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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细细听那阴女子唱戏,画面走到这,突然就停了。
从梦中醒来,已是半夜,我头枕着香软,双目不见物,细细摸索后才得知。
我正枕在欧阳薇的大腿上。
“你醒啦?”小姑娘轻声道,用手擦我额头的冷汗。
我问她:“这大半夜的,你光着腿不冷啊?”
“不冷。”欧阳薇将我脑袋抬高,喂我喝了些水。
“奶奶已经睡了,但奶奶看起来很虚弱。”欧阳薇叹着气:“马叔说,奶奶供奉的老仙死了,她这个弟马,也就等于散功了。”
我心脏一阵抽搐,我爷爷已经没了,如果奶奶再走……我都不敢往下想。
欧阳薇摸着我的脸:“你父母呢?”
“我没父母。”我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我是奶奶在坟圈子里,捡回来的弃婴。”
欧阳薇听的直摇头:“真可怜。”
“没事。”她手指轻轻按在我嘴唇上:“你还有我。”
她的手很香。
我告诉她我在阴间的经历。
欧阳薇听完,沉默片刻,道:“看,我没骗你吧?我们之间真有婚约的。”
我翻身看向她:“你爹回来了吗?”
“没有。”欧阳薇声音暗沉下来,鼻子突然一酸:“我好久没我爹的消息了,他只给我留下一封信,说要去下面拿个东西。”
“我爹还说,万一他回不来,就让我来找你成亲。”
担心父亲的安慰,欧阳薇很是焦急地问我:“快往下讲啊,然后呢?”
“舅姥姥打败阴女子了吗?我爹最后去哪了?”
我摇头:“梦到这,我就醒了。”
欧阳薇沉默着哽咽片刻,说:
“当时读完我爹的信,我就来找你了。”
“本来,我一听说你是个瞎子,想走的,可那媒婆非要我进屋坐坐。”
欧阳薇细声细气:“我进屋后,不吭声,一直偷偷观察你,直到天黑……”
我说:“你那天属实把我吓到了。”
欧阳薇咬着嘴唇:“就我感觉吧,你跟一般男的不一样,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各式各样的帅哥,小鲜肉什么的,我早都看吐了。”
“你很干净,你知道吗?当时你在炕上打坐,白发如丝,散满肩头,午后的阳光洒在你侧脸上,你却浑然不知,那种隐世,又出尘的感觉,显得极不真实。”
“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欧阳薇饶有兴致地问我。
我回忆了下:“我当时想放一个尖酸刻薄的屁,硬忍着没放,因为没必要。”
欧阳薇捏了下我鼻子:“再美好的画面,到你嘴里,就强行接地气了,没劲!”
我的思绪回到阴间:“有件事,我搞不明白。”
“你爹带着我爷爷,下阴间抢黑相术,他冒了那么大的险,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让我爷爷答应,咱俩的婚事?”
“你要说我是富二代,大网红什么的也就罢了,可我明明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农村瞎子。”
“你爹这么做,图了个啥呢?”
这其中的缘由,欧阳薇肯定知道,但她不肯说。
我也就没再问。
……
这几天,马义一直住在我家。
欧阳薇说,马义每天自个待在屋里,几乎不出门。
这段日子,奶奶又老了许多,嘴里老是无意识念叨着:
“蛇相,蛇相……”
宋老歪来了个电话,他按我说的搬回来后,出了几件事。
他儿子之前被人诈骗,这天警方来消息,说人赃俱获,钱全追回来了,通知他儿子来领。
儿媳也不闹离婚了。
之前碰瓷宋老歪的那个人,居然真出了车祸,直接下阴间了。
他婆娘也出院了,医生说没啥大事,回家养个半年就好了。
所有倒霉事,一夜间,烟消云散。
宋老歪在电话里一个劲感谢我,我随便应付两句,挂了。
这些天,我内心始终焦躁不安,惊恐而无助,我右眼老是跳,总感觉要出大事。
我在等那个梦。
我想知道,舅姥姥和阴女子之间的斗法,谁是赢家?
爷爷最后取到黑相术了吗?
欧阳劫的下落呢?
可梦,却迟迟不来。
这天,我和马义讨论阴间的话题。
让我没想到的是,马义居然认为,阴间根本就不存在。
“阴间就是迷信!”马义轻描淡写道:
“这人死了,就跟电脑关机一样,意识,记忆统统消失在了虚无中,永远也醒不来了。”
“哪有什么阴间啊?”
我细细品味马义的话,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困意,我心里大惊,赶忙跑回到自个屋里。
刚关上门,我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那个阴黑的楼道。
舅姥姥正站在204室前,跟屋内的阴女子对峙着。
透过窗户往外看,雾淡了许多,漫山遍野的纸灰,犹如鹅毛大雪,飘满了天地间。
周围冷到了极致,我冻的瑟瑟发抖,和欧阳劫躲在楼梯口,死死注视着204方向。
阴女子唱完戏,缓缓走了出来。
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个极普通的年轻女子,中等个头,瘦,除了脸色死灰之外,五官倒没什么特别吓人之处。
她身上的衣服很旧,沾满骨灰,脸上爬满了黑色的霉点。
她整个人,像极了一张被遗忘在角落里,沾满蛛网的黑白老照片。
要说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女子的衣裤,统统都穿反了。
衣扣和裤带,全跑到后背去了。
鞋也是,鞋跟在前,尖在后。
这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阴女子出门后,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舅姥姥点头哈腰,不停冲阴女子作揖:“我是你隔壁邻居,我找你讨个封。”
“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那阴女子大概也没想到,黄皮子讨封,竟讨到她头上来了?
黄皮子讨封,其实是一个很卑鄙的术,因为不管你回答像与不像,都会中招,活人折阳寿,死人折阴寿。
阴女子低着头,笑了,冲舅姥姥勾着手指:“你想知道啊?来,我告诉你。”
她说话声音很空灵,在楼道响彻出大量的回音。
舅姥姥有些忌惮对方,犹豫着不敢上前,阴女子一个劲地唤她:“来啊,别怕。”
等舅姥姥靠近了,阴女子的嘴贴到她耳朵边,一字一句道:
“你听好了啊。”
“有一天,你会死在一个瞎子手里,他会剥了你的皮,做成鞋垫子。”
“但只穿一次,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