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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精致,和他以前种死过的不同、和婆娑花谷见到的都不同,手心的小花花瓣娇盈,轻轻的拢在一起,如沉睡的美人,不甚寒风的羞涩。
而且这花的颜色,红的鲜翠,跟血玉一样,分明能透过花枝看到自己的手心纹路。
那么久了还活着,应该也不是凡品。
不过……值得被人哪怕化为枯骨还握在手心里,对主人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于是林祁又要硬着头皮去做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了。
他一脸血地盯着那花:哔了狗了,还要把这东西给塞回去。
林祁维持着这半蹲着的姿势,将手臂略一伸长,就能触到那一角黑袍。袍子的质料华贵,清凉微寒,绣痕很浅,那天水暗纹跟人用笔墨绘上去的一样。
偌大的宫殿安静肃穆,灰青屏风上从天垂下的血色梅花,黑枝缠绕,诡丽妖娆。林祁轻轻地握上他的一根手指,骨头生硬而冷,他头皮发麻,心里默念着冒犯了冒犯了。
林祁额头上都出现了一些细汗,呼吸努力控制地很轻,在一点一点掰开白骨的手的最后一刻,林祁的喉咙都不自觉上下涌动,吞了一口唾沫。
好在那位前辈哪怕死了都是和凡人不同的,尸骨比较结实,不是那种一动就全散的类型。
林祁心道:我把花还给您,您就别计较我今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冒犯了,谢谢您嘞!心胸宽广的您和您的小情人这辈子一定体会幸福快乐在一起的!再次谢谢您了!
他咬唇,探身,把花朵郑重的温柔的重新放回了白骨掌心。
林祁一头长发垂落,打在了白骨的手腕骨上。
在林祁松了一口气,终于大功告成的同时,一滴汗水自鬓发流了下来。
脸颊边有点痒。
林祁:?
然后他就以肉眼看到,有一滴汗落了下来。
卧槽?!!!!!别!!!!
汗滴啪嗒一声,落在了花的中心,他的掌心。
林祁:——擦擦擦擦擦擦!!!
啪嗒一声,打湿了生硬少年的白骨,也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后!
那多蜷缩的花朵,透亮的红色慢慢变淡变灰变枯萎,一瞬间花凋零。
林祁已经不想吐槽了,这个宫殿的创造者是不是个变态,什么机关人的体液都能触发,一会儿是血,一会儿是汗,卧槽!他要是放飞自我在这里撸一发是不是宫殿可以送他上天呀!
林祁头皮炸了,想要匆忙地站起身。
却突然,双肩被什么东西,轻柔地按住了。
林祁:……
一股寒意从脚心一直蔓延至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林祁的心脏纠在一起,眼睛瞪得跟死鱼一样,魂都要飞了。
他听到了一声似叹似笑的声音。
恍惚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发顶。
刚踏入这个宫殿始的烦躁,再次涌上林祁心头,而烦躁的尽头却是压抑的、隐藏的伤心和难过。
林祁双手按在地上,是一个半跪的姿势,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宫殿在轰隆隆的响,却不是在震动,而是在消失,化为星灰,化为齑粉,化为三千世界里的尘埃。烛火摇晃,石柱消散,白色的光一点一点荡漾开。
而他此时抬头,看到的不是森冷的枯骨,而是宫殿主人,生前的模样。
一个墨袍黑发的年轻男人。
玉冠束起曳地青丝,白光太甚,隐去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宫殿主人紧抿的唇,唇色艳红,吸了血般,而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这样鲜明的对比,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正常的。
那双手温柔而不容反抗的按住他的肩,林祁只觉得烦躁和恐惧,脸色跟宫殿主人一样惨白,冷汗不断逸出。
他艰难地开口:“前、前辈……”
宫殿主人的唇抿得更紧了,一股冷气压铺天盖地,直逼的林祁连恐惧都顾不上了,一脸懵怀疑人生——他说了什么?他就叫了一声前辈都错了?这只百万年前的大能百万年后还是那么变态?
按在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捏住林祁,用一种能把林祁骨头捏碎的力度。
造成倾天之祸的上古大神的能力,哪怕百万年之久,哪怕只有千万微豪,都叫他神魂具裂。
痛——!
卧槽!
真的好痛!!!
林祁生理性的眼泪都出来了。
痛死他了!
脑袋里什么词汇都想不起来,就只知道一个痛字。
他哭的很突兀,却很美。
白衣青年紧咬着唇,抬头,黑发落在身后,露出了白皙美丽的脖子。下巴微扬,泪水浸湿了浓密睫毛,眼睛却不眨,神情隐忍而痛苦。
林祁心里委屈死了:卧槽!!神经病呀!!他是脑子坑吧居然认为百万年前手撕天地的人会是善茬!还一步一步上来还把花还给他!
擦擦!痛死了!被自己也气死了!那么蠢!死在这里都不亏!
宫殿的主人再次温柔了下来。
林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含有泪水光的眼就这么看着容颜模糊的他。……大佬,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宫殿的主人抬起一只手,慢慢靠近林祁的眼。林祁浑身警惕,这是要挖了他的眼的节奏——!??
擦,越来越近了,林祁头皮发麻,那如玉的手指只差一厘米的时刻,飞快闭上了眼。
闭眼,睫毛扫过了宫殿主人的手指,而含在眼里的水也聚集成滴,刚刚好,沾在宫殿主人的指尖。
想象中挖眼的巨痛没有来,但林祁能感受到,那只手指在自己眼前停了很久,等压迫感没有。半晌,林祁才悄悄地睁开眼,然后,眼一缩,神一愣。
他他他他他……他把那只手指含在了嘴里!
宫殿主人的唇微张,猩红的舌尖舔过那一滴泪,苍白的手,黑色的发,深红的唇,看不清神情,但此情此景,真的暧昧的让人头皮发麻。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消散……
终于,案台消散了,绘有桃花少年的宣纸也消散了,宫殿主人的最后一丝执念也消散。
林祁看着那人的唇角慢慢勾起,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弧度,然后有液体自黑暗里流出,淌过他的唇角。
林祁难以置信:……哭、哭了?
他觉得是自己眼花,然而还没等他认真看清是不是眼泪,这虚拟的幻影也终于随着一切,消散。
“……喂。”
林祁突然叫出了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到的只有空气。
他呆在原地。
这座藏于地下不知年岁的宫殿,像一场梦般,完全消散,白光过后,重回黑黢黢的天地。
熟悉的三条路,熟悉的洞口微光。
一阵寒风袭来,林祁一哆嗦,抬眼,就望见了初入山洞时的那个岔路口。
所以……他这是……又回到了原地。
林祁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跪的腿都有些麻木了。他撑着墙壁站起来,心里复杂,昏惨的月光照亮前路,林祁摇摇头,梦游般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