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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周让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药。
他开门上了驾驶座,先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拧开一条药膏,要给言臻上药。
言臻没忘了自己这会儿要跟他保持距离的人设,连忙说:“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要去拿药膏,周让却摁下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别乱动。”
他把药膏挤在指腹,轻轻擦在言臻红肿起来的脸颊上。
凉丝丝的感觉在脸颊上扩散开来,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
一片安静中,周让突然问:“为什么不躲开?”
她不是那种临场反应慢的人,明爸又是个迟钝的胖子,那一巴掌她能躲开。
言臻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以为我妈会心疼我。”
“嗯?”
言臻把明家父子通过明妈,不断向她索要钱物的事说了。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意识到,只要我心疼我妈,我妈自己又立不起来的话,我会被当成血包,榨干最后一滴价值,本来想通过这件事让我妈看清我爸和我哥贪婪的嘴脸,但她……”
说到这里,言臻苦笑了一下,“在她眼里,她的丈夫和儿子才是一家人。”
她是女儿,还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对母亲来说,她是外人。
也许丈夫挥拳向女儿的时候明妈会心疼,可真正权衡起利弊,她始终是向着“家人”的。
上完药,周让问:“他们这么对你,周砚知道吗?”
“多少知道一点。”言臻半真半假地说,“毕竟我给我妈的一部分钱是周砚给的。”
周让沉默了半晌,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明家人趴在女儿身上吸血吸惯了,迟早还会来找她。
“再说吧。”言臻揉了揉眉心,情绪肉眼可见的焦躁,“他们是我家人,我妈还生着病,总不能完全不管。”
周让还想再说点什么,言臻却打断他的话:“我该回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三叔。”
周让眉心蹙起,显然对她这个带着划清界限意味的称呼很不满意,但还是说:“我送你。”
“不用,要是被周砚看到,他会起疑心,我不希望我们的事泄露出去。”
“……”
她的态度摆在那里,周让脸色发沉,看起来想生气,但又忍住了。
“我送你到小区外面,不进去,他现在在汇美交接工作,不会发现。”
周让说完,不给言臻拒绝的机会,发动车往她和周砚的住所驶去。
周让说话算话,送言臻到小区门口就停了车。
言臻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下车,偷偷摸摸进了小区。
周让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越发沉郁。
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糟糕的原生家庭,算计她的丈夫,欺压她的婆婆,种种压迫让她没有勇气去打破世俗偏见,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自己帮她扫清障碍呢?
周让骨节分明的手抓握住方向盘,微微拢起眉——那就从她的原生家庭作为切入点吧。
言臻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翻出相机,把在渔岛上拍的照片导入电脑,一张一张翻阅起来。
很快,她翻到了那张在后山拍下的周让背影照。
照片中他站在阳光下,短发被光线染成碎金色,宽肩窄腰,背影挺拔,氛围感拉满了。
言臻把照片移出文件夹,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拍立得,把照片导入拍立得,打印出来。
她把照片塞进钱包夹层放好——不出意外的话,迟早能派得上用场。
筛选完照片,言臻关了电脑,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的微信名是一个大写的“Z”,头像是一张从下往上仰拍的银杏树照片。
这严肃古板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周让。
言臻点开他头像这么一会儿功夫,周让似乎以为她不肯通过好友添加请求,又连发了两条好友申请过来,还附带留言。
“把辉叔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支付渔船的钱给他。”
言臻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好友申请,不然计划还怎么进行下去。
他主动找了理由,倒省得她还要费心思找借口了。
言臻点下通过,然后看着聊天对话框上边反反复复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足足三分钟,周让才发过来一句话。
“辉叔的联系方式发我。”
言臻发了辉叔的号码过去。
周让回了个“oK”,对话框上方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这回憋了五分钟之久,周让才说:“不许删我。”
“……”言臻哭笑不得。
“好。”
-
明家的事,言臻知道周让不会袖手旁观,但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
第二天傍晚,言臻结束工作,打开手机,发现明亦荣给她打了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发了十几条信息。
她扫了一眼信息,从那些粗俗不堪的咒骂中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亦荣被人给打了。
还打得不轻。
也不知道动手的人说了什么,明亦荣认定那些人是她派去的,嚷嚷着要她付出代价。
言臻截图短信,给周让发了过去。
明大宝:“你派人干的?”
Z秒回:“嗯。”
明大宝:“谢谢你肯替我出气,但我哥是个硬骨头,打他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Z:“我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敢找你麻烦就再打一顿,打到他不敢骚扰你为止。”
言臻扬起眉毛,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用来对付明亦荣和明爸这种没脸没皮没下限的奇葩,说不定真有奇效。
明大宝:“他们可能会报警,到时候会连累你。”
Z:“我叮嘱过他们选监控死角动手,不会留下证据。”
明大宝:“警方真调查起来,你现在跟我发的这些话就是证据。”
Z:“那我给你打电话说?”
明大宝:“……”
周让似乎看出她的抗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是三四本摞在一起的书,从封面上来看,是探讨人生哲学,心理和原生家庭的。
Z:“关于原生家庭,我翻阅了这方面的书籍,所有前人总结的经验和传授的方法都在教受害者调整心态,自强自立,通过改变自身去抵抗亲情绑架和霸凌。”
Z:“因为现有的法律制度很难介入到家庭矛盾中,等到了法律能介入的程度,那受害者受到的伤害大概率已经不可逆了。”
Z:“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不需要调整心态,不用妥协,更不用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