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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和陈氏已死了好几日, 为何朕脸上的疮仍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皇帝怒声质问无为道长,咬牙切齿:“怨气消, 鬼疮愈。难道她的怨气还不能消, 要朕也给她偿命, 还是鬼疮之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无为道长面色凝重地望着皇帝, 掐指测算。
皇帝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直勾勾盯着心无旁骛的无为道长。
片刻后, 无为道长停止掐算,打了个稽首, 望着皇帝, 目光深邃:“陛下,姜氏和陈氏真的死了吗?”
在这样洞若观火的目光下, 皇帝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你何意?”
无为道长轻描淡写:“贫道算出两位废妃尚在人世间。”
皇帝悚然一惊, 瞳孔剧烈颤抖。
无为道长无奈一叹:“陛下不信贫道之言, 贫道也爱莫能助。陛下恕罪,贫道告辞。”
“道长,留步!”皇帝急忙出声, 尴尬地搓了搓手, 要不怎么说当皇帝的脸皮都厚且没良心,皇帝把黑锅甩给了太后,“太后不舍陈氏, 哭闹不休, 一口咬定有幕后黑手,逼朕配合诈一诈。身为人子,朕实在无法,只能顺了太后的意。如今已经证明是太后杞人忧天, 想来太后不会再哭闹。” 声音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敬意,显然无为道长这一手成功唬住了皇帝,令皇帝更加高看三分。
无为道长不禁想起那一日,他将贤贵妃宁妃被赐死的消息带给芙嫔,芙嫔却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就真的忍心宁妃为鬼疮这样离奇的原因香消玉殒。
无为道长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响。他知道皇帝对于鬼疮一说一直将信将疑,在人为还是鬼为之间摇摆不定。既然有怀疑,皇帝会轻易处死贤贵妃和宁妃?哪怕不是怜香惜玉,单单出于一个帝王的谨慎,也会想一探究竟,到底是鬼为还是人为。那么假死就是最好的试探手法,假死之后,鬼疮愈,显然是人为。
无为道长当场打了一个激灵,进宫之后仔细观察皇帝,他和皇帝相处十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圣心,从皇帝的细微表情中确定,贤贵妃和宁妃大概率没死。无为暗暗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要不是芙嫔提醒一句,他今天就要阴沟里翻船。鬼疮一说出于他口,为了自保,必须是鬼疮只能是鬼疮。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也是关心陛下。”无为道长给皇帝递了梯.子。
皇帝顺势爬下墙头:“是啊。”又忍不住问,“姜氏陈氏伏法,朕脸上鬼疮就能不药而愈?”
无为道长平静道:“怨气消,鬼疮愈。”
之前还半信半疑的皇帝,这一回终于信了。他这一信,贤贵妃和宁妃就彻底没了生路。死里逃生的宁妃难以接受再死一次,“太后,我要见太后,姑母救我!十公主,我是十公主的娘,十公主不能没有我,皇上,皇上!”
鉴于宁妃的不配合,两个小太监拿着白绫走向宁妃,显然要亲自送她上路。
宁妃目眦尽裂,声色俱厉:“你们敢,我是太后侄女,皇帝表妹。”
“娘娘,何必呢。”领头的邓公公叹了一声,“奴婢们也是奉旨办事,得罪了。”
一尺白绫缠住宁妃纤细的脖颈,滴滴眼泪从宁妃眼角滑落,震惊、愤怒、恐惧……最后都化作浓重的悲哀。她以为她能笑傲后宫,不曾想竟然也成了后宫一缕冤魂,报应么?
这一次,无为道长亲眼见到了贤贵妃和宁妃的尸体,他以要为两位废妃超度化解紫苏怨气为由,轻易说服了把他当救命稻草的皇帝。
皇帝追问做完超度法事的无为道长:“道长,朕的脸是不是马上就能好。”脸上又痛又痒,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煎熬,这会儿皇帝十分后悔自己故弄玄虚多受了两天罪过。
“怨气消,鬼疮愈。”无为道长打了一个稽首,“贫道回到观中,立刻开坛做法超度紫苏。”
“好好好。”皇帝连连点头。
无为道长回到青莲观,命人准备道场,同时去请姜归。这鬼疮的解决之道还得看芙嫔娘娘,事到如今,他有七分把握,鬼疮出自芙嫔之手。贤贵妃身死,芙嫔怨气消,皇帝鬼疮愈。
用一个背主的宫女,步步为营,步步杀机,拉下了后宫最有权势地位的两位妃子,这位娘娘端地好手段。无为道长兴奋起来,既然决定合作,当然是芙嫔越有手段越好,难道找一个废物拖后腿吗?这些年不是没有后宫嫔妃试图拉拢他,可他觉得没一个有明显的胜算,所以并没有下注。如今却可以下注了,芙嫔,他压芙嫔能笑到最后。
待姜归进门坐下后,无为道长道:“果如娘娘所料,太后不舍宁妃,遂让宁妃假死,想诈一诈是否是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如今陛下终于相信的确是怨气作祟,下令处置了两位废妃,贫道当场超度了她们,想来再为紫苏做一场法事,就能化解她的怨气,陛下不日就能痊愈。娘娘说,是不是?”
姜归微微一弯唇角,知道这老道已经猜到是她动的手脚,在鬼疮这桩事上,他们坐在一条船上,无为不可能拆穿她,不然就是自毁招牌。无为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她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合作。
“怨气消,鬼疮愈。”姜归拿出一个青莲观发放给信徒的平安符,“这是我在天尊像前供奉了七天七夜的平安符,请道长代为转送给陛下。”
无为道长双手接过:“娘娘一片心意,贫道定当传达。”
回去后,无为道长小心翼翼拆开那个平安符检查,他素日里为皇帝炼丹,在药理上颇有研究,却研究不出这个平安符有何异常。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不,无为道长缓缓摇头,这个平安符肯定不简单,是他能力不足,所以无法发现其中诀窍。
无为道长有些挫败又有些放心,放心能把这个平安符呈给皇帝。兴师动众办完道场,无为道长进宫呈上《天心经》。
“这是贫道前些日子心有所感写的经书,陛下可放置于寝宫之内,有利于消除怨气。”无为道长脸不红心不跳。
一听能消除怨气,皇帝奉为珍宝,从宫人手里小心翼翼接过,看了两眼半懂不懂,但是一点都不妨碍皇帝把无为道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都能比肩老子了。
“朕要命人刊印成册,让世人都能拜读道长的经书。”
无为道长一脸的淡然,不以物喜的高人模样,实则心里不要太爽,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就在眼前。就冲这一点,芙嫔就值得合作。
“陛下,这是芙嫔娘娘为您供奉在天尊神像前的平安符,娘娘自从入观以来,无一刻不在为陛下祈福,诚意动天。”
皇帝这才想起青莲观里还住着个替他祈福的美人,自以为解脱在即的皇帝心情好,便道芙嫔是个有心的。脑袋一热,就想接出来。
无为道长哪能让皇帝抽风,他琢磨着芙嫔暂时没有回宫的意愿,他也想再多观察观察芙嫔探探底,便道:“当日娘娘发下宏愿,陛下一日不痊愈,她一日不出观,眼下陛下尚未痊愈,娘娘若是出来,怕是不妥。”
皇帝一惊,生怕触怒天尊,忙道:“道长说的是,待朕痊愈,朕亲自去接芙嫔。”他又追问,“朕何时能痊愈?”
“怨气已消,请陛下静候佳音。”
佳音当天晚上就来了,这一晚,那令人难耐的奇痒荡然无存。皇帝睡了出事以来最安稳的一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皇帝都不敢置信自己半夜居然没有醒。
“镜子拿来。”
皇帝拿着镜子端详自己,鬼疮尚在,可溃烂情况竟然好了不少,肉眼可见地在好转。
“朕是不是好了许多?”
宫人一脸欣喜地说是。
“怨气消,鬼疮愈。”皇帝喃喃了几遍,疑心病又犯了,招来一串太医。
太医们还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眼见着皇帝脸色阴沉,太医令硬着头皮问皇帝昨天有没有接触或者食用不一样的东西。
皇帝就把无为道长的《天心经》拿了出来,心里一动,又加上了护身符。
太医令带着几个太医里里外外仔仔细细一番检查,没检查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心里大松一口气。他是巴不得检查不出东西,要是有东西不就证明皇帝这鬼疮是人为,既然是人为,他们太医院却束手无策,可不是太医无能。所以啊,还是鬼疮吧,这样,他们太医院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得到没异样的结果,皇帝不喜反忧,心里沉甸甸的,其实他更希望是人,他是皇帝,又有何惧。可要是鬼,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寒。
背后发寒的何止是皇帝,还有姜刘氏,前脚传出姜海棠被贬为庶人的噩耗,姜刘氏就病倒了,及至死讯传出,姜刘氏已经是卧病不起。
姜刘氏恨啊,恨死了也不消停的紫苏,恨皇后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恨皇帝无情无义,更恨庶女姜芙蕖。
柿子捡软的捏,姜刘氏最恨庶女。当年就不该送她进宫,本以为是长女的助力,万万想不到成了催命符。海棠怎么那么傻,何必要掺和进去,纵然让姜芙蕖怀孕了又如何,她又不一定能生下来,就是生下来也未必是皇子。
姜刘氏悔断肝肠,不禁责怪自己,若非她总是对长女念叨姜芙蕖不安份,长女未必会起那心思,也就不至于被抓到把柄,一步错步步错,竟然因为一个卑贱宫女丢了性命。一想起来,姜刘氏就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前来探病的姜玉兰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姜芙蕖就是个祸害,当时我就说过,随便找个人把她嫁出去,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你们倒好,居然把她送到宫里头去了,现在好了,大姐就因为她送了性命。”
说的姜刘氏五内俱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您别哭了,”姜玉兰被姜刘氏哭的心烦意乱,“你现在就是哭瞎了眼睛又有何用,我大姐又不可能死而复生,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五皇子怎么办?大姐走了,五皇子才八岁,万一被人害了去,可怎么好?”
要说姜玉兰是出于姐妹之情,还真不是,姐妹俩相差十岁,姜海棠早早就进了宫,两人感情有限。姜玉兰关心五皇子更多的出于自己的利益,有一个贵妃姐姐皇子外甥,尤其是太子未定,这个外甥有一定几率问鼎太子宝座,谁不因此让她三分,就是宁远侯府也不例外。可现在,贵妃姐姐死了,皇子外甥绝对不能再出事,一个皇子外甥,就是她的底气,不比尚书爹带来的底气差。
“难道我不知道,”姜刘氏更加伤心,“可你姐姐一没,那些太监的嘴脸全变了,我想打听个消息都难。”
“不还有姜芙蕖吗?”姜玉兰愤愤不平:“她好歹是个嫔,总比我们有办法。您送她进宫不就是让她帮助我大姐,现在我大姐没了,她就该照顾五皇子。”
“她恨你大姐都来不及。”
姜玉兰柳眉倒竖:“她敢!鸿哥儿在咱们手里,娘你难道还制不住她。何况她有什么好恨的,大姐已经死了,她还白捡一个儿子,这后宫多少嫔妃想儿子而不得。”
“你爹把鸿哥儿看得紧。”姜刘氏伤心欲绝,“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爹,你爹是看着你大姐没了,就想巴结姜芙蕖。”
姜玉兰冷笑:“姜芙蕖不能生了,巴结她有什么用,五皇子才是咱们家的指望,我爹当真糊涂。要不是我大姐,凭他的本事到死也做不到尚书之位。”
“玉兰!”姜刘氏大惊失色捂住姜玉兰的嘴,“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
姜玉兰说完也有些害怕,幸好屋子里就娘儿俩,拉开姜刘氏的手,嘀咕了一句,“实话,我爹还不是靠我姐的枕头风起来的。”
姜刘氏气得打她手臂。
姜玉兰躲开:“干嘛吗,我在外头又不会乱说。”
“私下也不能说,说惯了一秃噜嘴,有你的苦头吃。”姜刘氏疾言厉色,后悔自己对幼子幼女太过纵容,养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不说不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行了吧。”
姜刘氏瞪了瞪姜玉兰。
“好了一直说我干嘛,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五皇子。为了五皇子的安全,姜芙蕖得赶紧回宫,她待在青莲观倒是搏了个好名声,却把五皇子一个人置于险地了。”姜玉兰转回正题。
姜刘氏心口扑通扑通狂跳,一想外孙儿孤身一人待在那吃人的地方,心都要碎了:“你说的是,五皇子处境危险,姜芙蕖必须回宫。”
姜刘氏强撑着病体去找姜德海,姜德海也在担心皇子外孙的安危,巴不得姜芙蕖回宫照顾外孙保住姜家的希望,至于姜芙蕖会不会阳奉阴违,有鸿哥儿在,无须担心。想来以芙蕖的聪慧应该知道鸿哥儿的身家性命就系在五皇子身上,五皇子若有个好歹,鸿哥儿也难独活。
“鸿哥儿快放旬假了,让他去看看他姐姐。”
姜德海派了心腹管家的妻子谢妈妈带着一堆东西随着鸿哥儿去青莲观。快到的时候,谢妈妈发现姜玉兰跟了上来。
谢妈妈:“……”
姜玉兰理了理袖子:“我好久没见七姐了,想跟她叙叙旧。”
谢妈妈能信她就是有鬼了,阖府谁不知道打小八小姐姜玉兰不喜七小姐姜芙蕖,有事没事都要挤兑两下。以前就算了,毕竟她是嫡女,七小姐只是庶女,哪家庶女不受嫡女的窝囊气。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七小姐已经是嫔妃,一宫之主,府上还得好声好气央求她照顾五皇子。
“我的姑奶奶诶,您就别为难老婆子了,老爷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老奴。”谢妈妈婉转搬出姜德海。
姜玉兰却不吃这一套,见完人她就回宁远侯府,爹就是想骂人都找不到她。
“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姜玉兰没好气,“你不走就让开,别挡我的道。”
谢妈妈气苦却不敢发作,眼见着姜玉兰真的走了,只能赶紧吩咐人回去禀报老爷夫人。然后急急忙忙追上去,免得这位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得罪人,坏了大事。
“我是芙嫔的嫡妹,我要见芙嫔。”
看门的小道姑请她们稍等片刻,她去通禀,不一会儿回来说芙嫔有请。
姜玉兰一马当先走入内,就见姜归端坐在上首,一身道袍不施粉黛,真真应照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浑然去雕饰,心里就像是有二十五只耗子乱挠,难受得厉害。从小到大,只要她和姜芙蕖一起出现,哪怕她是嫡女,外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落在姜芙蕖身上。
“奴婢给芙嫔娘娘请安。”谢妈妈赶紧行礼。
鸿哥儿忍着激动行礼,唯独姜玉兰立在那没有反应,她以往进宫也是从不给姜芙蕖见礼的,让她给姜芙蕖屈膝她做不到,每次姜芙蕖都会说一家子姐妹不必见外。理智上姜玉兰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大姐已经没了。可感情上姜玉兰这膝盖就是弯不下去,觉得自己这一弯就是在向姜芙蕖低头。
一群人都屈膝行礼,唯一站得笔直笔直的姜玉兰顿时分外惹眼。
姜归直直望着姜玉兰。
姜玉兰也望着姜归,像是在赌气。
姜归勾了下嘴角,欺负了姜芙蕖十五年早已经习以为常,哪怕姜芙蕖已经成为宫妃,在姜家这位金贵的嫡幼女眼里,还是那个卑微的庶女
“鸿哥儿,过来。”姜归向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少年招了招手,姜芙蕖姐弟俩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没被叫起的谢妈妈悄悄扯了扯姜玉兰的衣服,姜玉兰梗着一口气,用力撸开谢妈妈的手。
谢妈妈无奈,向姜归投去央求的目光,希望她能和以前那样退一步。
姜归当然不会退,就算是姜芙蕖本人在也不会退让这一步,她那么努力地往上爬除了为了报仇,就是不想再卑微地活着。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谢妈妈等人已经摇摇欲坠,谢妈妈心一横,噗通跪倒在地,身后其他人也跟着跪下:“娘娘恕罪。”
姜归拍了拍不安的鸿哥儿,淡淡道:“与你们无关。”
有关的姜玉兰后悔自己脑子一热跑来青莲观,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居然来自取其辱。
“你们走吧,姜家眼中既然没我这个人,姜家的礼我也不敢收。”
“娘娘。”谢妈妈欲哭无泪,深恨姜玉兰不醒事,还当贤贵妃在的时候,“娘娘恕罪,八小姐是伤心太过……”
“走就走!”姜玉兰打断谢妈妈的话,她本来就不应该来看姜芙蕖小人得志,“鸿哥儿还不快走,芙嫔娘娘都赶人了,你赖在这干嘛。”
“八小姐!”谢妈妈恨不得封上姜玉兰这张破嘴,当真是被夫人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轻重缓急。
“鸿哥儿不走,我一年没见鸿哥儿,留他住上几日,父亲那里我会派人去说。”人既然来了,姜归怎么可能再让鸿哥儿走。当年鸿哥儿就死的冤枉,姜志杰并非故意要推鸿哥儿,就是欺负惯了脾气上来便不管不顾,就像姜玉兰对姜芙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身为嫡出的优越感,让他们将庶出的视为奴仆。只要姜志杰这个心态不改,这样的意外就防不胜防。加上姜玉兰这个炮仗,在她这儿受了气,说不得就去欺负鸿哥儿找平衡。
谢妈妈大急:“这万万使不得,娘娘,老奴没法和老爷交代。”
“我说了,父亲那里我会派人去说,怎么,我想留自己的弟弟住几天的权力都没有。”姜归沉了脸。
“那等你和父亲说了,父亲同意了再说。”姜玉兰讥讽,“你这样子先斩后奏算什么!”
姜归放开鸿哥儿,站了起来,走向姜玉兰。
姜玉兰挺了挺胸,不肯露出半分怯意。
姜归微微一笑,毫无预兆地抬手。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被打偏了脸的姜玉兰自己。
“你敢打我!”姜玉兰勃然大怒,五官瞬间扭曲,伸手就想打回去,只还没落下,姜归反手又是一巴掌,打的姜玉兰一个踉跄。
“为什么不敢,你对本宫不敬,这两巴掌都是轻的。”姜归面带微笑,目光却冷如冰。
“姜芙蕖!”姜玉兰暴跳如雷,跳起来想反击却被谢妈妈等人牢牢抱住,张嘴想骂,又被谢妈妈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只能愤恨地瞪着两只眼,恨不得用目光烧死姜归。
姜归微微一笑:“不服气是不是,憋着,谁让本宫是嫔呢,这还得谢谢你们给了本宫这个造化。”
姜玉兰羞愤欲死,剧烈挣扎。
“娘娘恕罪,八小姐身体不适,奴婢先带她退下。”谢妈妈一叠声告罪,强拉着暴怒的姜玉兰离开。
鸿哥儿惶惶不安:“姐姐?”
“别怕。”姜归捏了捏小帅哥的脸。
鸿哥儿仰头望着从容不迫的姜归,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就不怕了,哪怕姐姐刚刚狠狠地打了脾气最坏的八姐。
过了好一会儿,狼狈的谢妈妈进来,硬着头皮为姜玉兰解释了一通,姜归不置可否。
谢妈妈也不敢再说,怕适得其反,转而送上礼物,“都是老爷亲自挑选的,怕娘娘在观里住不惯,毕竟这不是皇宫。”
“父亲的心意,我明白,你回去告诉父亲,时机成熟,我自会设法回宫。”
要说的话被堵上了,谢妈妈噎的难受,只刚经历了姜玉兰被打脸,谢妈妈知道这位七小姐真的变了,人家现在是娘娘,不是当初的小可怜庶女,故而也不敢咄咄逼人:“老爷还说了,娘娘若有什么尽管派人说一声,府里定当全力配合。”
姜归点点头:“眼下没什么需要劳烦父亲的,就只有鸿哥儿,自我入宫我们姐弟就未见过面,遂我想留他住上几日。”
谢妈妈琢磨着想带走也不可能了,除非撕破脸,遂道:“老奴会把话带到。”
谢妈妈回到家里,先如此这般一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姜德海气了个半死,大骂姜玉兰愚蠢,还以为老七是当年那个可以被她肆意欺辱的庶女。姜德海沉吟了一会儿道,“三天后去接人,就说鸿哥儿还要上学。”姐弟情深是好事,越深越好。
姜归正准备把姜德海的好事变成坏事,鸿哥儿既然离开了姜府,那就休想再回去,她要把人藏起来,从此便无后顾之忧。至于姜德海来讨人,她说不见了,姜德海又能耐她如何。纵然是皇帝过问,她也有法子应对。
“娘娘,宫里来人了。”慧心进来禀报。
姜归道:“请进来。”
进来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约莫十六七岁,一张脸嫩的能掐出水来,一双眼漆黑如墨。
看到那双眼,姜归忽然一愣,情不自禁细看。
小太监也在看姜归,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姜归抿紧了唇,如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多好笑,都不会轻易笑,除非实在忍不住:“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