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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婷的感觉没有错。
有那么一瞬间,林世卿的确是动了杀意的,不仅是将面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杀了,更是要将这不知廉耻的男子一并杀了去。
深深的反复呼吸了几次,林世卿告诫自己,床上躺着的这两个人还有用,千万杀不得。
花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才将胸中汹涌翻滚着的杀意勉强压了下去。
也许是没了温暖的被子,床上的女子有些冷,轻轻嘤咛一声,皱起了眉头。
林世卿听到后,眉头也随着皱了起来,跟着哼了一声。
陆婉婷听在耳中,心里一跳。
林世卿垂了眸子,脸上不见了平常的温润笑意,伸手重重的点了两人睡穴——这下只怕即便是趴在他们耳边敲锣打鼓,一时半刻他们也是醒不过来的。
“把衣服脱了。”
陆婉婷听着面前这人没有起伏高低的音调,再一次感受到了今夜早些时候曾经感受过的那种威压,小声问道:“我吗……现在?”
林世卿冷声反问:“你以为这屋子里除你以外,还有第二个能听到我说的话的人?你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按照我的话做,或者死,你自己选。”
陆婉婷听了这一句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缓慢的将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可平常好解的衣襟腰带此刻仿佛是上了锁,半天也难拽开分毫。
林世卿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和撕碎的破布,像是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出声命令道:“你把地上……地上赵家小姐的衣服还有……还有这些破布,捡起来给我。”
估计稍微有些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一定不要随意反驳这种状态下的林世卿,更何况是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的陆婉婷?
她老老实实的将地上所有赵晴的衣服全部捡起来,捧到了林世卿的面前,眼神小心避开了床上的两人:“相爷,衣服……”
林世卿抿紧了唇:“你将还能穿的衣服给她换上,不能穿的放到一旁。”
虽然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冰块在身边降温,陆婉婷还是遏制不住的顶着一张滚烫的大红脸,不敢看向面前赤、裸着的男子躯体。将赵晴简单穿戴完毕后,她又看回林世卿,等待他下一步吩咐。
林世卿像是见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没有再看靠在里侧的孟惊羽,而是先用袖子裹住手,将陆婉婷放在床边的那几块破布片拿起,后又抱起赵晴,背过身去,道:“你将衣服脱了,躺在他身边便是。最好将自己的身上弄出些痕迹。若是这出戏演的不像,我倒还罢了,只怕你是第一个保不住性命的。”
而后他像是再待不下去一般,也没等陆婉婷回话,抱了赵晴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陆婉婷见他已经离开,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又咬住双唇看向床上精壮的男子。
终于,触手柔滑的衣裳在她的肩上开合,落下。
华贵的龙床上,再一次人影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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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周国驿馆。
“你!怎、怎么会是你?”赵晴看着散落了一地的里衣外衫和布帛碎片,使劲锤了锤脑袋,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只穿了里衣的林世卿,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蜷起身子将头深埋在膝盖间,肩膀抖动不停。
像是所有思考的能力都随着眼泪流出去了一般,她脑中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片空白,可是身上各处传来的陌生的酸疼,尤其是腿间异样的感觉,仍在清楚的提醒着她,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林世卿眼底一片清冷无波,神色却显得有些懊恼,话音出口时分更是带着些心疼的语气:“赵晴小姐,昨日是世卿的不是,喝得多了竟没注意……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世卿便定会负责到底!我这就进宫向贵国陛下请旨。”
赵晴闻言立刻抬起头,脸蛋鼻尖都是一片红,只怕任意一个男子看了都会怜惜万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昨晚……虽然的确发生了不假,但明明是……可如今怎么又会是面前的这个人……
怎么会,怎么会……
她此刻心中一片混乱,想要将这些话说出来,可又碍着多年来的廉耻教养相绊,始终无法说出口,只得无措的看向林世卿,含混不清的反复嗫嚅着:“不是……不是……”
林世卿见她如此反应,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不忍,可却瞒不过自己心里那几分无端的痛快,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她身上松松垮垮披着的里衣,眼神瞥过娇嫩肌肤上的几道青紫痕迹,眸光里更添了几分看不分明的意味。
“这些……还要怪世卿昨夜孟浪,只是若不及时向你们陛下禀明,只怕市井中会有些不好的说法,对小姐清誉有损。”
有些招数低劣甚至无耻,而且并不高明,但胜在简单好用。
林世卿相信赵晴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夫士之生,斧在口中;所以斩身,由其恶言。
赵晴这样的名门闺秀、世家小姐,最怕的就是这些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
同她一起长大关系又好的李良大司马家侧室生的女儿,便是因为与她心上的那位贫寒书生走的太近,以至于传出行为不检的名声,最终两人不堪受人言语侮辱,双双吊死在了城外鸿柏坡的一颗百年老树上。
那可是李大司马——虽位列三公九卿之外,却堪比录尚书事的太尉的从一品高官。
即便是他的女儿,也仍然敌不过这三人成虎的流言蜚语——甚至,这位家世显赫的名门小姐死后,府中无人为其殓葬不说,她的母亲也因为被斥教女无方而被驱逐出府,最后落了个人人唾弃横死街头的结果。
人走茶凉,若非她这个说不上话的好友还有那位贫寒书生的同窗,这对苦命鸳鸯加上这位小姐的母亲,死后甚至连一口寄身的薄棺都没有。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没有人会比她们这些生长于清白世家,又尚未出阁的姑娘小姐理解的更加深刻。
果不其然,听了林世卿的话,赵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暧昧的印痕,倏地闭紧了嘴,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她不开口会被面前这个男子娶回府中,这倒也罢了。但是一旦她开口辩解,她就会从一个夜宿周国左相驿馆的残花败柳,变成一个水性杨花痴心妄想的红颜祸水。
她紧紧咬住唇,甚至连咬出了血都仍不自知。
林世卿掀了被子下床,将面前这个瑟瑟发抖面容苍白的少女扶着躺下,安置在了床上,又为她仔细掖了被角,温言道:“先好好躺着再歇一歇罢。你的衣服许多都破了,我先吩咐人去备下浴汤,也顺便拿套衣服过来,再准备些清粥小菜。看这时辰应该快到中午了,你肯定肚子饿了。”
见赵晴仍不回话也不看他,林世卿便也缄了口,动作麻利的穿戴齐整,出了门去。
门口有一位小厮候着,他向那小厮细致吩咐道:“先找两个贴心的侍女服侍赵晴小姐沐浴,换套衣服,再备些清淡的食物,放到屏风外的桌上就好。”
那小厮答应一声就立刻动作麻利的下去准备了。
林世卿顺着门缝往屋里又瞧了一眼,见赵晴仍是乖乖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眼中冷光一闪而过。走了两步见离屋子远了些,又低声唤来一个小厮吩咐将他昨日穿的衣服尽数烧了,而后抬步向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中早有一名灰衣家仆等候。
那名家仆双手递上两封信件,见林世卿接过,二人又低声交谈几句,林世卿才摆了摆手让那家仆退下了。
见他退下以后,林世卿分别展开两封信纸,通读几遍,又沉思良久,眸光中终于显出几分笑意。
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想出了究竟要如何更好的用这旧瓶装上新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对齐国开战。
这个办法,既能避过封子恪已经知道的自己曾经制定的计划,又能恰好除掉阻碍陆婉婷在宫中替自己办事的最大障碍——若是做得好了,还能顺便卖给孟惊羽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此天助,当真是再好不过!
林世卿燃了蜡烛,将信纸毁去,一整面色,又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打算再看看赵晴。
瞧她之前的脸色……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她可千万不能想不开。
刚走到一半,林世卿就见一个小厮神色匆匆的过来寻自己说,皇上今晨刚下了封赏的旨意,敕封陆家小姐为正二品昭仪,又亲赐了封号“婉”字。
这位婉昭仪,则正式成为了大楚永康帝孟惊羽后宫中第一位有名有姓的宫妃。
林世卿想起昨晚在他寝宫中所见之事,面上不由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呵,他倒是意料之中的来者不拒,负责任得很,也不枉自己麻烦许多又给他送了个美人过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世卿吩咐下去,却见那小厮并没有离开,而是杵在原地支吾着说不出来话。
林世卿最开始只道这小厮应是知道自己昨日晚宴与陆婉婷多有亲密之举,所以才会这般紧张的来找自己报告此事。可仔细打量一番,见这小厮一副想说却不敢说的神情,反应过来他应是还有其他事情尚未禀报。
于是便又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小厮支吾了半天见自家相爷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磕磕巴巴的说道:“皇上……皇上还封了赵晴小姐为妃。”
林世卿闻言愣了一愣,不由追问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