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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从那行文字大致扫过,温迎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和沈逐的恋情曝光了。
下一秒,小蒋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那是一张微博热搜的截图,上面的标题带上沈逐的大名,指责他在高中时参与暴力恶行,当初受胁迫的那名男生躺在医院多年,成为了植物人,今天被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
媒体发布了一条明显偷拍于医院病房的视频,在底下发表控诉,要求沈逐为他的所作所为道歉,并付出同等的代价。
温迎下意识转头,去看沈逐的反应。
沈逐的目光瞥向一边,温迎无法猜测他有没有看到屏幕上的文字,刚想要开口,沈逐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经纪人的电话。”沈逐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即按下接听,而是转过脸来对着温迎,语气自然:“他话比较多,可能会耽误很多时间,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吗?不用等……”
沈逐面色如常,温迎却觉得心脏某处传来轻微的阻塞,感到有些发堵。
她开口打断了他:“我看到微博热搜了,他们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沈逐怔了怔:“我知道……”
温迎看向他手中仍亮着屏幕的手机:“所以你们的通话,还有必要避开我吗?”
“……”沈逐笑了一下,抬起手来,想要摸摸温迎的发顶,但有人经过,他又把手重新放下了。
沈逐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没有必要把你也卷进来。”
温迎皱了皱眉:“但我不觉得你所谓的没有必要就是对我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应该一起面对。”
沈逐不说话,深深地看着她。
温迎:“我足够相信你,沈逐,那么你呢?我想知道你的心中所想,在你心里我是否也是足够信任和依赖的人?昨晚你对我说,‘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但这份‘不一样’源自于哪里?我思来想去,找不到支撑这句话的有效证明,我真的走进你的心里面了吗?你又……真正了解我吗?”
她从没对着沈逐说过这么长的一番话,沈逐的表情陷入短暂的空白,只僵硬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温迎……”
他被强烈的不安笼罩,面前的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于是呼吸也变得艰难。
手机仍旧焦躁不停地响着,沈逐忘记了接听,任由它从耳畔滑落,摔到地上。
“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沈逐伸出手,用力攥住了温迎的手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但温迎却觉得,他原本要恳求的并不是这一句。
沈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等待温迎点头同意,撤回沈逐不敢接着听下去的话语,然后他们就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默契地跳过这个晚上,重新开始。
温迎知道他在逃避,逃避正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无法跨越的鸿沟,正如同逃避温迎将他放弃的可能。
温迎反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勇气。”
温迎说着,朝他笑了一下,但沈逐却没有办法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变成一个完全被温迎牵动情绪的提线木偶,只有等待她把所有的话说完,才能继续做出反应。
“我曾经,很执着地想要去做我自己,用尽全力去追求所谓‘自我’的含义,我太害怕失去我自己,也担心这种害怕被人窥破,所以假装平和,假装冷静,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个绝对不会逃避生活的大人。”
沈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温迎变换了手势,扣住他的手指。
“这么多年来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我没有在很早以前就告诉你……无论这个世界上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永远不会放弃你。”
温迎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许这么说有些晚了,但无论我们之间错过多少年,我们之间还有多少个无法言说的秘密,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放开你的手。”
沈逐说:“不晚,从来都不晚。”
他垂下眼眸,目光如有实质,将温迎牢牢锁住,温迎对上他的眼神,就再也无法逃开。
温迎顿了顿:“沈逐,我……”
话没说完,沈逐忽然低下头,吻在她的唇角。
四周喧嚣,沈逐的双唇与她克制地相贴,一触即分。
温迎的心脏却因为这个短暂的吻鼓胀起来,急促地跳动着。
“我喜欢你,十七岁喜欢,二十一岁也喜欢。”沈逐的声音也很急促,像是等了太久,此刻一秒钟也不能够再做等待。
他的手也与温迎十指相扣,一秒钟也不愿意分开,用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语调继续说:“但二十一岁的沈逐,不想再做你人生选择题中的某一选项。”
“温迎,我只想成为你生命里唯一的答案。”
–
再次给沈逐的经纪人去电,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是用温迎的手机打的电话,沈逐的手机屏幕在他们深情相拥时整个裂开,屏幕遍布蜘蛛网一样的纹路,连输入密码都很艰难。
沈逐的经纪人也快要裂开了:“我给你打了不下一百个电话!我以为你被媒体堵在机场里围殴,差点要报警去救你!”
沈逐说:“的确应该给他们一个警告。”
他把电话放在一旁,开着扬声器,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上了车,温迎和他相扣的那只手仍没被松开,被沈逐拉在膝盖慢悠悠地摩挲。
小蒋在前排目睹这一切,眼神宛若白日见鬼,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温迎去参加了几天节目,就和沈逐从横眉冷对的状态转变成和谐友爱地拉小手。
不,或许不应该用“友爱”来形容。
沈逐眼里的含情脉脉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分明是对温迎图谋不轨。
小蒋感到头疼,想到Lily在自己耳边的千叮咛万嘱咐,不知道要怎么跟她交代。
扬声器里还在不断传来沈逐经纪人的声音:“有些媒体你就不能把他惯着,你对他好言好语两句,他转过来就能骑到你头上,这回高岩突发一点小状况,他们就敢堵到医院门口瞎拍,胡编乱造出人家快要离世的假象,那要是有一天他真的……”
说到这里,经纪人停顿了一下,也觉得谈论别人生老病死的话题实在不妥,但还是把话说完了:“到时候那些擅长吃人血馒头的媒体会用吐沫星子把你给淹死,你想一想吧……毕竟他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四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我该说的,四年前就已经说过。”沈逐平静地说,“但他们不相信。”
温迎安静地听着,看向身边的人,沈逐的神色淡淡,注意到她的目光才转过脸来,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笑。
告白之后的喜悦还未消散,沈逐和她十指相牵,车内温暖,温迎却觉得如坠冰窖。
冬天太过漫长,猝然降落的雪花几乎将四年前的夏天埋没,有些事物却藏在险些被人忘却的角落,扎根生长,亟待破土而出。
沈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秘密,十七岁和温迎擦肩而过的告白夜晚,变成一道如影随形的鬼魅,尖锐的利爪撕破黑夜,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