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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甄家乃是康熙帝跟前挂了号的人家,因其忠心耿耿,近二十年时间里,都待在江南最富庶之地,掌管着最能捞钱的活儿。自然,甄家的情况也瞒不了胤禛。
却说那甄家家主单名一个寅字,其父母早已亡故,其妻也在两年前因病过世,膝下唯有两子,分别是已成家的十九岁长子甄颙,以及年仅三岁的幼子甄顺。甭管从哪方面来说,甄家都是竭尽全力培养嫡长子的,可家主甄寅对于嫡幼子却是更为宠溺,如今他已病入膏肓,恐怕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偏生,失去双亲的长兄、幼弟组合是最容易出状态的。若是俩人感情好倒也罢了,可事实上甄颙身上也有差事,极少顾着家里,其妻更是在年初诞下一子。在这种情况下,指望甄颙尽心照料幼弟似是不大可能的。
这一点,只怕甄家家主早已料到。
将甄家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胤禛立刻就想到了无数个法子用于挑拨甄家父子、兄弟的情分。只是考虑到如今天寒地冻的,甄家又远在江南,加上甄家欠银最多,拿他家开刀若是成功自无妨,可一旦失败却是开了一个极不好的头。
只片刻,胤禛便已作出决定,先从京城里寻一户人家当磨刀石。
胤禛看向贾赦:“若想杀鸡儆猴,史家和王家哪个更合适?”
“自是王家。”贾赦回答的格外干脆,“史家虽有三子,无奈年岁太幼,便是有人帮衬只怕也翻不起浪来。王家二子虽差异极大,可王子胜身为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且膝下已有嫡子,最重要的是,王子胜他想立起来。”
即便不是为了他自个儿,也会为了他儿子……
这句话,贾赦虽未说出口,不过他面上的神情倒是充分说明了这一点。都说女为母则强,其实男子也是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恐怕是王子胜最为不满的,贾赦略一迟疑,到底还是卖了朋友:“王子胜长子名王仁,时年已有七岁。可王家不知出自何等缘由,既不曾叫他学文也不曾让他习武,王子胜提过几回却皆被驳回,偏他本人也没啥本事,除了忍耐和祈盼儿子别走歪路外,别无他法。”
“连儿子都管不好的废物!”胤禛毒舌着,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贾赦面色古怪的瞧了自己一眼,狐疑道,“怎的?”
“呵呵,贝勒爷您说得对,王子胜就是个废物。”贾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声附和道。
胤禛不疑有它,只继续低头去瞧手里的数据图表,片刻后才开口询问其具体意思。
贾赦满脑子都是“连儿子都管不好的废物”,冷不丁的听到胤禛的问话,忙收敛的心绪上前为他一一解答。其实数据图表还是很容易看明白的,唯一麻烦的就是阿拉伯数字。
对此,贾赦的解释是,这是由他发明的一种账目密语,又道自己打小就不爱读书,倒是对于这些杂学极为感兴趣。又因着祖父母过世后,他要防备着手底下人糊弄自己,便索性发明出了一套简洁明了的图表,回头归整起产业来才不至于被人给蒙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手底下人?你确实是手底下人?”
贾赦一脸“你知道就行”的神情,胤禛只道自己猜对了,也懒得揭穿他,只低头继续查看图表。
半晌,胤禛将手上的图表合拢,郑重其事的道:“这种图表很不错,还请稼穑侯另起草一份简要说明,将图表的绘制和看法教导给户部之人。”
……!!!
“什么?”贾赦懵了,他倒不是舍不得数据图表外泄,可胤禛这话却叫他本能的感到不详,“可是,我这头的活儿还没做完……”
“那就努力完成,时间只这么多,稼穑侯爷应该学着如何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最多的事情。”胤禛面无表情的看着贾赦,旋即伸手遥指了指门,示意他可以滚出去干活儿了。
贾赦一脸的甭管,他忽然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他跟胤禛是截然不同的。譬如,他觉得活儿是干不完的,早点儿晚点儿区别不大。可胤禛却觉得活儿是一定要干完的,时间不够,那就只能加快速度早日完成。
一个是随遇而安,另一个却是世间罕有的工作狂,贾赦再度开始想念起了九贝勒胤禟。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莫名给自己加了活儿的贾赦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之前的账目继续整理,他还要在整理的同时应付过来讨教研究的户部同僚们。万幸的是,胤禛也没打算叫贾赦将户部上下所有人都教会,事实上过来求教的只有四品以上官员。也亏得如此,不然贾赦非得被活活累死不可。要知道,三省六部里头,甭管哪一处正五品和从五品的人数都是最多的,比四品以上官员的数量还要多出数倍。
幸而很快就到了小年夜。
比起那些个仍要留在户部加班的同僚们,贾赦显然是幸运的,只是他所谓的幸运却也是打了折扣的。入宫领宴一事,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纯粹折腾人。先不说要行一堆的各种理解,单是到时候宴请上的饭菜就够贾赦吐槽的了。
别以为宫宴就一定都是美味佳肴,事实上为了大量做好今个儿要用的席面,宫里的御膳房都是提前一到两天就开始准备的,到了今个儿无非就是放在锅里热一下,那滋味可想而知。
贾赦素日里虽也不太在意吃食方面,可冷不丁的叫他堆着一桌隔夜饭菜,外加就算提前热了一下,这个天气也会很快冷下来的。因而,他只略尝了两口点心,就跑去寻久违了的九贝勒胤禟。
说是久违,其实也就那么几天,反正胤禟是完全没想念贾赦。贾赦过去时,他正在跟几个小兄弟打赌,他坐庄,骗几个小孩子下注,因此见贾赦凑上来了,还极为不乐意的叫他闪远点儿,别妨碍他赚钱。
贾赦无言以对,只好先退到一边拿眼打量着胤禟跟前的那些小阿哥们。
说是小阿哥,其实也都是十二三岁了,譬如十二阿哥胤裪、十三阿哥胤祥以及十四个胤祯,再小点儿的胤禟也不敢骗,万一把人给逗弄哭了,就算康熙帝不找他算账,宜妃也能喷死他。
这不,贾赦只眼睁睁的看着胤禟三言两语的就将三个小阿哥荷包里的金锞子都骗走了,等骗了个底朝天后,胤禟才挥手将他们打发走,回头向贾赦招了招手,奇道:“先前半拉月都不知晓来寻爷,如今才几日工夫就这么盼着爷了?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
贾赦很想说,您这是把我当成叮当猫了吧?仔细想想,有天猫商城在,他跟叮当猫好像也没啥区别。不过今个儿注定要叫胤禟失望了,他只撇了撇嘴,无奈的道:“这天寒地冻的,哪里会有好东西?先前倒是打算花点儿心思寻几个会做冰灯的匠人,结果被四贝勒抓了壮丁,哪还抽得出空来。”
胤禟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贾赦如今是挂名在户部的,当下不由的心头痒痒。
虽说身为皇阿哥不愁荣华富贵,可若是能做出一番成就来,哪个愿意当无用的米虫?事实上,他们那帮皇阿哥,各个心比天高,且因着打小就在康熙帝的眼皮子底下学文习武,尽管武不如将士文不如状元,却也算是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
可惜的是,就算再有本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注定了不能一展所长,尤其在康熙帝更为重视前头所出的几个阿哥时,胤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憋得不行了才跑去当商人。
“户部有意思吗?”彼时不过年仅十八的胤禟,还处于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尤其这会儿他头上只有一个协助贾赦的虚职,而四贝勒胤禛却已经执掌了户部。两下一对比,他哪怕不至于羡慕嫉妒恨,好奇一下总不算啥吧?
贾赦假装思量了一下,其实他先前就有想过,九贝勒胤禟明明出身地位都要比八贝勒胤禩来得高,为何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八?除非,老八能给予旁人所无法给予的东西,绝不是钱财,甚至有可能还不是权势,而是一种正视,或者说认可。
当所有人都觉得胤禟只是个孩子时,胤禩却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和认可,也难怪这位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胤禟会这般轻而易举的被收拢去。
那要是换个人呢?胤禩能给的,胤禛全能给。
当下,贾赦便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整日里看一下账本,琢磨一下如何开源节流。对了,海运也是重点,只可惜我不懂这一块,我瞧着四贝勒好像也不是很清楚。海运呀,海外贸易啊……”
“我懂啊!先前我就跟西洋传教士谈过好多海外贸易的事儿,我在广州还有好几处铺子,专门用来跟洋人做买卖!”胤禟不愧是被他亲哥胤祺盖了戳的蠢货,贾赦才提了两句,他就立刻上钩了,“我四哥那人多正派呢,他光就知晓省钱省钱省钱的,可这银钱真是省出来的?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多开放一些港口,或者多派一些远航船只,走远点儿找新的国家交易,那才叫合算呢!”
“是啊,开源节流,我也觉得开源要比节流来得更为重要。”贾赦一脸赞同的附和道,旋即又开始叹气,“可我真不会做买卖呀!”
甭管是原主还是如今的贾赦,对外的人设都不包括经商才能。事实上,贾赦表露在外头的,只有他的农业种植培育技能,以及归整账目的能力。
前者关乎到民生社稷,被康熙帝所重视。后者尽管方便了户部那种的资料管理,可事实上并不曾被胤禛真正放在眼里。倒是胤禟的经商能力,贾赦深觉可以好好挖掘一番,尤其是海外贸易这一块,贾赦完全不懂,可胤禟却是个中翘楚。
眼见胤禟一副星星眼的模样瞧着自己,贾赦似是心动似是为难的道:“我自是希望贝勒爷来户部协助我的,可户部那是四贝勒……”
“对啊!爷是去户部协助你的,这是皇阿玛先前下的旨意,叫我协助你行事。至于去哪儿有那么重要吗?反正皇阿玛从未明言过叫我只能去庄子上协助你。”
没否定那就是肯定,胤禟的逻辑一如既往的感动大清。
好在贾赦已经摸到了胤禛的脉搏,在户部忙得飞起之时,胤禛是不会拒绝有人主动过来找活儿做的,就算对方是个蠢货,那也没关系。君不见连贾政都能派上用处,胤禟可比贾政要能耐太多了。
对了,兴许还能买一送一的附赠一个胤俄。
当下贾赦就开口问起了十爷。
胤禟当下苦笑连连:“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先前胤俄还求了恩旨,想去贵妃娘娘跟前侍疾。皇阿玛倒是应允了,偏娘娘却不允。那小子不就气上了?也不知晓是气娘娘太守宫规,还是气他自个儿无用。”
“那回头要不要也将他拉上?哪怕帮不上忙,也好叫他散散心,毕竟寿数这玩意儿本就不是咱们能插手的,给他寻点活儿,兴许忙起来他就顾不上旁的了。”贾赦毫不心虚的瞎忽悠着。
“成,只要四哥不赶人就成。”胤禟仍是不抱太大希望,他是见惯了前头那些个哥哥们因着他年岁小对他各种嫌弃,包括他亲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
如贾赦所料,却完全出乎了胤禟的预料,胤禛很轻易的就松口同意了这事儿,甚至不单允许胤禟,就连胤俄都没放过。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胤禟才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可话已出口,他最终还是咬牙守了承诺。
幸好,胤禛没立刻叫他入户部,而是叮嘱来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后再往户部来。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胤禟的好胜心,只拍着胸口保证到时候一定带着胤俄准时到达户部,还叫胤禛尽管差遣他。
胤禛很满意,贾赦也格外的欢喜,既然自个儿躲不过这悲惨的命运,能多拽两个人进来一并受苦受难,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儿。
岂料,正当贾赦盼着过年盼着年后休假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从太医院传来,说是贾母这回是真的病了,盼着两个儿子早日归府陪伴。
因着离过年也没几日了,胤禛在查看了贾赦先前赶的活儿后,大手一挥打发他走了,且允许他直接休息到年后再归。
自然,连贾赦都走了,虽能帮得上一点儿忙却仍然属于无足轻重的贾政就更不用提了。
时隔数月,贾赦、贾政俩兄弟再度齐齐回府,探望他们那作死的亲娘。
不是对病人不敬,而是贾母这人太能作了。狼来了的故事充分告诉世人一个道理,当同样的谎言说了无数遍时,哪怕有朝一日你说的话完全属实,也不会再有人愿意付出信任了。
因着这一回是惊动了太医院的,贾赦倒不怀疑贾母又再装病了,可不装病也不代表不做死,根据先前那些事儿,贾赦有理由认为贾母是故意把自己弄病,逼着户部放贾政离开。至于他本人,估计就跟胤俄一样,属于附赠品。
于是,等贾政和贾赦牌附赠品赶到宁荣街时,贾赦忽的叫车夫停了车,在面对贾政不明所以的眼神后,他随口解释道:“二弟你先回去,我去瞧瞧敬大哥哥,给他拜个早年。”
说罢,不等贾政开口,贾赦便已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宁国府。
贾政便是再无奈,也不可能跟着跳下去将贾赦拽回来,因此他只能垮着脸叹着气叫车夫继续走,一直行驶到挂着三等将军府牌匾的朱漆大门前。
……
……
却说贾赦一路从前头大门往二门走去,结果才一半时,就被贾敬和贾珍父子俩拦了下来,三人一并往书房而去。
拜早年的什么的,纯粹就是贾赦胡说八道,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谎言连贾政都不会相信,更别提贾敬父子二人了。待到了书房,命人端上茶点,贾敬拿眼神示意贾赦可以开口了。
贾赦也不矫情,当着贾珍的面直截了当的道:“你们该知晓我已经将府上的欠银还清,那你们呢?给个提醒,欠银迟早要还,早还早了事,晚还……只怕就还不了了。”
“赦大叔叔你胡说啥呢?这银子竟能有还不了的情况出现?再说,荣国府的家底多厚实呢,就算真还不了,也饿不着你的。”贾珍还在瞎逼逼,结果被贾赦凶狠的一瞪眼,登时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贾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都不还银,我偏就死乞白赖的到处借银子填窟窿,你真以为我是个天大的傻子对不对?你以为你最聪明?最能耐?你这么能耐咋不叫皇上给你也封个侯爷来当当呢?”
宁国府的情况比曾经的荣国府还要糟,起码荣公贾代善是不降爵世袭的国公爷,轮到贾赦时,便承袭了一等将军。可宁国府却是从贾代化起就是一等将军的,轮到贾敬时,他该是三等将军,可他并没有去承袭,只将爵位晾在那儿,自个儿则顶了个进士之名。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三等将军真的没啥意思,另一方面却是他年岁已长,与其自己承袭爵位将来叫贾政再降爵世袭,还不如等贾政再大一些厚,将爵位直接予了他。
这些事儿,宁荣二府都是心知肚明的,却谁也不曾戳破。尤其宁国府大门上还挂着“敕造宁国府”这硕大的五个字,叫贾敬只觉得无限安慰。
可贾赦的那一席话,却叫贾敬父子二人沉默了。搁在半年前,若是听到贾赦说这种话,他们定会嗤之以鼻。可半年后,他们却不得不开始思考,究竟要不要豪赌一把。
半晌,贾敬道:“还请稼穑侯爷多予我几日,此时兹事体大,我得仔细盘算几日。毕竟,我宁国府欠银高达八十万两,不得不容我考量再三。”
站在贾敬的角度来看,这是八十万两银子的大事儿。可站在贾赦的角度来看,这是拿阖府上下的人命开玩笑。
钱财固然重要,命没了却是什么都没了。
偏生,因着两家早已分家单过,贾敬还是一族之长,贾赦就算是有千言万语,也完全没把握说服对方,只因他无法说出最真实的理由。
想了想,贾赦还是决定在临走前多提一句:“你们欠的银子都是国库里的,就算皇上不计较,那往后呢?如今情分还在,老实还上自是没了麻烦。要是等回头变了天,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哈哈!”贾敬忽的朗声大笑,拿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拍着贾赦的肩膀,直接将他拍矮了一截,“我说你为何忽的这般忧心起来,没事儿的!你以为咱们两家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吗?这么说吧,咱们家的荣华富贵恐怕要系在将来那位身上了。”
贾赦像看傻子一般的看向他堂哥兼族长:“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知晓,我知晓!可这一回你真的是操心太过了,那位得了咱们两家这般多的支持,将来便是封赏少了一分都衬着他薄情寡义,还担心这些个欠银?唉,你要是早些时候同我说,那府的欠银也可以省下来了。”
贾敬连连摇头叹息,而贾赦也终于悟了,敢情他们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鸡同鸭讲?将来的那位会护着他们?会不让他们操心欠银?
不不,雍正爷只能怼死所有欠银不还的蠢货。
头疼的摆了摆手,贾赦决定还是先走为妙。这一回他是真要走了,临走前语重心长的道:“大过年的,我也不好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只这么着吧,回头要是上路了,甭管是断头路还是流放三千里,我都会去送你们的。”
贾敬、贾珍:……………………
直到贾赦转身离开,宁国府的父子二人也没能回过神来,皆目瞪口呆的望着贾赦离去的背影。许久,还是贾珍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道:“爹,要不咱们就把欠银给还上吧?左右原就是咱们家欠的,再说家里不是有银钱吗?您看……”
回应贾珍的是贾敬恶狠狠的一记眼刀子,瞬间贾珍就缩回去了。
“但凡你能有点儿出息,这欠银还了也就还了。可你呢?文不成武不就的,哪怕像你赦大叔叔那样精通农事,我也无需这般犯愁。你看看你自己是啥德行,居然还叫老子把欠银还了?还了以后你喝西北风去!!”
贾珍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低头束手作鹌鹑状:“这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老子不去承袭爵位是为了谁?三等将军已经不够看了,要是再降就成五等了!到时候你还敢叫门上挂着宁国府的牌匾?”贾敬气得恨不得给这蠢儿子来一下,偏贾珍躲得快,连着后退几步后,只差没直接缩到墙缝里去了。
见他这般窝囊的样儿,贾敬更没好气了,只是他也就这么独一个儿子,又不是非要打一顿不可,既然已经躲开了,他也就罢了。
不曾想,一看到贾敬平静了下来,贾珍立马窜了上来,腆着脸笑道:“爹您说得对,儿子都听爹的,咱们不管隔壁怎么样,本来长房就是咱们,凭啥听隔壁家的?”
“你懂个屁!!”贾敬又来火气了,“先前咱们两家一样都挂着敕造国公府的牌匾,那自然是无妨的,如今隔壁家拆了牌匾成了三等将军府,可咱们还挂着呢!”
“那咱们也递个折子要求拆了?”贾珍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个建议。
“老子踹死你信不信?!!!”贾敬怒道。
贾珍“嗖”的一声又窜走了,打小磨砺出来的能耐叫他如同黄鳝一般滑不溜丢的,气得贾敬一个劲儿的朝他甩着眼刀子。只单这些,贾珍却是完全不在意的,在确定距离很安全后,他又开始笑得一脸谄媚:“爹,那您说这事儿该咋办?要不去找贵人讨个主意?”
贾敬一脸的迟疑。
很多时候,人并非没有判断力,而是不愿意去选择那个明明知道是正确,却会损害到自己利益的选项。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先将“敕造宁国府”的牌匾撤下,再将八十万两银子的欠银还上,最后则是上折子叫贾珍承袭三等将军的爵位……
说真的,贾敬很想那么做,却又始终狠不下心来。既不愿意承担这其中的落差,更不愿意让祖宗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中。
“罢了,这事儿总归得要一个结果,你跟我一道儿去隔壁家。”思量了半晌,贾敬终于作出了决定。
“隔壁……自打他们家变成三等将军府后,爹您就整天隔壁隔壁的叫着,回头要是一个不留神给说溜了嘴儿,那才叫有意思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唉哟!!”贾珍拿手捂着脑门,一脸怨念的看着他爹的背影,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的跟了上去。
然而天注定今个儿贾敬是没法坐下来同贾赦谈事儿的。
贾母不愧是干大事儿的料,先前憋了许久,如今终于憋不住决定放大招了。只是,她却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仍还能拿捏得住贾政,却再也没法对贾赦指手画脚了。
因此,当贾赦得知贾母准备为他续弦后,他一个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太太您莫不是忘了,如今儿子已是堂堂稼穑侯爷,我的亲事已不单纯是家事了,而是涉及到国事。虽说仅是续弦,可依着规矩,却也得上折子由皇上定夺,您说了可不算。”
“这……”贾母显然完全没料到里头还有这一茬,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半晌才稍微好点儿。
偏生,贾赦还不消停:“不光是要依着规矩行事,咱们还得顾忌到旁的事儿。譬如张家那头,依律女婿续弦是要经过原配娘家应允的,若是张家反对,那我也不成。”
“胡闹!这条规矩不过是摆在那里给人看的,谁会真的这么做?照你这话说来,要是张家死活不愿意松口,你这辈子还就不续弦了?”贾母满脸怒容,好在她及时想到康熙帝素来的为人处世,勉强稳了稳心神,道,“只要礼数尽到了,谁还管旁的事儿。再说了,你是异姓侯爷,比照着当年四王八公十二侯来算,只要私底下看好了,递个折子求个恩赐也不是难事儿。张家?张家又算什么!到时候皇上赐了婚,谅他们也不敢胡搅蛮缠!”
“四王八公……不对,应该是四王七公十二侯里头挑?老太太您没事儿吧?”贾赦一脸的惊疑不定,“咱们先说好,就算是续弦,我也绝对不会作践自己迎娶庶女的,可这嫡女能同意嫁给我当续弦?”
这话一出,贾母直接被气了个倒仰,她气得还不是那句庶女,而是贾赦特地重点强调的“四王七公”。若非贾赦这混账东西胡闹,荣国府何至于变成如今的三等将军府?!
“老太太您意下如何?”贾赦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甭管他将来的前程如何,如今的他就是一个侯爷,哪怕是同品阶的十二侯也不会将自家嫡女许给他的。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没有叫侯爷嫡女当继室的道理。当然,若是许给王爷那就不同了,可惜贾赦仅仅是稼穑侯。
“我意下如何?我觉得你这想法很是不错,咱们堂堂……贾家才不会叫一个庶女成为当家主母!依我看,你舅舅家的嫡长女就相当合适。”贾母冷笑赌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