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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葆华新的官职是河中节度使军巡虞候,胡簶骑都都头,司兵参军事也由孟州改为蒲州。
他打听过,李从珂跟朝中宿将一样,也有自己的直属军队,分匡卫、雄威和胡簶骑三都,合计三千余人。而胡簶骑都人数最少,不过五百骑,是李从珂收编了原幽州刘氏父子的胡簶骑从残部而成,都是些南逃幽州的奚、契丹和吐谷浑人。
曾葆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发现李从珂在收买自己这块,还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把自己亲军之一胡簶骑都交给自己统领,不正体现了他的器重吗?但是胡簶骑都相比跟着他十几年,出生入死的匡卫、雄威两都,不仅人少,在信任程度上也是远远不及。
真是太精了。所以说但凡能在这乱世出头的人,都不是傻子。
不过曾葆华已经相当满意。首先,他的预定目标-招安已经初步实现。他现在已经是从八品官阶,河中军胡簶都都头。虽然管的人不多,但已经属于中级武官。
人生小目标,已经提前实现了一个。最关键的是抱住了一条金大腿。
李从珂不仅是官家的养子,更是有拥戴之功的重臣。听姚念千金说,去年官家能够及时拨乱反正,入继大统,多亏了李从珂率领数万精锐从河东南下,直入洛阳,定鼎大局。
所以说,李从珂这样的人物,在没有找到郭威、郭荣之前,就是一条万中无一的金大腿,值得费尽全力去抱紧了。
李从珂赴任河中节度使不过几月。这次出蒲州城巡视地方,就是看看自己地盘的底子。他先沿着临晋、荣河一线巡查河防。在荣河得知了皇觉寺之变,连忙带兵北上龙门、万泉一线,静观其变。
现在大事已定,巡察的行程继续。
李从珂从龙门启程,去看了万泉和猗氏的马场,这是河中镇军战马重要的来源之一。然后南下安邑、解州,去那里看了看河中府最大的财源-盐池。
一路上,李从珂时常召曾葆华到跟前对问。
几天交谈下来,李从珂发现曾葆华不仅勇武知兵,也读了不少史书和兵书,对行军打仗、谋略策划上有着自己的见解,更觉得他是人才。
李从珂手下多武将,文官书吏不多,能帮着出谋划策更是少之又少。以前上面有官家做庇护,他只管听命令往前冲就行了。现在官家坐了龙庭,情况有了微妙的变化。李从珂知道,需要早做一些准备,至少身边要有几个聪明人帮着出出主意,免得在朝堂争斗中吃了亏都不知道。
而曾葆华出入谨慎,讷言敏行,不言则已,一言必中要害。这让李从珂更加喜欢,到了解州时,已经擢升曾葆华兼领帐门虞候,侍卫队负责人之一,开始向心腹进步。
李从珂这番举动非常符合这个年代武将耿直的脾性。只要他赏识你有才,并获得了他的信任,一日三迁不是梦想。
曾葆华被升任帐门虞候,还是因为他在李从珂麾下没有立下军功。姑射山那番事迹,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公开宣扬,只能在各镇州军中流传,不能成为升官的资历。
而且这番事迹只能说明你能打,不代表你立下了军功。在武夫眼里,你拳头刀枪厉害,说明你牛比,但是你要想爬到我头上去,必须舍出命去立下军功再说。比武打斗可能做得了假,生死搏杀出来的军功却做不得假。
这一天,大军在虞乡以西安宁镇驻扎。曾葆华跟郭延义、燕小乙、杨崇义、吴宝象和述律奇、莫支离在帐中议事。
郭延义现在是胡簶都副都头。
他从军经验丰富,这段时间为曾葆华镇抚这支弓骑兵出力不小。杨崇义、吴宝象等人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与燕小乙一起充任胡簶都十将、副将、节级等低级军官。杨井水则成了曾葆华的随从书吏。
述律奇、莫支离是胡簶都老人,自称是契丹和奚人贵族。不过你听着乐呵一下就好了,南逃幽州的契丹和奚人,十有八九是马奴等活不下去的贱卑之人。不过这两位威望甚高,是胡簶都的定海神针。
两人三十岁出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曾葆华。眼神里有敬畏,也有些许不信。
敬畏是曾葆华独自一人跟六位皮室军虎熊勇士和一位达翰昆沁搏杀,还弄死了其中三个。深知这些人厉害的他们,从心底对曾葆华无比地敬畏。
但还是有些许不信。这个新上司,才不过十七八岁,胡子都没有长齐,怎么能反杀了三位让契丹、奚人闻风丧胆的皮室军勇士和达翰昆沁?只是那几颗与众不同的首级从绛州传檄到了河中,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察觉到两人眼神的曾葆华,神情十分镇静。
他了解过这都兵马的历史,曾经是刘氏父子的王牌骑兵。后来刘氏父子覆灭,在本朝周德威、符存审等宿将手里辗转,从鼎盛时的三千多人到如今的五百人。不过大浪淘沙,现在剩下来的都是精锐,所以李从珂才引为亲军。
曾葆华很想彻底掌握这支兵马,作为根基。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这支兵马是李从珂的亲军,里面不知有多少他的耳目,要是自己的动作和心思过多,很容易引起这一位的注意。
正商议着一些日常事宜时,有军校过来传令。
“节帅传令!全军连夜拔营,直奔蒲州!”
“出了什么事?”曾葆华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入夜时分,从蒲州城来了几名信使,带来密报,然后节帅就下了这军令。”
蒲州城出事了!
大队人马一路不停息地赶到蒲州城下,却见四门紧闭。李从珂叫人唤门,守城的衙内都指挥使杨彦温却派人答道:“请相公回京入朝,此城难容节帅。”
李从珂闻言后在帐中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杨彦温。
从斥骂的话语中,曾葆华大概听出,杨彦温原本只是河中镇军副指挥使,李从珂出镇河中后,看中其才干,上表请为衙内都指挥使。这次李从珂出巡地方则让他护节代掌军镇,想不到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可是怒火发泄完后,李从珂却有些无可奈何。他才三千亲军,虽然都是百战精锐,擅长的却是野战。蒲州城高墙厚,又有近万镇兵,军械粮草齐备,如何打得下来?
看着坐在上首有些气馁的李从珂,曾葆华能大概猜出他为什么如此为难。
一旦消息传到洛阳,李从珂的政敌就会弹劾他失镇。只要被确认为失镇,对于一位节度使而言,就是最大的失职,轻则免职,重则问斩。
真毒啊,是谁这么恨李从珂,居然下此毒手?!
不过刚刚混入本朝官军队伍中的曾葆华,也被蒲州城的骚操作给震惊了,彻底刷新了三观。
堂堂一镇节度使,居然被自己的部下给关在城外不准进,还扬言说什么此城不容你,你还是乖乖地回京入朝算了。
以前只是听说,各藩镇的骄兵悍将无法无天,而今却亲眼见到了,真是活久见啊。
可以想象,前唐末年,中枢势弱,藩镇最强势横行时,各地节度使、牙兵会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尤其是河北魏博等藩镇,都覆灭了十几年,还流毒至今,据说先皇驾崩也跟那些魏州牙兵逃不离干系,可见他们对天下的危害有多大。
果真是藩镇不除,天下难安。
可是这四战之时,手里没有坚实的兵马做依靠,早晚会被强敌吃掉。要有强劲的兵马,就不得不重用骄兵悍将,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世道越乱,越注重兵马,越注重兵马就越纵容他们,越纵容这世道就越乱。
此外曾葆华对李从珂的手段也不以为然。
你以为给了杨彦温高官厚禄,就收拢住他了?但别人也能给更高的权势财禄进行收买。一味地靠犒赏官爵来拉拢,只会让这些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也让他们毫无忠诚可言,谁给的好处就效忠谁呗。
这是割肉饲狼,等到没肉可喂了,这些恶狼会毫不客气地将你反噬,连骨头带皮吃个干净。
所以还是我这种,你施有救命之恩的人才真正值得托付啊!
看到李从珂面带忧愁的脸,还有帐内的寂静无奈。曾葆华在心里哀嚎道,难道自己是天煞孤星吗?好容易才攀上的大腿,又要被政敌暗算了。自己才跟了几天?一点甜头都还没得到,就要被人给砍断了,从此又要无依无靠了?
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难道我在背地里说释门的不是,被大耳朵的佛祖听到了?唉,我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