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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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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宽接着说:“盎,这捡东西的人里,可有些肏蛋人了(办事不地道)!我是眼看着有哥俩,拣到一口行军锅,还拣到了一条枪。那个当哥哥的有点结巴,把枪放在行军锅上,在后面抬,那弟弟在前面抬。往们看他俩拣到条枪,都特羡慕。那条枪得卖十几块大洋吧!哥俩走着走着,就听弟弟说,三哥呀,这回把枪卖了,要多分我点钱呀!这么一说不得了,那当哥哥的放下锅,在后面拿起枪,就把那弟弟打死了。自己拎着枪跑了。大家说这人咋这样,为了钱财,六亲不认了!”

    “唵?是呀,这结巴心也太黑了!”包逸仙附和道。

    “结巴?!对,结巴!小嫂子,你说是不是三结巴呢?他跟龚乐氏说,他的堂弟乐满贵被鬼子打死了。我总觉得,是不是他为了条枪,把乐满贵打死了?”侯张氏分析说。

    “盎!这样的事儿,他干得出来呀!”包逸仙也说。

    “盎,护,护,护——乡队,又,又,又——回来了!招,招,招——募,队,队,队——员,维,维,维——护,治,治,治——安!”忽听得大门外一阵吵吵。

    三个人来到大门前,趴门缝向外一看,原来是三结巴牵着猍歹嚎家的三条大黄狗,肩上斜背着一条枪,在街上边走边吆喝。

    营子里的人都像看戏一样追着他看。

    “盎,三结巴,都啥时候了,护乡队早让小鬼子打散了!现在是联庄会维持治安!”顺溜猴见三结巴在街上横行,就提醒他。

    “盎,我,我,我——就是,护,护,护——乡队,队,队,队——长!我,我,我——有枪!他,他,他——奶奶的!”三结巴把枪从肩上拿下来,一拉枪栓,指着顺溜猴说,“顺,顺,顺——溜猴!找,找,找——死呀?”

    三结巴眼睛冒着血丝。

    顺溜猴一看那黑洞洞的枪口,赶紧溜一边了。

    这时三只大黄狗往前一窜,把三结巴带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本能地用枪拄着地,抬眼一看,是猍歹嚎站在前面。

    “滚回去!别在这现眼!”猍歹嚎向三结巴吼叫。

    “姐,姐,姐——夫,有,有,有——了我,我,我,我——这条枪,你,你,你——还能,当,当,当——甲长!没,没,没——人敢,欺,欺,欺——负你!别,别,别——怕——他们!”三结巴边往回走,边回头说。

    “盎!真的是他呀!”曹宽惊讶地说。

    “是三结巴吗?”侯张氏趴门缝向外看了看问。

    “就是他,他就是打死自个儿弟弟的结巴!”曹宽看着三结巴的背影,说,“就是他,就是他!”

    “盎,真是个白眼猍歹呀!”包逸仙说。

    “哼,猍歹嚎聪明一辈子,养了这样一个生性(野蛮)玩意!他早晚被这白眼猍歹给掏了!”侯张氏说。

    这时见猍歹嚎和大家拱拱手,说:“盎,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他这是被吓的,癔症了!”

    然后,猍歹嚎灰溜溜地往家走。

    日本鬼子和南军在津生泰干了一架后,整个赤勒川似乎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人们很少出门,生怕一出门就遇见鬼似的。

    连那些平日里喜欢起早出门拣粪的勤快佃户,也都少了。

    多的是成群的猍歹,眼睛都红红的,有人说那都是吃死尸吃的。

    只有那房屋上烟囱里冒出的青烟,飘飘缈缈,断断续续的,慵懒地告诉人们,这房子里住着活人。

    侯明理受从四皇上的托付,到粮捕府县城去了一趟,打算把从铎和乌拉沁接回来。

    在县城的街上,到处能看见房屋的墙壁上写着“日满亲善、五族共和、王道乐土”的字样。

    侯明理看着这些,似懂非懂,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到了俩孩子上学的学校,发现有警察把守着大门。

    “盎,老总,我是来接孩子的。”侯明理小心翼翼的和警察边鞠躬边说。

    “唵?!接孩子?不行!皇军说了,所有学生不能请假,要好好读书。”一个胖警察说。

    “盎,老总,行行好吧。往们东家好长时间没见到孩子了,想接回去团聚一下。”侯明理说着给他塞了俩毛票。

    胖警察看了一眼那毛票,低声说:“盎,老乡呀,不是我不让你接呀,是日本教员不让接。现在这学校被日本人接管了,全都是军事化管理呀。学生不让出大门呀!他们要每天早晨起来遥拜新京,遥拜日本天皇和满洲皇帝,缺一次要罚跪一天呀!”

    “啊?!盎,那啥,老总呀,能不能见见俩孩子呀,见见心里也踏实呀。我也好回去和东家有个交代呀!”

    侯明理往前凑了凑,又塞了俩毛票。

    “盎,好吧,你还挺懂规矩。叫啥?只能在这警卫室见呀,不能出大门!”胖警察又说,“叫啥名?”

    “盎,一个叫从铎,一个叫乌拉沁!”侯明理点头哈腰地说,“好的,好的。见一面就行,往们不出大门口。”

    侯明理在门口的警卫室见到了从铎和乌拉沁,见俩孩子长得还精神,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给俩孩子使一下眼色,然后趴着他们耳朵根子说话的时候,给他们俩兜里一人塞一块大洋,小声说:“盎,学校伙食不好的话,就买点好吃的,长身体的时候呀,照顾好自己啊。”

    俩孩子机灵地答应着,在警察的“时间到了,到了”叫喊声中,恋恋不舍地和侯明理分手了。

    回来的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只见两边的山脉和树木飞快地向后跑去。

    侯明理心里有些打鼓,怕遇到个劫匪或猍歹啥的。

    于是,他把鞭子甩得脆响,给自己壮胆。

    马车不知不觉中越跑越快,把路上的雪压得咯吱咯吱地响。

    他赶着马车,沿着赤勒河边上的官道,往回赶。

    快到山嘴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有一个人站在路边。

    他心里咯噔一下。

    唉呀!真是想啥来啥,这个人肯定是劫匪了。

    侯明理心里琢磨着,悄悄地把马喝住,速度慢了下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岔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向前磨蹭。

    他想着对策,该咋摆脱他呢?

    他又向四周撒嘛了一下,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土匪的同伙。

    他盘算着,如果没有同伙,就给这家伙一鞭子,然后赶车就跑。

    估计这人是追不上马车的。

    四周没人,这个是肯定的。

    站在路边的人用帽子挡着脸,侯明理看不清面部长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