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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周希言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来电显示是“妈妈”。
“喂,妈?”周希言一出口,就发现糟糕了,这醇厚的男低音,是陆再思的啊!
“小陆?哎哟,怎么是你接电话呢?你和我家言言在一起吗?你刚叫我‘妈’?呵呵,我没觉得不好,就是因为有点突然,被吓了一跳,不过挺好挺好,你就这样叫。”
周希言一脸的黑线,开了免提,将手机递给了陆再思。
陆再思酝酿好一会儿,才又喊了声:“妈!”
“言言?你周末和小陆在约会?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
“那就好,是这样的,你下周是要回家了对吧?”
陆再思看看周希言,周希言频点头。
“是的。”
“好,那就等你回家来聊。”
“是有什么事发生?”周妈妈的语气,连陆再思都捕捉到了一丝沉重。
“没多大的事,就是拆迁那事,等你回来再聊。”
周希言点点头,陆再思又应:“好的,那再见……妈!”
等挂了电话,陆再思将手机递回给了周希言,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问:“你家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知道的,我们那片的地要被征收搞房地产开发,我爸妈其实不愿意被征收。”
“但是对抗拆迁挺难。”陆再思顿了手上的动作,扫了周希言一眼。
“不光这个,我叔叔还要跟我爸争家产,说我爷爷当年过世时,分给我叔叔的那座房产价值低于我家的,所以要求重新分配遗产。”
陆再思哼笑出声,“过了几十年来争遗产?”
“我叔叔当初分得的家产其实是好过我家的,是座新房子,而我家的是旧房子,可是谁知道过了这些年,我家那一带人气越来越旺,房地产商想将那一片全买下来建商厦,周边很多邻居都同意了,得到的补偿还算合理,我叔叔前些日子听说了,于是上我家去闹了好几回。”
“上次去你家问你要钱的那个妹妹,就是你叔叔家的?”
“周希雨?是啊!”
“他们那一家人,我看你都应付不了,你连你堂妹都应付不了。”
周希言闻言,有些怔愣。
她以前,到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周希雨或者叔叔一家,只是已经习惯了堂妹的盘剥,觉得她偶尔过分一些,但是她所费也不多,所以能让父母省些心,她便由着周希雨了,可是现在陆再思这样一说,她开始认真考虑起是不是要和叔父一家撕破脸了。
陆再思忙完了一阵,便对着手中的案卷发起愣来。
“希言,你晚上用你自己的身份去帮我问一下你挂所的主任,这里有一个他代理的案子,可能有问题,你帮我问问他,这里面有没有可能有伪证。”
周希言凑过去看了看,一个很简单的民间借贷纠纷,证据确凿,说伪证也不太像,肉眼分辨是陈年老欠条,原审的被告上诉到了中院,估计应该也是会维持原判的,这个案子,在她看来没有问题。
“嗯,我帮你去探听探听。”周希言没放在心上。
当晚周希言回归本位后,能彻底放松享用自己的身体,她无比喜悦,完全没有想起来,陆再思所让她核实的事情,到了晚上要入睡前,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想来想去,觉得那些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
周希言那一点小忘性,让第二天的她就碰上了大事。
周一的她顶着陆再思的脸刷了法院的门禁,进了审判大楼,就觉得气十分不顺畅,她本以为一切可以正常些,却没想到像之前那般,准时地换了魂。进了陆再思的办公室,这里如同前一天一般,桌面上堆积了许多的案卷,但是陆再思为了她能躲下懒,大部分的案件都拟好了裁判文书,需要用她脑子的地方不多。周希言刚放下包,手机便响了起来。
“陆庭长,有当事人在一号会客室与你约谈。”专门负责约见事宜的助理提醒着,周希言按照提醒,找了找案卷,发现就是前一天陆再思提醒让她去了解的那个案件,这个案件当时她翻看了,对于当事人双方的矛盾她也清楚,无非就是欠债还钱,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债务人在一审时就提出钱已经还了,作为债权人的原告在被告还钱时就当着被告的面将欠条一把火给烧了,可是过了大概一年,这个债权人居然又拿出烧成了灰的欠条起诉打官司,要求债务人再次还款,并偿还这几年的利息。一审其实做的也挺细致的,在双方当事人的同意下,对证据欠条进行了鉴定,最后鉴定的结果就是欠条属实,且是原件。
周希言觉得这太没有争议了,之前陆再思让她探听一下,估计是想让她帮着做做工作,进行调解,让原告少收些利息吧。
如是想着,周希言去了指定的会客室,会客室里装了摄像头,一般约见当事人,也只会针对案件的程序进行约谈,禁止法官就预判结果或意向向当事人讨论及透露。会客室里坐了一个小老头,跟案卷上显示的被告当份不太相符,周希言记得被告是一个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陆法官……”老头儿未语泪先流。
周希言扫了眼他布满浅痕的手,他手中握了一张法院的登记单,上面显示他是今天第十位进入法院的人,名字叫陈万里。
陈万里?就是被告!
周希言还在琢磨着这人为什么与所显示年龄如此不符时,就见陈万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从随身所带的包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了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的褐色液体来,他那挫裂的双手颤抖着拧着瓶盖,等他仰着脖子将那颜色异常的液体倒入口中时,周希言才后知后觉地扑了过去,幸亏着陆再思的腿长手长,她一把就抢过了那瓶液体,黄禢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来,空气中顿时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周希言冲出会客室大喊,周遭还在协助当事人登记的法警闻讯飞快地赶了过来。
周希言不知道陈万里到底喝进去了多少,也不知道这种液体究竟是什么,但是眼下这情形,这法院上上下下都又震荡了。
法警很快地将陈万里抬上了车住医院送了去,法警队长在这寒风天居然淌了一脑门的汗,纪检组跟院长在第一时间给陆再思及法警队长打了电话,让二人去监察室等候谈话。
事情跟周希言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周希言也是很忐忑的,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当事人正在洗胃,喝的是百草枯,喉咙已经灼伤了。院长带着纪检组进来时,平时略显空旷的监察室一下就拥挤了不少,加之每个人面色暮沉,使得气氛十分的压抑。院长第一时间就让法警队播放了会客室的监控录像,录像时间比周希言所想像的长,聊了她进会客室的那两三分钟,在她进去前,陈万里在会客室里坐了大约十分钟,监控中的陈万里一脸的悲愤,一只手不时绞在一起,时不时摸摸随身所携带的那只包。放完了这十几分钟,院长又让放另外一段监控录像,那是陈万里在过法院安检时的录像,协警打开了陈万里的包,从包里拿出了矿泉水瓶,向陈万里问那是什么,陈万里表情怪异地说那是中药,安检居然没有细查就放行了。
关了录像,院长面色凝重地看向法警队长,周希言侧着也看了过去,法警队长低垂着头道:“是我管理疏忽。”
“你竟然如此的麻痹大意,在过安检时、在当事人等约谈的那十来分钟,你们都应当能发现异状,可是你们却因麻痹大意,最终导致那百草枯进了当事人的嘴,好你个管理疏忽啊!”
BOSS要发威了,周希言缩了缩肩膀,心中更加的彷徨,接下来要被骂的那个,就是她了,她好想喊陆再思此时来救命!
“陆再思!”
周希言浑身一颤,被BOSS点名了!
“你把整个案情写个汇报材料,上午11点前我要见到。”
这是暂时放了她一马,还是交了汇报后算总账?
不想那么多了,周希言屁癫屁癫地离开了监察室,马不停蹄地回了陆再思的办公室,然后把门一锁,气还没平就拔了陆再思的电话。
“陆再思,大事不好了,你的当事人当着我的面喝农药了,你们老板脸黑的吓死我了……”
“陈万里?”
“对,就是他。”
“把他送到了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呃……应当是离法院最近的那家。”
“你先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写成一个汇报材料,不写拟判决结果,就说还没开庭,对案件结果还没考虑清楚,先打打马虎,我去医院看看。”陆再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周希言听着手机里的余音,也就懵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开了电脑,噼哩叭啦地打起报告来,离11点仅两个小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