远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会泡茶?别把杯子给打了。”这小姑奶奶平时连个麦片都冲不好,突然要给他泡茶?转性了这是?
“又不搞什么茶道,水一开直接冲就行了呗,洗茶滤茶的那一套我可不会。”黎欢在饮水机旁的小木柜里翻半天,尽是空罐子,好容易才摸出一袋只剩渣子的铁观音。
“啧。上次去茶叶店就顾着聊天了……走的时候忘了给你买盒碧螺春。”
黎晋远好奇地问:“……你怎么想起来去茶叶店了?”
黎欢顿了下,脑中又闪过于风檐那张情绪极少的脸,想起那天晚上在茶叶店里,说起过世的母亲时他难得失态的瞬间。
唉,为什要跟他发脾气呢。于风檐多不容易啊,孤孤单单的,脾气那么拧巴,连个朋友都没有。也就跟她走得近点,说那些话也是出于关心,结果她还不领情地乱发邪火。
黎欢恹恹地放开杯子,直接坐到了地板上,“我一同学他舅舅开的茶叶店,他经常帮看店的,我去玩过一回。”说着叹了口气,“原来好像是单亲家庭,结果妈还没了。也不知他舅舅对他好不好,就算好也比不上亲妈吧……真是可怜死了。”
黎晋远见她低眉耷眼的,安慰道:“你要是想关心同学,以后可以多去买买茶叶……反正我也爱喝茶。”
黎欢嗯了一声,静了静,又偏着头问黎晋远:“爸……你说,要是惹朋友生气了,可能还害他伤心了……有没有办法挽回啊?”
黎晋远挑了挑眉,有点乐,“怎么,陈昕那小子被你打了?不可能吧?”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黎欢翻了个白眼,“不是他,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同学,叫于风檐……哎呀算了,问你有用就怪了!我洗澡去。”
她懒得跟这糙汉讨论“如何维系友情”,爬起来直接回卧室拿睡衣去了。
黎晋远朝她卧室门喊:“洗完澡记得写作业!”
“……知道了,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