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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天目山
绍兴二年,宋迁都临安,设临安府,太子兼任府尹。
天目山位于临安城北,紧邻临安。
太子兼任府尹后,与江湖第一大帮派蓝门来往频繁。以后的几次抗金战争,蓝门都曾协助宋军取得了很大成就,以至太子殿下越来越重视蓝门,每次巡检必定要去蓝门做客一番。
这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
而蓝门,就坐落在天目山脚下。
蓝门是从什么时候变成江湖第一大帮派的,这还要从二十年前的一场大战开始说起。
太子与蓝门门主赵岩冥往来密切的事,都还要排在蓝门威震武林之后。或许也是因为那一战,蓝门名声大作,太子看出了其不凡实力才进行拉拢,亦或是后入见强主以示友好也未可知。
二十年前,魔宗银火入侵中原,大肆出手,偷袭各派,抢夺秘宝,烧杀抢掠,手段残忍。江湖各派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终是蓝门赵岩冥集结各派,代表中原武林对其下了战帖,于绍兴三年十一月初一会战武陵山,一绝生死。
“听说,那一战两方大大小小共去了二十多个门派,共计有二三百人。不止蓝门,当时扬州快刀陆定远,江陵追魂孙天重,飞鹰爪,九头镖还有很多颇有声名的大门大派首领都去了!”
此刻,一条临安府的繁华街道旁,一个牌匾上写着“悦来酒家”的酒管里,一张油得发亮的棕色木桌边,正坐着三个黑衣大汉。
其中一个佩着长刀,裸露前胸的魁梧大汉正涛涛不绝地给另外两个大汉讲述这人尽皆知的江湖往事。
大汉端起海碗,咕嘟咕嘟灌下去几口热辣烧酒,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这悦来酒家的烧千岁真如那井中凉水一样只是用来解渴的。
“临安人都说:烧千岁,一滴醉!祝大哥生给喝成了凉水,看看,多少碗下肚了,还没醉,你怕不是来砸店家招牌的,哈哈哈哈哈!”
旁边同行的另一个黑衣大汉调侃道。这个大汉身材偏细,满脸胡渣,正咧着嘴哈哈笑。
第三个大汉脸色铁青,吃饭姿势奇怪,左手垂在桌下,身体很靠近桌子,明显不如另外两个大汉自然。
青脸大汉似乎更专注于袒胸大汉所述之事,笑过之后立刻把话题拨正。
“当年那一战,银火宗也去了不少人,听说四个护法,八个使者全都去了,还叫上了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南海老疯子!”
“没错,武林中有头有脸的都去了,除了蓝门,毓秀庄存活下来,其余人无一幸免,都死了。”
袒胸大汉接过话说道。
似乎是为那些死去的武林豪杰惋惜一样,大汉喝了一大口酒之后便低下了头,边摇头边叹息。
“听说那一战,玉龙雪峰下的白水老尼也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其实她才该死!”
青脸大汉终于把他的身板挺直,露出了左臂。
偶然瞥到这一幕的酒客不由得暗暗瞪大了双眼,马上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原来那青脸大汉左臂下半截衣袖空空,手臂只剩了一半,直直杵在桌子上,以支撑他身体重量。
先前他坐姿奇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体的短处。现在应该是感觉吃饭不便,索性才不在乎别人眼光。
“可怜我们老帮主,也葬在那武陵山上了,原以为会大破魔宗,结果赔上了自己性命,到头来尸骨都未找到。”
袒胸大汉仰头再饮一碗,这碗下肚,他脸上终于有了醉意。
“应该去大理,找老尼姑好好问问,她一定知道各门各派掌门究竟死在了哪处,以及魔宗余孽的下落。”
青脸大汉一句话过后,黑衣大汉马上应声附和。
看来这三个大汉必是二十年前参与武陵山一战某一帮派的后人,此刻正为那一战死去的人痛惜,同时也憎恨挑起战争的魔宗。
突然角落里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只会为死了的人惋惜,怎么不去问问活着的人,当年那一战还有什么人参与,经过又是怎样的?”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众人看到了角落桌子旁一男一女二人。
这两个人衣着怪异,披着一模一样的灰色花纹斗篷,腰间各携一柄长剑。虽说这临安的十月刚下过一场雨,外面有些凉,可这酒馆里尚有温度,不至于太冷,这二人在店里却也不愿将斗篷上的大帽子除下,可见奇怪的很,明显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从帽子露出的半张脸来看,二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似是初入江湖,略显稚嫩。
刚刚说话的是这个女子,声音纤细,略带傲慢,似是对别人颐指气使习惯了,腔调都抬的很高。
袒胸大汉醉意才起,刚还在为自己战死的前辈苦闷感伤,现在突然有不礼貌且让人不悦的声音入耳,脸上立刻有了怒意。
大汉马上转过身,去打量身后插话这人。
见大汉起身,坐在女子旁的男子马上警觉,忙按住了女子握住剑柄的右手。
只见大汉缓缓走了过来,抬手握拳行了一礼。壮汉巨大的拳头握起来都是咯吱吱的声音,可见其筋骨之强壮。
“二位,当年武陵山一战,究竟是怎样的经过,二位似乎比我们都清楚,可否坐下来告知一二,也好让我们西沙帮的弟兄知道,我们的老帮主究竟是怎样惨死的?”
女子面对如此大汉,非但不惧怕,且气势上却豪不示弱。
“那本姑娘就姑且废些口舌,告诉告诉你,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大汉都行了礼,这女子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仪态傲慢不说,眼神也十分轻蔑。这让其余两个大汉心中颇有不悦,不禁暗暗摸起了刀柄。
一时间,整个酒馆的眼睛都看了过来,想看看一触即发的战斗,也想知道这挑起事端另一方究竟是何来由,又有多少实力。
掌柜缩在柜台后深深捏了把汗,心惊胆战地猜测这一架过后要损失多少银子,两方看起来都不好说话还不知能不能拿到赔偿。
男子自知事态不妙,马上起身赔礼。
“这位大哥,我家小妹自幼娇纵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经常口出狂言,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话罢,少年在桌子上留下几两碎银,拉着女子便匆匆奔出门去。
二人一走,酒馆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吵闹。
壮汉瞪了门外一眼,又回到自己的櫈子上继续之前的话题。
“祝大哥怎么不追上去?”
黑衣大汉笑问。
“如今蓝门发生如此惨变,不光整个临安,整个江湖都闹得人心惶惶,我们还是少惹乱子吧!”
青脸大汉点点头表示赞同。
正说到这,门外又接连进来四人,听到了大汉的话,难免好奇要接上话茬。
“赵老门主生平除恶扬善,扶危济困,声名在外,怎会遭到如此毒手?三位兄台可知这其中端倪?”
说话的是个浓眉中年人,此刻他正在脱被雨打湿的外衣。
一行四人服色相同,看来是出自同一门派。
这四人明显是赶路中途被一场急雨给浇了,现在正准备来点热酒暖暖身子。
“四位可也是来吊唁赵老门主的?”
“赵老门主功高盖世,当年与堪称无功不破的老魔头拼死奋战尚能赢得一线生机,如今怎么会……哎!”
同行的一个下巴尖瘦的男人兀自嗟叹,没有注意大汉的问话。
浓眉中年人接上壮汉的话:“在下飞鹰寨孟开,这三位乃是我的同门。”
中年人孟开的话还没说完,三个壮汉立即起身抱拳。
“原来是飞鹰寨的兄弟,神爪四鹰,江湖上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
四人欠身还礼。
互相认识过,两行人便回到各自的酒桌。
此时,小二正忙得脚不沾地,给客人送菜。一进二楼,一股过堂风吹得他打个寒噤。
转了一圈,他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原本只开了西边窗,现在不知被谁打开了对面东边窗,任这过堂风吹的楼梯口冰凉。
喝酒的人身体发热不觉得怎样,可是刚上来的客人吹到了难免要抱怨的。
小二骂咧咧地走过去关了那窗,这凉风才消失。
楼梯口一桌端坐着个俊俏小生,看着小二从他边上过去,却只笑不语。
他这一桌摆着两幅碗筷,几个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