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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灵堂内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
莫岣是灵堂所有人中对这件态度最冷淡的人,只关心明天的旨意,陛下承诺会在明日为赐姓。
至宫中有几个皇太后,和有什么关系?
只陛下开心,别说两个,就算是十个也没关系。
“这......”崔太保抚掌大笑,“大善!”
正愁等焱光帝下葬后,崔氏女子进入新帝后宫如何才能不蒋太后打压,清河郡王建议刚好能解决担心的题。
这世上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信有两个皇太后,宫中还能太平。
两个皇太后最好在后宫打的头破血流,让新帝无心政。
余人或是存着与崔太保相的想法,希望新帝会嫡母和生母之的斗争消耗精力无心朝政,或是单纯的准备送族人进宫伺候新帝,不希望新帝的后宫是蒋太后一手遮天,纷纷在迟疑后面『露』赞之『色』。
只有蒋太师和蒋派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们期待已久的皇位飞了已经令人沮丧至极,新帝竟然连太后之位都不想给,实乃欺人太甚!
“陛下思!莫效仿前朝成帝,行废嫡母立生母之。前朝成帝初的动『荡』仍旧历历在目,陛下怎能......”说话的老臣重重的叹了气,脸上皆是痛心疾首。
“古皆是以嫡为尊,蒋太后乃是建兴帝赐给先帝的原配正妻,为先帝孕育女、管教后宫,从未有过错处。就算陛下身为皇帝也不能欺辱嫡母,否则上行下效,岂不是礼乐崩坏之兆?”
“陛下父至孝,也该母如此!否则如何为万民表率?”
“请陛下思!”
......
蒋派朝臣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新帝。
蒋太后咽下嘴中浓郁的铁锈味,眼中忽然流下泪水,她忍耐的闭上眼睛,哽咽道,“圣人大行,我就成了多余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成陛下!”
说罢,蒋太后突然朝着焱光帝的灵柩冲了过去。
她已存必死之心,打定意用命让新帝永远背负『逼』死嫡母的名声。
莫岣脸『色』大变,猛地追着蒋皇后冲向灵柩,眼中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
随着布料拉扯的声音响起,莫岣将蒋太后的外袍背部扯了下来,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蒋太后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站在先帝后妃中的颜嫔第一个冲向蒋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她死死按住蒋皇后的手臂,阻止蒋皇后再爬起来撞棺,嘴中颠倒四的说着关心的话,丝毫不给蒋太后说话的空隙。
贤妃挑了下眉『毛』,分别与站在朝臣中的父兄和德妃交换过眼神后,也走向蒋太后,牢牢限制蒋太后的行动。
“太后莫扰先帝安眠。”莫岣扔掉手中的外袍碎片,手掌覆在腰崭新的长刀上,“这里有长刀可供......”
嘉王的手搭在莫岣握刀的手上,阻止了莫岣的动作,满脸关切的走向正先帝嫔妃围在中央的蒋太后,单膝跪在地上,“娘娘......”
“哼!”清河郡王往前走了两步,厉声打断嘉王的话,“蒋氏,莫非你也没听清老夫的话?老夫是说时尊两宫皇太后,并非废你的后位,你也是大家出身,幼承庭训,突然寻死觅活,莫不是故意陷老夫不义?”
蒋太后贤妃和颜嫔等人牢牢抓住四肢动弹不得,只能放声啼哭,哀切的唤先帝名讳,假装没听到清河郡王的质。
“古以来,从未有两宫皇太后的说法。蒋太后知道陛下偏爱生母,不愿意见陛下背负不尊祖宗家法的名声,才愿意殉先帝为陛下的生母让路,实乃拳拳爱子之心。”蒋太师抹了下眼角不曾存在过的泪水,感叹道,“所谓父母之爱子女,必为计深远,蒋太后没辜负当建兴帝和建兴皇后选她为长子妻的期盼,真正做到了对陛下视如己出。”
“蒋太师甚言!”清河郡王冷笑,“祖宗家法中没有不许两宫皇太后的规矩,你们也不必费尽心机的将这件往陛下身上扯。两宫皇太后乃是我与信阳郡王商议后的结果,陛下先并不知,没有所谓尊生母废嫡母的想法。”
信阳郡王对朝臣们点头,“陛下在玉碟上是记在德妃名下,德妃若只是太妃,如何能体现陛下的尊贵?所以我才连夜去寻清河王叔,提出设立两宫皇太后的想法。从此之后,无论是谁,提起陛下的嫡母或者生母都尊称太后。”
始终沉默不语的德妃越过新帝跪在蒋太后面前,“不敢瞒娘娘,妾听闻清河王叔和信阳王兄的提议后心中生出窃喜。并非为己窃喜,而是欣喜能给陛下个好出身。妾深知与娘娘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万不敢与娘娘平起平坐。”
德妃举起右手沉声道,“妾当着大行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发誓,只娘娘能妾给陛下个好出身的私心,今后娘娘用膳妾布菜,娘娘出行妾打扇,哪怕娘娘妾立刻为大行皇帝殉葬,妾也绝无二话。”
掷地有声的誓言尾音尚未落下,德妃已经郑重的朝着蒋太后拜下去,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地上,卑微姿态尽显。
清河郡王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既然嫡母和生母都愿意为陛下考虑,该各退一步。苏氏已经表明心迹,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蒋氏,你如何说?”
蒋太后想说她不需贱婢在面前晃悠坏心,但她不能说。
她除了哭先帝,什么都做不了。
看了半晌热闹的崔太保以视线在殿内找了一大圈,才发现莫岣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灵柩前方,正警惕的望着仍旧跪伏在地上的德妃。
“莫大将军可有蒋太后和德妃娘娘为陛下考虑的慈母之心感动?”崔太保暗示莫岣表态。
可惜莫岣听不懂,冷冰冰的注视崔太保,“没有。”
只想蒋太后和苏德妃赶紧离开灵堂,最好再也不出现在先帝的灵柩前。
站在武将中的戎广越众而出单膝地上,沉声道,“请陛下采纳宗室良言,尊大行皇帝德妃为西宫皇太后。”
半朝臣皆跪下去,请新帝封两宫皇太后。
黎王目眦欲裂的看向正闭目养神的礼部尚书,“张慎之,你身为礼部尚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们只想着讨好陛下,丝毫不顾祖宗规矩?”
礼部尚书掀开眼皮,作为早就知道新帝想立两宫皇太后的人,早就想好诸多让新帝能得偿所愿的说辞。
可惜宗室和苏德妃过强势,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没想到蒋家人竟然如此好心,动给说话的机会。
“祖宗家法归宗室族长管,清河郡王已经说明本朝没有留下不许有两宫皇太后的规矩,至礼法......”礼部尚书『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历朝历代皇帝登基后都不乏改制改政之举,着实无法细考。”
礼部尚书耐心的为黎王举例,“我朝武宁帝之前,从未出现男妃男妾。乾元帝亲手为武宁帝的义子义女戴孝帽之前,从未出现过义子义女可以为帝王戴子孝的况。前朝徽帝封第四位尚在人世的妃位之前,历朝历代都只有妃......”
黎王礼部尚书念叨的脸『色』发青,偏偏找不到能反驳礼部尚书的话,反而越听越觉得礼部尚书说的有道理,以至脸『色』越来越青,险些直接开口让礼部尚书闭嘴。
礼部尚书丝毫不在意黎王和蒋派人是什么脸『色』,顾的说完早就倒背如流的各种史,满脸神清气爽的得出结论,“既然两宫皇太后对陛下有益,又没损害蒋太后身为先帝皇后该享受的尊荣,我们为何不赞呢?”
说罢,礼部尚书撩起袍子朝着新帝跪下,“臣附议宗室良言,尊先帝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居东宫,尊先帝苏德妃为圣母皇太后居西宫。以彰先帝皇后为妻为母之尊,先帝苏德妃生子之功。”
礼部尚书的话没有说服蒋派却成功说服对这件保持中立态度的人。
崔太保也觉得礼部尚书的话十分有道理,赞宗室的说法难免会有与蒋派相争的感觉,赞礼部尚书的说法却只有满心为国为新帝的意思,跪下后,选择以礼部尚书相的说辞表态。
原本戎广开头后,就有宗室和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太后的提议。
礼部尚书跪下后,又有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太后的提议。
纪新雪等皇子皇女早在新帝跪蒋太后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
如今整个灵堂只剩下莫岣、金吾卫和蒋派的人仍旧站着。
纪新雪悄悄抬头看向正面朝焱光帝的灵柩仿佛面棺思过的莫岣,恨不得能分出股意识出来钻进莫岣的脑子里提醒莫岣赶紧跪下。
两宫皇太后的必须今天就砸实,错过今天,以后只会难。
可惜纪新雪只能想想,哪怕灼热的目光几乎穿透莫岣的后脑勺,莫岣都没有分给半点眼神的意思。
不仅纪新雪,人也在悄悄抬头看新帝和莫岣的背影,试图能得到些提示,或者向莫岣传递暗示。
虞珩本是站在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身边,那两人去群臣中央提议设立两宫皇太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宗室首位,虽然仍旧只能看新帝的背影,但正对着松的脸。
仔细辨认松的嘴型。
‘莫岣’、‘圣旨’。
虞珩冥思苦想片刻,忽然有了意,在近乎压抑的安静中高声道,“请莫大将军替陛下取圣旨和笔墨来。”
莫岣虞珩点到头上,终舍得将目光从焱光帝的灵柩上离开,转过头,目光在虞珩身上停留的片刻,然后转到嘉王身上,没应声也没说话。
嘉王仍旧沉默的跪在已经力竭只能声哭泣的蒋太后面前,仿佛绪只蒋太后牵动,根本没注意到朝臣们的争锋和莫岣的目光。
莫岣微颦的的眉心舒展开,陛下没开口,便是不需离开灵堂去取圣旨和笔墨。
万一离开后又有人想撞棺怎么办?
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两宫皇太后的提议虽然惊怒交加,但始终没有说话的德康公目光锐利的看向虞珩,沉声道,“陛下什么时候说过拟圣旨?郡王莫假传圣意。”
虞珩在德康公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挺直背脊,认真的分辨松的口型。
完不理会德康公又对莫岣道,“请莫大将军派人替陛下取圣旨和笔墨。”
虞珩的两句话只差了两个字,效果却天差地别。
莫岣听了虞珩第二次的话后立刻看向墙角,“去取圣旨和笔墨来。”
蒋太师盯着金吾卫走出灵堂,眼中浮现失望。
莫岣!
又是莫岣!
若是早知道莫岣......
蒋皇后借着擦泪扑到贤妃怀中的动作看到蒋太师脸上的歉意,心止不住的往下坠。
当初戎广和京畿诸卫拒在长安城下的时候,蒋太师就是这副表告诉她大势已去。
如今又大势已去了吗?
凭什么!
凭什么苏妙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夺走她的东西?
先是苏妙的子抢走黎王的皇位,现在苏妙又抢走她煎熬了这么多才能得到太后尊位。
蒋太后闭上眼睛挡住越来越浓烈的恨,软软的委顿下去,她不想听见苏妙成为皇太后的圣旨,不想看到朝臣用拜见她的称呼去拜见苏妙。
德康公也不愿意亲耳听到苏德妃成为皇太后的旨意,她猛地拽开贤妃,揽住软软躺倒的蒋太后,拦腰抱起蒋太后径直越过苏德妃和嘉王往殿外走。
双眼接触到刺眼焱光帝的时,德康公脸上滑落的泪水滴到皇后脸上。
在今天之前,她都对黎王与皇位失之交臂没什么感觉。
直到听见新帝给公们选的封地、封号和足有千户的食邑,才让德康公心中涌现异样。
她必须承认她嫉妒新帝的女,别说是她和她的妹妹们,就连她的姑姑们也没有新帝的女们尊荣。
如果黎王能顺利登基,她是不是也会有封地和食邑,甚至可能比新帝的女们得到的尊荣多,毕竟她是阿娘唯一的女。
没等德康公从‘失去’的痛苦中脱离,她又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尊两宫皇太后。
德康公后知后觉的为焱光帝的驾崩悲伤。
焱光帝在时,她是皇后唯一的女,因为黎王始终没有在玉碟上记在皇后名下。
焱光帝不在了,她却不是太后唯一的女,皇位上的人也可以称作太后的子。
不知不觉中,她仿佛失去了许多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
德康公抱着昏『迷』的蒋太后离开后,黎王也无视清河郡王的呼唤追了上去。
清河郡王的视线在空『荡』『荡』的大门处多停留了片刻,沉声道,“既然蒋太后已经为陛下意尊两宫皇太后之,请陛下即刻下旨。”
新帝以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知道母亲疼我,今后必会加倍孝顺母亲,不辜负母亲的慈爱。”
蒋太师亲去扶新帝起身,温声对新帝和苏德妃道,“希望陛下和娘娘不会忘记今日的话。”
新帝当场拟定圣旨尊生母为圣母皇太后,又按旧例为先帝的嫔妃封太妃,先帝贤妃晋贵太妃,先帝苏嫔晋太妃,先帝崔嫔晋太妃,先帝颜嫔晋太妃,余下嫔妃皆保持原本的位份只在称呼前加个‘太’字
翌日,新帝又从灵堂发出数道恩旨。
晋的德康公为德康长公,晋德婉公为德婉长公,晋德惠公为德惠长公。
改圈废王长安废王府,许废王子女入太学读书,享宗室待遇。
赐金吾卫大将军莫岣‘纪’姓,封纪莫岣长女纪莫岚为宣威郡,可享京畿坊州五百户食邑。
许安国公府郡王继承祖爵。
......
扶先帝灵柩回到长安七天后,各处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新帝以每见先帝留下个各宫牌匾就会伤心不已为理由,换掉所有与佛道有关的宫殿牌匾。
蒋太后搬出皇后所居的凤藻宫,迁往太后所住的宁寿宫。
苏太后则搬到规制比宁寿宫差些的宫殿,挂上‘宁静宫’的牌匾。
余先帝嫔妃也纷纷将原本居住的宫殿腾给新帝的后宫,苏太妃仍旧与苏太后住,贤贵太妃与颜太妃和崔太妃住,余嫔妃只能五六个人住在处,甚至七八个人住在处。
如此过了半个月,各处才彻底完成搬家。
苏太后和苏太妃搬走后,她们居住多的宫殿直接便宜了钟淑妃。
因为钟淑妃禁足时对外宣称是感染‘恶疾’,所以她是在临近宫门下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送入蒹葭宫。
纪新雪本来已经搬去临近宫门处的宫殿,继续与兄弟姐们做邻居,听闻钟淑妃终进宫,特意留在蒹葭宫等待钟淑妃。
仅仅几个月没见,钟淑妃身上却发生很大的变化。
她变胖了,几乎能装下两个纪新雪,让纪新雪完不敢认。
在纪新雪的记忆里,钟淑妃向来丰腴,从与王皇后共听苏太后赐下的讲书女官讲课后,才逐渐变得消瘦。
“阿娘!”纪新雪艰难的从钟淑妃令人窒息的怀抱中退出去,尽量以委婉的语气询,“您这是怎么......”回?
好像没办法的委婉。
钟淑妃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轻声细语的道,“我原本只有在想念你的时候才会多吃些,后来听闻你随着先帝去猎山行宫,担心你的时候食欲也格外好。”
纪新雪满脸复杂的点头,懂,绪过强烈却没有寄托,所以暴饮暴食。
比钟淑妃发福还严重的李嬷嬷捧着肚子道,“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回王府,淑妃娘娘哭的夜不能寐,比平时容易饿,所以才会快速变胖。公放心,等淑妃娘娘忘记对先帝驾崩的伤心,定会瘦下去。”
钟淑妃听了李嬷嬷的话,鸡啄米似得点头。
纪新雪满脸严肃的点头,如果钟淑妃是因为先帝才胖,减起来可能有点困难......毕竟先帝那么招人恨,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忘记。
短时内,钟淑妃恐怕还是会想起焱光帝就加餐一次。
想控制体重,恐怕只能让太医院都搓些消食的『药』丸子。
好在钟淑妃并不厌恶身上多出来的肉,也不在意别人对她身上的肉有什么看法,从某种意义上讲,能算得上是‘幸福肥’。
虞朝新帝登基的消息让频频异动的各处诡异的平稳下来。
靺鞨甚至向长安送来国书恭贺新帝登基,温婉的表示只新帝承认靺鞨是国,靺鞨不仅会立刻撤兵还愿意将可汗阿不罕真的女送到长安给新帝为妃。
不久后,突厥、吐蕃和南诏也相继派人到长安送国书,都有与虞朝重修旧好的意思却绝口不提刚从虞朝拿走的土地。
这些国书在朝堂上掀起极大的风浪。
部分朝臣新帝刚登基不久百废待兴,应该先解决先帝留下的各种隐患再想收复国土,平定叛『乱』之。
也有朝臣认为正是因为新帝刚登基,所以才迫切的需树立威望,应该在诸多叛变者中挑选倒霉蛋杀鸡儆猴,彰显虞朝威严。
双方吵的天昏地暗,直到四十九天过去,焱光帝正式下葬的日子都没分出胜负。
焱光帝下葬那日,长安下了场极大的雨。
新帝亲送焱光帝下葬,直到十天后才能回到长安,特留下灵王监国,许安武公留在长安养病。
因为是众所周知的‘体弱多病’,纪新雪甚至不用像纪璟屿那样送为焱光帝送葬的人出长安,可以睡到然醒直接去纪璟屿宫中蹭饭。
纪新雪去找纪璟屿时,纪璟屿正在书房,面对桌子上的两份折子发呆,连纪新雪进门都没有察觉。
“阿兄在想什么?”纪新雪停在距离纪璟屿步之外的位置,出声打断纪璟屿的思绪。
纪璟屿下意识的想遮挡折子,手都抬起来了又停在半空,朝着纪新雪招手,“阿雪来帮我看看这两封折子,呈上哪封,阿耶的怒火能少点。”
纪新雪听了这话,立刻开始后悔发现纪璟屿正在对折子发呆的时候没有转头就走。
“阿耶脾气那么好,应该不会轻易发火?”纪新雪停在原地做最后挣扎,终究还是败给纪璟屿忧郁的目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纪璟屿身边。
一目十行的看望两份折子上的内容,纪新雪默默抬起手摁在人中的位置。
如果让知道是谁在忽悠纪璟屿,肯定给那个人两巴掌!
两份折子都是纪璟屿的笔迹。
头一份折子请即刻就藩,第二份折子是请新帝收回五千户食邑。
无论是哪份折子,都是啪啪啪在新帝脸上抽耳光。
从武宁帝开始,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就藩过的亲王或者公。
亲王和公哪怕离开长安去封地,也是暂时游玩或者去看封地的亲王府、公府是什么样子,最多两就会回到长安,这不叫就藩,叫巡查封地。
样,虞朝只有皇帝罚亲王或者公的食邑,从来没有亲王和公动将食邑还给皇帝,这和到处大喊‘我和我爹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
除了纪璟屿察觉新帝血压太低,想为新帝治病,纪新雪委实无法为纪璟屿写下这两份折子找到合适的理由。
纪新雪以手杵脸,歪头看向纪璟屿,尽量让己的语气别太凶,“阿兄,你为什么写这样的折子。”
快告诉我那个傻『逼』是谁。
纪璟屿陷入沉默,忽然将折子合上放到另一边,语气温和的道,“算了,我再想想,我们先去用膳。”
说罢,纪璟屿起身朝门口走去。
纪新雪眼疾手快的拉住纪璟屿的手臂,决定将话说的直些,“阿兄,是不是有人蓄意挑拨你和阿耶的关系?”
“没有,你怎么会如此想?”纪璟屿回过头,满眼诧异的望向纪新雪。
纪新雪能理解钻牛角尖的人察觉不到己钻牛角尖,仔细为纪璟屿解释,“阿耶给阿兄的封地虽然位置不好,但食邑最多且位置特殊,绝对没有不看重阿兄的意思。”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看重纪璟屿,新帝才会将纪璟屿的封地选在灵州。
东北靺鞨、西南南诏、乃至已经吐蕃隔绝的陇右道,在前朝的时候都不在中原版图内。
失去这些地方,只能代表虞朝国力下降,还不至国本动『荡』,灵州与这些地方的意义完不。
灵州在关内道北部,虽然与频频异动的突厥之没有长城相隔却不是正面突厥,而是在玉门关以东,突厥以南的位置,乃是北方最重的塞之一。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长安绝不会放弃灵州。
新帝为纪璟屿选在灵州做封地,对北方军民的意义,远超过为人选择富庶封地的用心。
纪璟屿面『露』苦笑,知道纪新雪是误会因为封地和食邑的对阿耶不满,才会写下这两份折子。
本不想与纪新雪多说,此时面对纪新雪关切中隐含焦急的目光,突然忍不住想倾诉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阿耶看重我,所以才想做点什么回报阿耶的看重。”纪璟屿如此回答。
纪新雪半个字都不信,按照纪璟屿的说法,想去灵州就藩的折子还勉强可以解释,将五千户食邑还给新帝又怎么说?
彻底听完纪璟屿的解释,纪新雪才知道有多天真。
虽然早就想过焱光帝在位几十只知道败家,有极大的可能已经将家底败的差不多,但纪新雪从未想过,焱光帝能败家到让新帝险些没办法凑齐焱光帝的陪葬。
若不是莫岣并不介意新帝找人熔猎山行宫金灿灿的等身金像,新帝想为焱光帝『操』持符合焱光帝身份的陪葬,还己掏钱。
新帝将内库剩下的破烂都拿了出来,再加上猎山行宫的金雕像,才能在焱光帝的葬礼上保持皇家威仪。
纪璟屿知道新帝有多穷,才想将五千户食邑还给新帝。写下的折子都是单独呈上的私折,在新帝批复前不会经过前朝。
至为什么不口述......向来畏惧新帝,明知道新帝极有可能不高兴,委实生不起直面新帝怒火的勇气。
望着纪璟屿愁眉苦脸的表,得到富庶之地千户食邑的纪新雪忽然觉得良心有点痛,“只先帝丧心病狂到变卖祖产,私库应该......还能缓过来?”
纪璟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私库没钱,不知道产业还在不在。从边境送回来的折子已经有百姓农田损坏的消息,按旧例,阿耶至少在前为边境百姓放粮一次,那个时候私库肯定收不上什么钱。”
纪新雪点了点头,各地异族频频挑衅,战时的军粮肯定不能分给百姓,只能从长安拨粮。
“赈灾粮为什么不是从国库出?”纪新雪捏着眉心道。
纪璟屿『露』出个极虚弱的笑容,“先帝下葬前,阿耶命人拿私库的账册来,户部尚书亲捧着国库的账册。两个人相互看过账册后,阿耶将私库剩下的东西都填到葬礼中,又命人去熔猎山行宫的金雕像,国库什么都没出。”
纪新雪『揉』了下僵硬的脸,仍旧不肯面对现实,“阿耶留着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纪璟屿无戳破纪新雪的幻想,“国库的银子都压在军饷上,半两都挪不出来。”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嘉王成为新帝后反而会变穷。
即这样,嘉王仍旧为们挑选富庶的封地,给足千户食邑。
脑补了下嘉王偷偷吃糠咽菜的模样,纪新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写下将千户食邑还给嘉王的折子,又将折子扔进火盆里,重新写下将千户食邑还给嘉王的折子,再将折子扔进火盆里,如此重复数次后,纪新雪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清晰。
大虞人口xx户,国库都收不上钱,xx户的食邑给新帝除了啪啪啪打新帝的脸能听到响亮的声音,没有任何用处。
虞朝虽然没有刚开国的那几十鼎盛,但仍旧是大国,突然没钱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题,先找到题才能对症下『药』。
纪新雪将最后一份写了一半的私折扔进火盆,让碧绢去给仍在长安的李金环和张思仪传话,请李金环和张思仪明日辰时在宫门等。
为了避免没必的麻烦,纪新雪特意穿的极素净,头上朵戴孝才会用的『色』绢花,配上两根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细银簪,对纪璟屿称去京郊庄子上为先帝祈福。
纪璟屿下意识的『揉』了下耳朵,“为先帝祈福?”
纪新雪一本正经胡扯,“我昨日梦到先帝求我去京郊庄子上,连续天为祈福满半个时辰。”
纪璟屿没在纪新雪来脸上找到任何破绽,只能满脸迟疑的点头,还特意为纪新雪拨了队金吾卫。
纪新雪早就知道纪璟屿不会为难,离开皇宫前特意嘱咐纪璟屿,可以对新帝提出想去封地巡视的想法,千万别提就藩或者将食邑还给新帝。
见到纪璟屿点头保证,纪新雪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见到候在马车前的金吾卫,纪新雪面『露』诧异。
纪璟屿所说的金吾卫,竟然是新帝前段时新封的宣威郡带队?
众人都是在先帝灵前举办册封礼,基本是前一日领旨,后一日则吉时举行册封礼,如今想来也许还有省钱的意思。
宣威郡的册封礼就在虞珩后面,所以纪新雪的印象极为深刻。
谁能想得到‘宣’字辈的第一位郡,居然回莫岣的女。
那段时,纪新雪从纪靖柔处听说许多关宣威郡的传闻。
宣威郡是莫岣的独女,她的母亲是户书香门第的娘子,在她七岁的时候的过世,后来她外家曾以莫岣不会照顾人为理由接走宣威郡。
个月后,宣威郡满身伤口的冲到宫门处找莫岣,抱着莫岣的大腿哭喊着回家。
莫岣将宣威郡接回家,还给宣威郡选了支五十人的护卫。
宣威郡养好伤后,第一件就是带着她的护卫去砸外祖家的大门,从此一战成名。
外家修好大门她就带人去砸门,风雨无误从未停歇,直到外家离开长安,宣威郡才不再带着她的护卫在长安驭马疾驰。
哪怕宣威郡‘泼辣’的名声传遍长安,早就放话是她娶妻,不是别人娶她,想与宣威郡成婚的人仍旧能从长安东门排到西门。
可惜宣威郡一房又一房的往莫府纳妾,从不提成婚之。
宣威郡原本整日在长安吃喝玩乐,册封为郡后却突然改了『性』子,想到金吾卫当差。
莫岣将这件告诉新帝后,新帝立刻赐宣威郡为四品忠武中郎将,让莫岣行为宣威郡安排如何当差。
纪新雪刚听说这件的时候还以为宣威郡只是一时兴起,最多在金吾卫当差几天就会改变意。
没想到不仅能见到穿着戎装的宣威郡,还会宣威郡带领金吾卫护送去庄子。
扶了下头上有些松垮的绢花,对着起码扮相英姿飒爽很能唬人的女将点头,“宣威郡。”
宣威郡单膝跪地以武将的姿态行礼,脸上的笑容爽朗明媚,“臣给安武公请安。”
纪新雪默默转身往马车上爬。
宣威郡为什么能顶着与莫岣八分相似的五官,笑的如此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