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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个淘气的孩子,看似永远长不大,其实眨眼之间,就以悄然溜走。
镇元山破天峰,道观前宽阔的广场上,几名小孩正在追逐打闹,来回嬉戏,孩子的笑声清脆干净,如同广场中央的假山水池,清澈见底。
道观大门外坐着一名七岁男孩,高高的红墙和宽大的红门,显得他小小的身躯更加幼小。小男孩双手托着脑袋,直直地看着广场上玩耍的哥哥姐姐们,脸上出现了五岁孩童不该有的落寞。他多想跑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可是他知道,哥哥姐姐们不愿意和他玩。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眼看别人跑跑跳跳,围在水池边泼水抓鱼,朗朗笑声传入耳中,惹得他心痒难耐,哪里还坐得住。
小男孩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跑了过去,想要融入伙伴们的行列,和他们一起玩耍。
他走到水池边,却在几步外停下脚步,低着小脑袋,有些害羞又有些请求的说道:“哥哥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那几个孩子回转过身,脸上都露出了不屑和嘲讽,一个**岁的孩子走上前来,语气傲慢地道:“哼,我们才不要和你玩呢,以后别再来烦我们,小心我揍你。”
小男孩脸上有些委屈和害怕,脑袋低得更低了,小声道:“可是...为什么呢?”
那个大男孩又道:“因为你是没有爹娘的怪物。”说着还冲他做了个鬼脸,其他几个孩子则是哈哈大笑。
小男孩突然抬起了头,稚嫩的小脸满是愤怒,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哀伤,对比他高出一头的大男孩大声喊道:“不许你说我没有爹娘!”
那大男孩把眼一瞪,回道:“我就说了,你又能怎样?你除了向大人打报告还会什么?”
小男孩仰起头直直地和他对视起来,粉嫩的小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上前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大男孩没有防备,一下摔到了地上,然后爬起身来,嘴里骂道:“你竟敢推我,看我不揍死你!”然后两步跨了上前,两人立即扭打起来。旁边的几个孩子则是拍手叫好,给大男孩加油打气。
小男孩比对方小了几岁,个头也矮了一截,哪里能是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被对方骑在身上,揪着头发拉着耳朵,眼里蓄着泪水,却倔强的没有屈服,更没有落下泪来。
这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大男孩,说道:“钱文成,你又在这以大欺小,小心我告诉太师傅和你爹,让他们打你屁股。”然后俯身把地上的小男孩拉了起来,问道:“小乐,你没事吧?”
这倔强的小男孩正是五年前,被清元子带回破天峰的施文乐之子——施离修,施小乐是也。而那位大男孩,则是镇元七侠之首,钱忠之子钱文成。
钱文成被小女孩推了一跟头,爬起来后却不敢上去对小女孩动手,只在原地骂道:“赵潼,你别拿我爹和太师傅压我,别以为你是女孩我就不敢打你,小心我...”
钱文成话还没说完,叫赵潼的小女孩二话不说,又用力推了他一把,嘴里回道:“想打架是吗?那就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把眼一瞪,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施离修却拉着赵潼的衣襟,小声说道:“潼潼姐,算了吧,你打不过他的。”
赵潼虽然是女孩,性子却和男孩一般,小手一甩,说道:“打不过也要打,你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欺负你。”说着又和钱文成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喝斥:“住手!”
几个孩子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慈祥和蔼,鹤骨仙风的白发老者,和一名面容忠厚,留有短须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正是清元子和钱忠。
清元子还未说话,钱忠就已面露怒色,上前一把拉过钱文成,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去,骂道:“你这劣子,又在欺负弟弟妹妹,看我不打死你!”
钱文成哇地哭出了声,两手拼命挣扎,可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钱忠铁钳般的大手。
清元子看看施离修和赵潼,又瞧瞧哭个不停的钱文成,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手制止道:“好了好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听见师傅说话,钱忠才停下手来,却是瞪了钱文成一眼,脸上满是教子无方的悔恨之色。
清元子走到钱文成身边,替他抹了抹眼泪,却是摇头不语。然后走到施离修和赵潼身边,一手牵住一个,往道观大门去了。
钱忠知道清元子和蔼,不忍责怪自己的儿子,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对其他几个孩子说道:“都散了吧,回去吃饭了。”也拉着钱文成往道观走去,脸上是又爱又恨,怒道:“不准哭了,吃了饭再收拾你。”
破天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广场进入道观的大红门,就是供奉着三清神像的正德大殿,大殿左右有上百间普通弟子房舍,大殿后面是议事堂,用来会客和各脉首座议事之用,议事堂左边是七侠等座下弟子的住所,右边则是清元子、铁面道人等领袖住所,后面还有数百间普通弟子房舍和大饭厅,再后面则是后山花园和悬崖峭壁。
清元子带着施离修和赵潼在自己的住所吃过饭后,便把赵潼支开,带着施离修来到后山花园,在一处石凳上坐下,问道:“乐儿,刚才你为什么要和文成打闹?”
施离修稚嫩的小脸上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低着脑袋答道:“因为他说我是没有爹娘的怪物。”
清元子怔了一下,脸上滑过一丝酸楚,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施离修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忍着没有掉落下来。认真地问道:“爷爷,为什么我没有爹娘,我的爹娘在哪里?”
“这...”清元子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又被提了出来,知道施离修已经开始懂事,不能再用不着边际的话来哄骗他,可又不知如何向他诉说,一时无语凝噎,只得暗叹口气。
“孩子,你的父母都是门中精英,七年前遇上了魔教妖人,不幸遇害了。以后你要潜心修道,斩妖除魔,济世度人。”
可七岁的孩子哪能听得懂这番话,又问道:“魔教妖人?什么是魔教妖人?”
清元子不知如何向他解释,低头想了想,指着地上一只蚂蚁说道:“看见那只蚂蚁了吗,如果是正道人士,看见它就会绕路走,以免踩到它。但要是换作魔教妖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它踩死,这就是善与恶的分别,你明白了吗?”
施离修半懂不懂,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的蚂蚁,若有所思的说道:“踩死蚂蚁的就是坏人,不踩的就是好人...可是遇上了魔教妖人,我该怎么做呢?”
“所以你要潜心修道,长大后才能对付魔教妖人,为世间带来安宁。乐儿已经七岁了,是时候开始修炼了。”
施离修从小就看着破天峰弟子们修炼功法,心里早就想学习那些神奇的法术了,听清元子一说,欢喜立即涌上心头,把刚才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兴奋道:“爷爷快教我法术,让我长大后做个有用的人。”
清元子见他高兴起来,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和蔼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把他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好好好,乐儿当然要做个有用的人,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乐儿也该回房睡觉了,明天爷爷再教你入门的修炼之法。”说着把小孙子抱了起来,往住所去了。
因为清元子每晚都要修炼功法,所以施离修不能和他一起睡,而是和赵潼一起,住在七侠赵信的住所,赵潼正是赵信之女。
赵信的住所只有一间房和一间小客厅,因为无法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所以堂堂的七侠赵信,只能在客厅内又摆了一张床,自己独自在客厅里睡了七年,把房间让给了施离修和赵潼。此时赵信已然睡去,低低的鼾声平缓而有规律,虽然从小听到大,施离修在走过客厅时,还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
谁知刚一推开门,赵潼便从门边跳了出来,还呲牙咧嘴的做出一副鬼脸。施离修却是淡定非常,不仅不蹦不跳,连眉毛也没皱一下,小声说道:“潼潼姐,我每次晚回来你都这样吓我,我早就有准备了。”
赵潼活泼好动,又天真可爱,见没吓到他,只好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施离修难掩兴奋,当即和小伙伴分享了自己的开心事,喜道:“爷爷说明天要教我修炼的入门之法,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修炼,再也不怕被文成师兄欺负了。”赵潼比施离修大一岁,去年就已经开始修炼了。
赵潼把他拉到床上,两人脱了鞋子,便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两颗小脑袋。赵潼眼睛一眨一眨的说道:“可是钱文成比你大那么多,你修炼了也打不过他的,还是姐姐来保护你吧。”
施离修和赵潼的关系显然很要好,好像和她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刚才爷爷告诉我,我长大了能做有用的人...”“踩了蚂蚁就是坏人,以后我们不要踩蚂蚁...”
两人也不知说了多久,几次说到开心处都要笑出声来,因为害怕把房外的赵信吵醒,便互相捂着小嘴,躲在被窝里咯咯直笑。
窗外的月色照进房内,两个孩子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赵潼一如既往的流着口水,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施离修则是嘴角带笑,满怀着对明天的憧憬,进入了梦乡。
在七岁孩子的梦里,有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帅气,女的美丽端庄,他们手里各自握着一把散发清香的剑,他们在一座浪漫醉人的山中,那潺潺流水的小河旁,不知名的茅草屋里,互相持剑起舞,身边飞着蝴蝶和萤火虫,旁边有石桌石凳,地上种着瓜果蔬菜,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听爷爷说,他们是门中精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