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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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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案终于告破,凶手被处腰斩之刑,几名受害者的遗体也终于被家人领回去安葬。

    戏剧性的一幕是,受害者中唯一的幸存者颜博,摇身一变,成了孤军深入敌营的神探。赫连笙对颜博与赫连城的完美计划与紧密配合表示了高度赞扬,并让颜博连升两级,官至督查副使。除此之外,赫连笙无罪释放了颜宽,并让他官复原职。

    但纸包不住火,有关神秘高人抓获真凶的消息还是在街头巷尾传开了,有百姓私底下称呼他为“再世狄公”,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日,晨曦闪耀,晴朗无云。

    封氏伺候颜宽穿戴整齐,想着自打从大牢里回来丈夫就没笑过,不由地出言宽慰:“老爷,我知你与吴大人、杨大人、陈大人、刘大人是琅琊军营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他们惨死,你一定很难过,但……”

    话未说完,被颜宽面无表情地打断,“不,夫人,我不难过。”

    *

    伴随着颜家重塑辉煌,各路巴结的人马再次纷沓而至,就连太子妃都赐下了不少东西。

    颜婳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用螺子黛细细描眉,一边听碧儿念着礼品的清单。

    “虞美人陶彩珐琅花瓶一对、青叶碧玉鎏金簪一支、西府海棠明月璎珞一个、东海珍珠一斛,大食苏合香一瓶,另,文房四宝一套。”

    贵重是贵重,但并没让颜婳惊喜,毕竟她把王羲之的《兰亭序》都献给太子妃了!

    颜婳放下螺子黛,又拿出红色的唇纸抿了抿,“表小姐那儿都送的什么,可打听清楚了?”

    “是。”碧儿顿了顿,颇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其余的与您一样,就是多了……多了一个祖母绿的镯子。”

    祖母绿的镯子?如果她没记错,它与太子手上的玉扳指可是一套呢!太子妃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华珠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这是太子的意思?

    颜婳眸光一凉,揉烂了手中的唇纸,“碧儿,你过来……”

    *

    颜大老爷无罪释放,颜博升官,颜府上下喜气洋洋,众人便约在了福寿院向老太太请安,除了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三奶奶。

    颜宽坐于左上首处上席,五官端正,表情严肃,在他身旁,依次是长子颜硕和四子颜博。

    颜硕常年卧病,脸色不大好,脾气也不好,但模样很是清隽。

    华珠乖巧地叫了声“大表哥”,大抵叫得蛮动听,他难得地笑了一下,又让大奶奶余氏送了华珠一摞子小金鱼儿,可以拿着耍,也可以溶了卖钱。

    华珠开开心心地谢过,把自己做的绣品回赠给了余氏。

    余氏显得很开心,拉着绛珠,把华珠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尤氏也跟在一旁附和,说华珠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漂亮,直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词儿都用上。

    颜姝翻了个白眼!

    颜婳依旧温柔地笑着,好像也挺为华珠开心。

    而另一边,颜硕在问自己老爹,“年政远那个草包怎么生了一个比婳儿还聪明的女儿?”

    华珠这会儿正趁着喊亲戚的机会挨个找屋里的人要礼物呢,刚要到赫连城那里,便听到颜硕的话,她想着是装聋呢还是装聋呢,颜宽低声骂开了,“怎么讲话的?那是你姑父!”

    颜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喝茶。

    今天的赫连城有点儿闷闷不乐。

    华珠喊了几声“世子表哥”都没反应,这家伙是不是想赖账不给?

    好歹是第一次官方见面,总得有点儿表示吧?

    华珠拿小脚踢了踢他鞋子。

    这下,赫连城终于有了反应,却非常恼火,“哼!抢了我的猫还不够,又来抢我的猪!看我回了京城,不叫皇祖母整死他!”

    “谁抢你的猪?”

    “你觉得天底下敢跟我抢东西的人有几个?”赫连城微皱着小眉头看向她,那斜睨的眸子,仿佛在说,咦?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

    华珠狠瞪他一眼,你才是猪!

    听颜博说她们从李府回来的那一晚,赫连笙的一名暗卫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根据赫连城的反应来看,那件漂亮的事儿不是他干的。

    因为干了,肯定不会这么生气了。

    但华珠觉得,这事儿也不是赫连笙的仇家干的。

    据颜博透露,当时马车就停在巷子里,赫连笙离开了约莫一刻钟,具体做什么颜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赫连笙在返回马车时暗卫都是活着的。

    然后,赫连笙仅在马车里坐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暗卫就死了,死因,鸩毒。

    鸩毒一种见血封喉的毒,一进入体内便会导致气绝身亡,也就是说,在赫连笙上了马车之后,对方才朝暗卫下手。

    可笑的是,对方从靠近马车,到给暗卫灌下毒药,再到潇洒离开,一切都在赫连笙的眼皮子底下,他却毫无察觉,现场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警告、羞辱、挑战,是华珠从对方行径里感受到的东西。

    若是仇家,一定会直接伤害赫连笙,或者伤害赫连笙最在意的人。

    只有对手,才会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华珠挑了挑眉,赫连笙你是掘人家祖坟,还是抢人家宝贝了?

    请安完毕,众人打算告退,颜婳却突然站起身,看着年绛珠道:“四哥的事我很抱歉,从前的光环弥盖了我的心智,让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明明似懂非懂的领域却不顾风险地强出头……先生早教过我,做人不能感情用事,否则难成大器。可我一直没能心领神会,直到家里经历这么一场变故,我才……”

    讲到这里,她轻咬住贝齿,泪水慢慢流了下来,那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余氏心肠软,就叹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颜婳从余氏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泪,又行至华珠跟前,柔声道:“四哥能得救,表妹功不可没,我这几天总在想该怎么报答表妹,以表妹的心性,必不将那黄白之物放在眼里,倒不如……倒不如请表妹与我一同上课吧!”

    华珠黑了脸,最缺的就是钱!最讨厌的就是上课!

    ……

    府西小香榭,薄雾散去,风寂冷。

    晨曦斜斜打来,被窗棂子筛成星朵,落于一笼乌发之间,也落于一袭白衣之上。

    书页轻轻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子似并不知门外来来往往多少人,正偷瞄着他诗画好模样。

    他依旧专注地翻书,直到一本看完,才有少女的轻盈脚步声缓缓飘来。

    他阖上书本,素白长袖拂过整洁的桌面,淡淡起身,望向了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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