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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叔居然跟在他的身后,急切道:“那个,同学。”
林言停住脚步,回头,向他展示自己的工作证,然后扯出一个礼貌的笑,打字:请问你有事吗?
有事吗?陈三叔问自己。
他看到林言用手机打字,已经猜到了林言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导致说不出话来,纠结了一会儿,说:“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小火吗?看起来,你和小火的关系也……很不错。”
林言没有接,垂头打字,然后展示给他看:你都没有勇气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却让我转交?你把我当什么呢?
陈三叔动了动嘴唇,低声说:“我怕他不收……”
“小火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我知道,看着温温柔柔,没有主见,实际自己能做的事多着呢,也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想法,他说他不回陈家了,那就是真的不回去了,但是,我做了这么……的事,怎么可能真的不补偿他什么?”
林言:“……”
林言翻了个白眼,此刻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他打字:你知道自己不讲理还做,这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你都知道陈老师不会收了还让我去送,甩锅一流?你是不难办了,那我呢?我就好办?
“你和他关系……”
林言直接转身就走。
他和陈川焱关系好又不是让陈川焱收下他不要的东西的理由。
陈三叔试图追上林言,林言刚开始还只是快步走,发现陈三叔跟着他之后彻底烦了,直接开跑,进了崇德楼。
【洗礼】之后,再进崇德楼果然没有之前那种心悸感了。
再回头,陈三叔大概是忌惮教学楼,果然没有跟上来。
林言心里松了口气。也好在他在睡梦里那一段没有算作是上了四楼,否则【洗礼】不是白【洗礼】了吗。
这么想着,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尝试了一下,依然说不出话。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让陈川焱来替他上课了。方应求?那更不可能了。
在办公室猫了一会儿,准备了上课的内容,踩着上课铃,林言进了教室。
先是照常扫视了一眼整个教室,除了池烬之外都到了。
池烬还没有回来。
林言暗暗记下了这一点,看向其他学生。
许友琪期待地看着他。
许希炎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了。
其他学生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看到他站上上台,目光齐齐看向他。
也许是因为池烬不在,他们倒是看着比之前活跃了些许。
林言把课件扒拉出来,AI播放自己打字的内容。
“同学们好,今天因为喉咙不舒服,没法讲课,我们先播放一下这节课相关的视频……”
是的,这就是林言鼓捣了半天想出来的办法。
他总不可能现场比划吧?
一个五分钟的视频,放到一半多一点,突然有人敲门。
林言疑惑地开门。
陈川焱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抱歉,小林老师,我来晚了,没有耽误多少吧?”
林言瞳孔地震,张了张嘴,满脸茫然地看着陈川焱。
陈川焱的眼睛还红着,明显是哭过,声音也浸着湿润的哭腔。
却站在这里,跟林言说。
“不是说好了我替你上课吗?”
林言沉默地看着陈川焱。
他明白了方应求的话。
怎么会有人对陈川焱做出这种事?到底是有多扭曲多变态多恨陈川焱,才会对这样的人下手。
或许是林言的目光太直白,陈川焱笑了一下,说:“我没事的,上课要紧。”
要紧个屁。
林言心里说了一句。
他很少骂脏话,但是现在除了脏话,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突然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干脆地拒绝陈三叔,应该先把他打一顿。
说起来陈三叔嘴边的青紫,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方应求打的。
打得好!
林言不主张暴力解决问题,但是这次他真的觉得,拳头特别硬,不揍两拳特别难解气。
陈三叔说得最对的一点,就是陈川焱的固执。
林言阻拦不了陈川焱,只能沉默地坐在池烬的位置上,听陈川焱讲课。
陈川焱的语气很平淡,特别平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经常会在播放视频的时候走神,视频都结束了半分钟了,他也没有动。
方应求站在教室外,静静看着。
陈川焱缓不过神,林言也不吭声,学生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陈川焱的异常,每个人都看向了陈川焱。
谁也没有出声提醒他,打扰他。
林言从来没有觉得一节课这么折磨人过。
他学习好,平时也乐于学习,只要老师肯认真教,他就会认真学。
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
陈川焱做错了什么呢?
林言不知道,方应求不知道,陈川焱更不知道。
陈川焱缓了很久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还在上课,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方应求觉得自己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把陈川焱带走,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睡一觉会好很多的。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做不了逼迫陈川焱的事。
一节课,三个人都上得很是煎熬。
许友琪戳戳林言,担忧道:“林老师,陈老师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看起来也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林言点了点头。心病也是病。
许友琪很是心疼:“陈老师是不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林老师,你要不劝陈老师好好休息休息吧,他的脸色好难看。难看到……好像,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许友琪脸上的心疼没有掺杂一丝虚假。
她接受过陈川焱的好意,知道陈川焱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好人。
林言心里更难受,对许友琪安慰地笑了笑,打字:我会和他说的。
前提是陈川焱愿意休息啊。
林言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陈川焱讲完,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脚步都轻飘飘的。
陈三叔说的真相,实在对他的世界观冲击太大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被算计过,也经历过无数生死危机。
只是他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的生死危机来源于他的家人。
这让他感到讽刺。
他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三叔把他带大的。
他也争气,在其他人还依赖着家庭的经济的时候就自己琢磨着创业赚钱,拿钱养活自己的同时,也拿出钱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帮助生活困难的某些人。
他经济独立之后,三叔和他的来往自然就少了。
三婶也是很好的人,在知道他父母死了之后一直拿他当亲儿子养,觉得他出去创业很辛苦,劝说过他几次让他回去继承他们家家业。
只是被他拒绝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这么疼爱他的三叔能够轻易抛弃他。
“……应求。”
方应求扶住他,没有让他倒下。
陈川焱垂眸,道:“我有点累。”
“我知道。”方应求轻声说,“累就休息吧,别想了。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