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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
陈维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郝信看了良久,双眼中浮现闪烁不定的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语气颇为沉重地说,“贤弟!我对不起你啊!”
郝信一怔,随即笑道,“大哥缘何这般说?你我既是兄弟,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听到郝信的“兄弟”两字,陈维几乎看见眼前的人仍旧是当年的少年,两人还和当初一般要好。
但相当父亲的生死还在罗生手中,他又将这份感情收了起来。
他不想和郝信动手,也不能和郝信动手,无论他有什么理由,因为他们是兄弟。
不管罗生有何目的,这次替罗生办成这件事,他就收手,这件事一过,他就和郝信说明情由,但是眼下,他必须阻止郝信进入万家,这也是为了郝信,毕竟万家里还有罗家众多高手,外面还有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些人。
万家今日必亡!
郝信进不进去也是一样!
而他只是在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即使郝信,不理解,但日后,郝信必定会感激他的!
“贤弟!今日与愚兄畅饮一番,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陈维的目光停留在郝信身上。
双耳竖起,同时,暗中运功,只要郝信敢拒绝,他就出手将郝信制服。
他相信,郝信一定不会防备于他,趁着郝信不备,将郝信点了穴,带到罗宁面前,有他求情,郝信定会安然无恙。
郝信释然一笑。
见郝信笑而不语,他忙问,“贤弟为何发笑?”
郝信道,“大哥可否愿意为罗生卖命?”
陈维心中一冷,拳随意动,力达指间,正待出拳,却见郝信笑的更加奇怪。
“贤弟为何而笑?”
陈维内力收起,郝信这一笑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郝信已经看穿他的来意?
还是郝信?
郝信眼角和鬓角间的皱纹好似纸张上的褶皱,被人刻意摺起,好似在显示主人的真诚,又好似在嘲笑陈维的不道义。翘起的嘴唇露出带着一丝讽刺的笑,笑容好似要留在人的心中。
端正的站姿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郝信的双臂直直垂下,左手握着剑鞘,右手呈乌龙爪样很随意地垂下。
整个人的中心压在微屈的右腿上,右脚微微向外撇成八字,左脚直直对着陈维。
修长的双眼平平如水,并未有灵光闪过。
眼前的人是他的兄弟,对他毫无防备的兄弟,难道他要暗下毒手,将郝信打倒?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就是将这些话告诉给郝信,郝信一定会想办法替他救出父亲,但是今天,郝信还是会进去。
也许郝信会听他的话,敷衍他,让他觉得安心了,然后私下进去。
“大哥怎地突然说起这话?”
他想从郝信脸上捕捉到一丝异样,可是事实告诉他,这些都是徒劳,郝信的脸上、眼中、身体以及四肢,都没有丝毫的异样。
他忙忙别开眼,支支吾吾间,他看到郝信握剑的左手小拇指微微一动。
郝信也在防备他!
陈维迅速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打向郝信面部。
他的拳头不快,但是力道十足。
郝信是他的兄弟,兄弟之间不应该防备,郝信既然是他的好兄弟,自然也不该防备他,可郝信背弃了他们的兄弟情谊,虽然不知道郝信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的兄弟情谊。
但既然郝信不仁,那他不义也是理所应当。
“砰”,他的左手腕一疼,郝信右手伸出食指、大拇指捏住他的手腕。
他心中嗤笑一声。
这种两个人练拳时用的防御招数,对于已经经历过私下杀人的他而言,简直是小儿戏,郝信真是小瞧他了!
陈维本能地右手成拳打向郝信心口,同时猛地撤回左手,将郝信拖过来,借力打力,让郝信的剑发挥不了作用。
郝信松开手,身子向前一倾,左手剑背在身后,右手化掌变拳,直直对上陈维拳头。
“啪!”
两拳相对,两人各退了一步。
陈维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去抓郝信剑鞘。
刚才对拳后,他方才明白,郝信的内力与他相当,定是郝信在这五年间另拜名师,真是幸运啊!而他只能日日苦练之前已有的招数。想到这里,他愤愤地瞪了郝信一眼,郝信是名门之后,而他不过是一个替人打架的混混。
郝信之所以和他交好,只不过是想学他的武功罢了!
这个伪君子。
陈维颜色一变,拳法更是目不暇接,只听见拳掌交错的声音。
霎时间,郝信拳法也精妙起来,两人各有所长,竟然不分高下,数十个回合过后,两人已经颇有疲惫之态。
这时,郝信突然大喝一声,同时向后跳了三五步,同时向陈维拱手,“大哥……”
见郝信停了手,陈维趁势冲上前,一拳打在郝信左腰。
这一拳他用了八成的力道。
只听一声闷哼,郝信整个人随着陈维的拳风倾向一旁。
“大哥!”郝信轻咳几声,同时将剑交到右手,左手按着腰间,脸色极为难看地说,“大哥!许久不见,大哥的拳法厉害了不少!”
郝信口中那句“大哥的拳法”刚说出口,陈维另一拳已经打向郝信心口。
郝信没有倒下,并且刚才他的拳头一小部分力道已经被化解。
郝信能够成为四侠之一,看来并不是巧合,郝信很强,至少不在他之下。
如果现在不除掉郝信,将郝信放进万家,那他爹岂不是?
陈维拳随意动,此时拳头已经打出。
郝信避开陈维拳头,可是整个人仍被陈维的拳风打倒,整个人身子一吃痛向后退去。
陈维哪里会给郝信机会,凌空跃起,一脚踢向郝信胸膛。
“大哥难道一定要给罗生卖命?”
陈维眼中邪光一闪。
他的命是他自己的,他只是为了能让父亲过的好一些,才去做武师,郝信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更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我只知道!罗生让我来阻止你进万家!”
“罗生此次到万家,其目的想必大哥比小弟清楚!”
陈维挥拳便上,“知道又如何?”
“既然如此,大哥可否真的想要为罗家丧命于此?”
陈维一脚踢倒郝信,笑道,“罗生此次前来,将惊沙寨、罗家上下高手一应带来,并有众多高手相助,他万钟不过一个糟老头子,况且他只有一个义子万静安,孙子万环,怕他一个万钟?贤弟说的岂不是笑话?”
陈维眼色微变,侧眼瞧着一旁,正色道,“为兄本意是不愿贤弟作难,想不到贤弟非得要来趟万家这趟浑水!既然贤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正好,愚兄就来领教一番!看看所谓的四侠究竟有什么本事?”
见郝信脸色难看的紧,陈维大喊一声“拿命来!”,随即挥拳打向郝信。
“大哥当真要与小弟为难?”
见郝信在地上气喘吁吁地但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他心中一阵怒火升腾。
“贤弟一身本领皆是我所教,莫不是贤弟认为得了四侠之名,便是武功厉害的紧!”
陈维左脚向后撤了半步蹬直,右腿咏春拳法扎马步一般微微向外旋转成弓步,上身笔挺向前微屈右手成掌立在胸前,“这拳法名叫‘龙虎拳’,是为兄耗时三年所创,比之剑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郝信正待开口,只见陈维大喝一声,挥拳便来,拳掌带风,臂影不见,不敢大意,忙忙举起剑鞘招架。
正待陈维之拳落在郝信剑鞘之前,郝信猛地收回剑鞘,另出左手相抵。
“大哥为何苦苦相逼?你我本是兄弟,何故非得以命相搏?”
郝信虽与陈维说话,但陈维拳法却并未留情,一招狠过一招,头一招“猴子捞月”打他后心不成,后一招便是“倒挂金钩”踢他胸腹,并不曾有留情的举动。
“废话少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陈维见郝信几次将剑拿在手中,似有拔剑的想法,便道,“你既然号称四侠,自然是不屑用剑的,今日就是将你打死在这里,也是你本事不济,用不得剑!”
他的拳头打向郝信,不想郝信以剑鞘相抵。
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剑鞘上。
这个曾经跟他学剑术的小弟,如今名列庆阳四侠的高手,在县学时,他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这个无论学识还是家世的小弟,当郝信成为四侠时,他虽远在千里之外,但他仍为这个小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只是回到庆阳以后,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心中原本期许的烈酒熟肉诉衷肠,两人两骑游故乡,变了!
好似一场大火,将这多年的情谊好似烧一张纸一般。
绚丽的火苗让他忘了,这张纸上也曾有过他留恋的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也渴望与这个小弟一决高下,或许是从听到别人并不相信他就是郝信的剑术师父开始,也好像是从他在县学里被人蔑视而选择沉默与承受,郝信却挺身而出开始。
打败这个小弟,证明他才是大哥!
永远的大哥!
正当他准备他再次挥拳之际,他看到郝信眼中的愧疚,打出的拳头正要收回,拳头的力道刹那间却不听身子使唤,打到郝信脸的瞬间,双腿一软,便再也站不住,扑地一声,倒在地上。
“郝信!你在剑鞘上涂了药!”
郝信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陈维,说道,“万家虽然作恶多端,可如果万家一灭,四大家族中便是罗家独大,整个庆阳就是罗家的天下,虽说……”
郝信似乎意识到什么,并没有直接说完,而是顿了顿,说道,“总而言之,我不愿与大哥动手!倘若小弟今日不敌大哥,大哥会不会出手杀了小弟?”
陈维犹豫片刻。
“也罢!我知道大哥有自己的难处!只是奉劝大哥一句,不要与万家作对,罗家今日必定铩羽而归!”
陈维嗤笑道,“贤弟是不知道罗生的手段方才敢如此说,今日万家必亡!为兄也要劝贤弟一句,赶紧走,今日之事,大哥全凭没有见到,若是贤弟执意如此,日后因万家之事,带累到你郝家,到那时候再来向大哥求饶,大哥也是爱莫能助!”
“砰”地一声。
陈维闷哼一声,便昏倒过去。
“高兄……”
高弼蹲在昏过去的陈维身边,双手在陈维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听到郝信的话,手上也没有停,头也没抬地说,“陈维相当棘手,若是现在不想办法将他从罗家弄走!今日一过,纵然万家躲过一劫,照陈维所说,带累的是你们郝家!”
郝信没有说话。
高弼眼前一亮,从陈维身上摸出一个水绿色的鹰形吊坠,同时低声说道,“郝老弟!还不来扶着你的陈维兄?”
待郝信扶起陈维,高弼在前边走着,喃喃道,“接下来,就全看万家和黎江那几个小鬼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