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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洒,放学等我一起走。”陆蔼笑嘻嘻地走过来。
“你放学了不回家吗?”
“我要去趟书店,正好和你顺路。”
“你要买什么书,给我推荐几本。”
“《光荣日》。”陆蔼活跃的目光变得黯淡下来。
“他还没还给你啊?”萧洒惊讶地喊出来,“他认识里面的字吗?”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消息,而且他现在也不带我们了,我也不想去找他。”陆蔼撇撇嘴,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是存不了了。”
“反正我感觉挺庆幸的,至少我们高三的数学不是他来教了。”
“我也这么觉得。”陆蔼点点头又重复道:“那放学了我们一起走啊。”
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通常都是自习课,相对来说,同学们也都能轻松点,写写作业或者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聚在后排联机打PSP,至少在精神状态方面没有那么紧张了。
萧洒像以往一样拿出课本,赶在回家前能先完成一部分作业,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决剩下科目的问题了。但是这一天,萧洒越想要集中精神做事情就越无法进入那种状态,身上的关节和肌肉都不知不觉地疼起来,后背也莫名其妙地冒出了汗,萧洒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中午刚打完针,这大概是药物的正常反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从萧洒接受治疗的第三个月起,这种药物所产生的副作用给他身体上带来的痛苦就缓解了很多,到了后来,连萧洒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习惯了还是这种症状完全消失了,今天怎么会突然又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自己在做梦?身上的疼痛是睡姿不正确或是压着什么地方了才疼吗?萧洒就这么煎熬了大半节课,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自己,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在梦里,为了让自己的痛苦能减轻些,也快点从梦里醒过来,他放下手里的笔,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此时,所有人都在认真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无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教室里似乎还回响着刚才清脆明亮的巴掌声。萧洒下手的确有点重,他还不知道自己醒没醒,也不知道他把自己打懵了,班上所有目光的焦点也停留在萧洒身上,大家好像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下这么猛的手。
坐在一旁的帅哥也被吓得不轻,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理智,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我想让自己醒过来。”萧洒还被自己蒙在鼓里。
“那刚才那一下你是在梦里打的还是醒来后打的?”
萧洒揉揉自己的脸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就感觉到我右边的脸又烫又疼。”
“你现在真可以啊。”帅哥听了萧洒的话,瞬间感觉这是一个极有意思的故事,她又俏皮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能让自己活在虚幻世界里的?快教教我啊。”
“看来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你到底怎么了?”帅哥有点紧张地问:“你不会是穿越了吧。”
“我浑身疼。”
“那你为什么打自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萧洒恍恍惚惚地说。
“你对自己够狠的呀,现在身体不疼了,是不是只有脸疼呀。”帅哥嘲笑道。
“身上疼,脸也疼。”萧洒捂着脸说。
放学的铃声总算响起来,萧洒所有的症状最终还是全都出现了,他不得不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故作镇定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还想赶在自己疼死之前回家美美地睡一觉,说不定能奇迹般的好起来。
“喂,你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帅哥担心地看着萧洒,生怕他再对自己下什么毒手。
“没事,放心吧,回家睡一觉就好了。”萧洒笑道。
“你额头上都出汗了还说没事。”帅哥用手背碰了碰萧洒挨打的那半边脸,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自己下手太重了还是你发烧了?”
“都有吧,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这样能自己回家吗?”
“陆蔼今天会和我同路,不会有事的。”
再三叮嘱之后帅哥才放心地离开,萧洒擦干额头上的汗,他收拾好书包后便和陆蔼一起出门了。
陆蔼递给萧洒一支烟,说:“你刚刚怎么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我听其他人说你自己打自己?”
萧洒轻轻推开陆蔼递给自己的烟,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打醒了。”
陆蔼极力避免大笑,以防自己被烟呛到,“你现在也够牛掰的啊,是不是梦见自己跟自己抢肉吃了?”
萧洒虚弱地笑了笑,他把手搭在陆蔼的肩上,说:“让我撑一下。”
往常萧洒从学校回到家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今天在他看来却怎么都走不到头,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萧洒也没办法再伪装自己了,他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跌跌撞撞地把门打开,鞋子书包还有衣服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脱掉的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之后萧洒就断片了。
萧洒是被萧妈妈边喊边推吵醒的,萧洒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看见萧妈妈焦急地站在自己的床边,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你怎么了妈?”萧洒口齿不清,像是在说梦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回来就睡觉了,怎么喊你也喊不醒,吓死我了都,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萧妈妈真的被吓着了,她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我感觉不舒服,本来想躺一会儿的,没想到睡着了,放心吧妈,你儿子不会有事的,羊肉我还没吃够呢,哈哈。”
“你脑子的病怎么还没好呢,都难受成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没事啦妈,就是打针后的正常反应。”
“不是早就没有感觉了吗?今天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不舒服了。”
萧妈妈听到是药物的正常反应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那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睡。”
“妈,我还是不太舒服,也不想吃了,我得赶紧把作业写了,还要复习功课呢。”萧洒下床准备穿好衣服。
“学什么学,实在不想吃就好好休息吧,现在你的心脏和脑子都不正常了,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快二十年了,到时候你万一再病成个傻子,我找谁说理去。”萧妈妈夺过萧洒手里的衣服,强行把萧洒推倒在床上给萧洒盖好被子。
“快睡吧,明天给你请一天假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即使在询问过白医生之后,那天症状的原因也还是不得而知。萧洒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苦读了这么多年之后,就在最后一年也快要解脱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一具疲惫不堪的残躯和一塌糊涂的成绩,这时的萧洒还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他想凭借自己的坚持来扭转现在的处境。很快,萧洒在萧妈妈极不情愿地支持下找齐了各科的课外辅导老师,踏上了他的补习之路。
也许是从没有过补习的经验,也有可能是萧洒把自己的力量估计得过于强大,一开始,萧洒就给自己安排了五个课外补习老师,周一至周六放学后,萧洒还要在老师家补习到十一点半才能回家,到了周日,萧洒早上八点半出门,晚上十一点半到家,就这样一天天艰难地走着,回家后,萧洒还必须要求自己精神高度集中,尽快完成家庭作业,否则,这一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尽如萧洒的意愿顺利地进行下去,由于萧洒的身体状况很难再经受这样高压环境下的考验,其中三个补习班,英语化学还有生物课被萧妈妈强制停止进行,还有一个被萧洒称为“烟囱”的数学老师也被他自己排除,萧洒偶尔也会和这位数学老师一起抽烟解乏、舒缓压力,只是“烟囱”这个称号实在是非这位数学老师莫属,萧洒不想自己每节课都像在拍西游记那种云烟袅袅的环境中痛苦地进行下去,更不想自己还没毕业就患上了肺癌。最后,物理补习班是萧洒唯一仅存的希望。
这位物理老师江湖人称老韩,他大大咧咧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尽管面对面,他的学生几乎也都会亲切地称呼他为老韩,对此他也从不计较。老韩可以说是一个有些传奇故事的人物,他原本是一所中学的电工技师,只因在大部分学校里,除了老师和学生以外,其他岗位的工作人员基本是被无情的轻视,这其中也包括电工岗位。老韩受尽了学校老师的白眼歧视,他知道自己不属于学校在编教师行列之中,可起码的尊重至少也得享有吧。终于有一天,老韩不甘受辱,他决定找一些事情来做,顺便向其他人证明自己,于是他把目标定在了中学生补习班上之后,就仔细筹划起来。起初,老韩只能利用一些亲友关系让他们的孩子到家里上课,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老韩的付出果然没有枉费,来上课的学生一传十十传百,老韩的口碑就这么建立起来了,萧洒也是经同学介绍才决定去老韩那里试一试。
萧洒第一次走进老韩家楼道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用无比巨大的声音说话,这令萧洒不由地担心起来,“楼道里声音都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上课。”结果萧洒走到六楼顶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他在楼道里听到的声音就是老韩发出的,这个声音不仅巨大还参杂着沙哑,萧洒也就顺理成章地以为老韩的声音之所以会沙哑就是他的声音太大了。
“老师你好,我叫萧洒,王帅介绍我来的,昨天我们通过电话了。”萧洒站在门口,有礼貌地自我介绍。
“哦,我知道了,你先进来坐一下,这节课马上就结束了。”老韩看上去有些疲倦,却还是热情地为萧洒倒了一杯水,不过令萧洒没有想到的是老韩正常说话的声音也不怎么小。
萧洒坐在沙发上用手指轻轻地掏着耳朵,他留意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摆设和随处可见的废弃物,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了。萧洒坐立不安,心想“也许想想别的事情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物上会好受点,那想什么好呢?”突然,萧洒的脑中闪过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念头,他想要趁家中没人,老韩又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给这个乱哄哄脏兮兮的房间来一次大扫除,只有这样,萧洒的心里才能摆脱那些杂乱的束缚。
就在萧洒难以决策的时候,老韩可怕的大声音又响起来,“萧洒,现在到这个房间里来。”
此时的萧洒暗暗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行动,否则现在心里也不会有个疙瘩。
“你把书拿出来,先自己看一看,一会儿等学生都到齐了我们就上课了,我先出去喝点水休息会儿。”
“好的,知道了。”
这间房并不大,看上去可能是做小卧室用的,只不过这里和客厅一样,都乱到了极致,甚至有超越客厅的势头,萧洒只能迫使自己就这么不安地坐着。一个破旧的沙发,一张吃饭用的折叠圆桌,若干个凳子,还有到处堆放的旧本子辅导书和过期报纸全都摞在这个小房间里,显得非常拥挤。萧洒大概目测了一下,要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将这间屋子打扫出来的话,那他今天晚上就别想回家了。
最终,在萧洒还没有被这里的环境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所有的学生总算到齐了,老韩走进房间里随手拿了一个折叠凳坐下,说:“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老师,不用关门吗?”萧洒笑着提醒道。
话音刚落,在座的所有学生都用惊悚的目光盯着萧洒,那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似的,萧洒担心会不会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或者刚刚说错了什么话自己却没有注意到,他又用柔弱的声音接着说:“客厅的大门也没有关,不会冷吗?”
“不会的,一会儿就热了。”老韩说道。
在座的几位同学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个新来的,可能还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不过萧洒确实也不明白,在秋冬交替的季节里,房间的门窗都是敞开的,即使有暖气也未必能感觉到暖和,最关键的是自己最近真的越来越怕冷,不过既然老韩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去反驳什么。
结果课程还没有进行到一半,萧洒就明白了那些同学刚刚为什么会用如此惊讶恐惧的目光看自己,老韩的声音不仅吵得萧洒头疼,甚至大到这间屋子都在随着他的声音而震动,如果再将门窗都关上的话,那老韩发出的强烈声波也就无法释放出去,他们也就能体会到在KTV最小的包间里把所有音效调到最大时的感受。
萧洒越来越燥热,而身旁的同学也都脱了外套拿起本子给自己扇风,不过令萧洒感到幸运的是,老韩所采用的是题海战术,也就是说他并不善于讲理论,不然萧洒觉得自己还没被热死可能就先被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