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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来到夜晚。
可这里,仍旧海天一色。
海面上坐着两个人。
左边的红色短发女人,身着终焉特制制服,浑身上下都是血污,破裂的衣服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刀痕几十道。
她面色颓败,昏迷着。
而在她对面,一个男人手肘抵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静止的海面沉思着什么。
哗啦——
静止的海面泛起波澜,有人醒了。
“早安,奥坦萝丝。有做个好梦吗?”
坐在椅子上拉拢着脑袋的奥坦萝丝艰难挣扎着抬起头,睁开一只眼看着神白须。
此刻,她只感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刺痛阵阵,那疼痛以至于让她肩膀颤抖。
她竭尽全力竟只能抓住椅子的扶手。
嗡————
就在奥坦萝丝想要催动魔力感知自身的时候,她的身上亮起一阵红光,转而就又是一阵钻心刺痛。
她再次试着催动魔力,随着红光闪烁,她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来。
她怒视神白须,咬牙切齿。
“你…”
她的喉咙沙哑,气势低沉,仿佛即将枯萎般。
“这是束魔咒,是你们终焉魔能检测部也无法提取的禁咒,能够阻断魔力的运转,同时屏蔽拥有魔力的人的感知能力。”
“对拥有魔力的人来说,是一种剧毒。”
“在你身上,足足有整整七十九道束魔咒,虽然有些夸张,但你可是奥坦萝丝,稍有不慎是要吃大亏的。”
附着在奥坦萝丝身上的束魔咒,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禁咒。
它诞生于数千个世纪之前,是曾经封闭世界尽头的一股威能。
这股魔咒的天然存在限制了世界的开拓,却又在不断放大,仿佛创造着这个世界一般。
在人类能够驾驭星辰元素之后,费尽数十年的研究才截取了一丝那封闭世界尽头的威能。
它对魔力有着绝对的扼杀性,能够让充裕魔力的空气瞬间枯萎。
当时的人类将其制作成了一种禁术,用于惩戒罪孽深重的罪犯,可这种咒术的威力实在太过可怕,对于人类太过残忍,因此被禁止使用了。
而随着时代千年变迁,封闭世界尽头的那道力量逐渐微弱,禁魔力也同样受到影响。
人类可以渐渐掌握这种禁术,可它仍旧不稳定,且极具危险。
最后,由一位大贤者凭借星辰元素分解了禁魔力,抽取千万分之一制成了后来的束魔咒,将那部分被截取的禁魔力重新返还世界。
经过千万年的更迭,人类已经逐渐遗忘了这种禁术,而神白须之所以能得到,这源于能够翻阅世界卷轴的赫尔菈。
本就天然禁魔的束魔咒对于魔力极为敏感,神白须将它用在了奥坦萝丝身上。
其实如果只是封闭奥坦萝丝的魔力,只需要寥寥十一道就足够了。
可神白须却足足施加了七十九道,这让原本就失去魔力控制的奥坦萝丝变的比普通人更脆弱,甚至羸弱至极。
此刻的奥坦萝丝,血肉愈合功能几乎不复存在,甚至连最基本的感官功能,都受到极大的封闭。
奥坦萝丝气的浑身发抖,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
她试了好几次,放弃了。
“…这算什么,羞辱我吗?为什么不杀了我。”
奥坦萝丝双手支撑在扶手上,艰难的看着神白须。
后者手肘抵在膝盖,同样注视着她。
“好奇吗?”
奥坦萝丝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你是这个世界的维序者,我不能杀你,终焉需要你,西方世界需要你,人类需要你。”
“同样作为人类,面对虚空,我们可以是同一阵营,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
神白须见奥坦萝丝没反应,干脆自己说。
“…哼。”
奥坦萝丝冷哼了一声,极为不屑。
“同为人类?你吗?”
“我?维序者?身为秩序的维护者败给了一个罪犯,我即使活着,又有什么存在意义?同一阵营?简直就是笑话。”
奥坦萝丝冷笑道,关于神白须所说的人类,立场,感到荒谬。
“我不会劝你大度的,你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也不会羞辱你,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想问你些问题。”
“奥坦萝丝,你痛恨终焉吗?痛恨这个世界吗?”
神白须注视着奥坦萝丝,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哈…哈哈哈…”
奥坦萝丝冷笑连连,好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哪怕是牵动伤势,她也没有停止。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神白须征御,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在你眼中的神白须征御,是什么样的?”
奥坦萝丝现在看神白须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她自己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问着那些愚蠢问题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神白须了。
同之前战斗时的模样和风格,简直判若两人。
“我真的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被弄出来糊弄我的假象,问着一些毫无头绪的白痴问题。”
奥坦萝丝盯着神白须,眼中的怒火已经呼之欲出。
可她又感觉,神白须刚刚的那句话,以及他的眼神,不像是在愚弄她。
反而有一种她最讨厌的同情,而且此刻的她,在神白须的注视下竟然涌起一丝不安。
奥坦萝丝害怕死亡吗?身为秩序的维护者,终焉的维序首席,西方世界公认的最强战力,她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期望与使命?
她当然不怕,可,这一刻,她却有些摸不着底了。
因为神白须的眼神,就好像穿透了她一样,她总有些有气无力的。
“你或许认为我只是个只为一己私利就可以大开杀戒的凶徒,又或者一个仅仅只是为了愚弄世人而破坏和平的战争狂,不,你不了解我。”
“可我却了解你。”
神白须坐直身体,又干脆直接站起来,随着他的起立,他身后的椅子也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奥坦萝丝,她艰难的支撑着脑袋,于是,他又坐了下来,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奥坦萝丝再次冷哼一声。
“你?了解我?你凭什么?”
“在这之前你我从未有过接触,单单凭借一场战斗你就能了解我心中所想?”
“你以为诵读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承认自己的恶行,就显得你很高尚吗?你以为单凭几句话,就能撬开我的嘴,得到你想要的真相吗?”
“别做梦了。”
看着神白须刚刚的所作所为,奥坦萝丝只觉得虚伪。
尽管她一时间的确无法分辨神白须的意图,可她可以得知一点。
他可能真的知道什么,并且,想用某一种观点来改变自己目前持有的观点。
“我根本不需要从你的嘴里得到任何秘密,也从未宣称自己是高尚的,我只是阐述事实。”
“而我的所作所为…”
“我的所作所为在他人的立场看来,或许的确是一个疯狂的罪犯不错。”
“可在你的立场…我却是一个大义凛然的革命者,一个怀抱正义的先驱者。”
神白须谈吐凛然,竟真给奥坦萝丝一种若有其事的感觉。
“…我的立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坦萝丝愈加觉得神白须所说故弄玄虚。
“薇尔洁雅。”
咚——
此话一出,奥坦萝丝的心犹如被重锤击中,只觉得脑袋嗡嗡。
她瞳孔收缩又放大,最后竟然有些颤抖,她手掌不由自主的颤抖,整个人的情绪变得激动,可却又有另一种情绪,像是…悔恨。
“这个名字在你的生命中,就像一束光一样,至少,在你那个黑暗的生命岁月中是。”
“她一直陪伴着你成长,直至你成为哈奎因教团的处刑修女之后。”
“可关于她的死,你似乎不闻不问。”
神白须好似字字诛心,化作一把把刀刃刺在奥坦萝丝心中,以至于后者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又懂什么。”
奥坦萝丝拉拢着头,头发盖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认为我未经其事先评其人吗?你不必急于下定论,因为我们是一类人,至少我们曾经是。”
神白须注视着奥坦萝丝说道。
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都来自于那场灾难。
“笑话,我和你,永远不会是一类人。”
“你是一个卑劣的遗弃者,自私,贪婪,狂妄。”
“你的杀戮,毁灭了多少人的幸福,破坏了多少家庭的温暖,又打破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和平,我和你是一类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奥坦萝丝恨恨的回望神白须,唾弃他的种种行为。
“我们的共同点在于,我们一生中最挚爱的人都丧命于那场灾难。”
“而我们的不同点,在于你我做出的不同的选择。”
“你可以指责我的所作所为是邪恶的,但你无法侮辱也无法嘲笑我是愚蠢的,因为在这一点,你是一个懦夫。”
“懦夫?我?哈…因为一心不甘难道就可以举起屠刀摧毁他人生命吗?难道就因为一心不甘就可以要整个世界为此颠覆?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点!”
看着神白须那副高尚模样,奥坦萝丝竟不觉得那很虚伪,反倒…反倒觉得有些堂堂正正。
“我并非因为不甘而举起屠刀,而是因为人性的邪恶。”
“如果我一心要颠覆,摧毁这个世界,我会将屠刀伸向更多人,可我却仍旧保持着理智与初衷。”
“而我所做的选择,是以勇气铸就的,是公义之心的复仇。”
哪怕神白须知道奥坦萝丝与他相对峙的想法根深蒂固,神白须仍旧慢条斯理的讲述着自己的观点。
“毁灭多数人的理想就是你所说的公义之心的复仇?”
“破坏多数人的幸福又会酿造多少个神白须征御?复仇和伸张正义有很多种方式,可绝不是像你这种。”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人类欲望的滋生,毁灭与灾难的不幸者又岂止我一个?”
“多数人的幸福?那场人为的灾难降临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这所谓多数人的幸福?以无辜的牺牲难道就能换来如愿以偿的和平吗?”
“那你的做法呢?你的做法又和敲定那些无辜之人之死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时至今日,你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比起旧赫尔墨斯,死在你神白须手中的终焉执行战士远超前者,你是否有想过这些无辜的牺牲是否能证明你所说的和平?”
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各自意志的表现淋漓尽致。
神白须所说,是因为执政者不公的抉择而致使无辜之人牺牲的愚行。
而奥坦萝丝所说的,是因为神白须一心不甘酿就仇恨造成的牺牲与破坏。
两者虽然原点相同,可却大相径庭,一个是追求内心的求证,一个,是抨击欲望的横行无忌。
此刻的奥坦萝丝气喘吁吁,看着神白须,她的神情悲愤而痛恨。
“那薇尔洁雅呢?那她的死呢?”
“她的牺牲,又是否值得?又是否如你所说,是理所应当的牺牲?”
此话一出,奥坦萝丝瞬间哑口无声。
“你能说你心中毫无怨言吗?对于薇尔洁雅的死,对于杰尔杰利斯的暴行,你敢说这是公正的吗?”
“你若能心安理得的说出,我神白须征御就放弃对终焉的挑战。”
“你若能肯定的说出,薇尔洁雅的死是为人类的未来铺路,是为了大义而做出的牺牲,那我就承认神白须征御的诞生是天在作孽。”
“而明天,你就可以提着我的脑袋,向世界公布神白须这一罪犯的爆死。”
说到这里,神白须深邃且阴沉的眼神死死注视着奥坦萝丝。
她真的能感受到神白须所说那句话的真诚,只要她能说出那句哪怕是违心之举的言语,后者就真能信以为真的去死。
就像她那无条件奉献的姐姐,哪怕饱受家族的折磨,她也毅然决然的将奥坦萝丝护在怀里。
哪怕在知道她只是母亲捡来的一个弃婴。
而神白须,明明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一个手上沾满无辜鲜血的屠夫,说出的一字一句却是那样板上钉钉的诚恳且诚意。
奥坦萝丝眉头紧皱,她难以接受神白须,更难以接受神白须所说的一切,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相。
奥坦萝丝紧咬嘴唇,以至于渗出鲜血。
“我的所作所为固然是邪恶的,你可以这么说,但我绝不承认。”
神白须一语诛心,瞬间打破了奥坦萝丝内心坚定不移的正义。
噗——!
奥坦萝丝迟迟不语,最后竟然是一口黑血吐出,身体一颓,栽倒在海面上,昏死过去。
她哪怕已经被神白须以语诛心,却仍旧没能说出那句话,这恰恰证明了神白须所说的话。
她心中有愧。
神白须瞳孔微微放大,转而又冷静下来。
他深呼一口气,起身,走向奥坦萝丝,抱起她重新放在椅子上,用手擦拭着那黑血,食指摁在她的眉心,抽出一道束魔咒。
这一道束魔咒封闭着奥坦萝丝的情绪。
所以她才会如此冲动,神白须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有些卑鄙。
可也唯有这样,他才能看到真正的奥坦萝丝,那个一直被潜藏,压抑在最深处的奥坦萝丝。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严重了?”
神白须身后,阿塔斯慢步走来,看着羸弱不堪的奥坦萝丝说道。
“如果仅仅只是说出我为何而活的理由,是不足以打动她的。”
“她也曾经历过虚空降临的那场天灾,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罪犯的不甘与仇恨,是不可能影响一个经历过种族毁灭的战士的。”
神白须言之何意?
他的意思是,必须要奥坦萝丝看清事实而非看清他神白须征御。
而他只不过是人类历史灾祸中的一个受害者,真正能影响奥坦萝丝且让她思考的,是她的本心究竟是否心安理得的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不,准确的说是站在终焉的立场上。
而现在旧赫尔墨斯城区的那场人为灾祸更是人尽皆知,奥坦萝丝之所以不承认又何尝不是不愿面对?
再者,作为一个影响西方秩序根本的强者,她的一念之间会影响太多人的今后,甚至是未来。
可很明显,神白须已经成功了一半,从奥坦萝丝的表现来看,让她宁死不屈坚持正义的理智已经在亲情的感性中败下阵来。
归根结底,奥坦萝丝不是神,她也是人类,而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感情。
“你想救她,对吗?”
阿塔斯如此问道。
因为神白须的做法,并不绝对,他一方面告诉奥坦萝丝真相,可一方面,又在教奥坦萝丝如何接受自我。
“如她所说,一个卑劣的遗弃者没有资格宣称自己高尚,哪怕承认事实也不能。”
“她不需要我来拯救,我也没那个资格。”
真正能让奥坦萝丝醒悟的,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心中压抑的那份仇恨。
是选择讨回公道,让世人见证真相,还是继续以这种所谓强者的坚持继续空虚的活下去,二者的选择会决定之后神白须会不会杀奥坦萝丝。
“怎么感觉作为正义的一方反而成为了被严刑逼供拷打的罪犯?”
阿塔斯调侃道。
“…我曾经也拥有同她一样的立场,只不过,我放弃了。而作为真正瞧见其中黑暗的人,她所身在的光明,其实是一种假象。”
神白须看着昏死过去的奥坦萝丝,眼神中的同情就像看待某个时期的自己。
“如果她还清醒的话一定会反驳你吧。”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阿塔斯问道。
“相同的经历只是互相了解的基础,言语的力量对于她这种级别的强者还是太薄弱了。”
“她早就知道真相的,只是迫于薇尔洁雅生前的影响,选择了作为正义一方的盲目,哪怕她知道她自己也怀恨在心。”
空有一身上天入地的本领却连自己至亲之人都无法守护,也能算得上强大吗?
神白须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单单只是引起她的仇恨,真的能迫使她和终焉对立吗?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吧。”
尽管不可能,可神白须并没有太多选择。
“我并非要她因为仇恨和终焉决裂,而是希望她能直面真相,不是一味为了她肩上的正义而活,而是为了她爱的人。”
“一个傀儡,是没有心的,而她之所以会愤怒,就是因为我所说的是事实。”
“哪怕已是孑然一身,也仍旧有想要活下去的坚持,她就是这种人。”
“所以心中打着一个结,这是她逼迫自己做的,可这种活法,迟早会杀了她自己。”
神白须从来没想过去做引导奥坦萝丝的那个人,而奥坦萝丝同他的死斗,之所以他会赢,是因为奥坦萝丝心志不坚。
“当时,她问过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动摇了,而我作为终焉高层人尽皆知的旧赫尔墨斯受难幸存者的身份,和她姐姐的死正好是两个对立面。”
“作为幸存者我有她奢望不及的理想,而作为被正义与大义挟持的傀儡,奥坦萝丝冰封了她那颗血红的心,所以当她看到这么一个为自我理想燃烧的人,当然就会疑问,会质疑自己。”
神白须转身看向阿塔斯说道。
“所以你才会想改变她?因为她无法拯救薇尔洁雅的遗憾?”
“不,反而是薇尔洁雅的死,铸就了奥坦萝丝的强大,可却也致使她扼杀了自我。”
“我只是作为一面镜子,让她看到真正的自我,并让她拯救自己。”
“如果抛去各自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我们的的确确同病相怜。”
“相比御神策,奥坦萝丝缺少太多自我,诸如她这样强大的一个人,需要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运。”
有人说,虚空的出现其实是一个促进世界和平与人类携手的契机。
为什么?
因为在虚空没有降临之前,四方天地的关系从来没有如此紧密相连,他们各自国家各成一派。
自三百年前,神骁因为争执内乱隔断了和其他三方天地的建交,一直都是窝里斗,各方豪雄层出不穷,天下共逐鹿。
而南方符文之地,天灾导致环境苛刻,土地贫瘠,水土更是荒凉,在那片被烈阳灼烧的废土上,生存的几率极为渺茫。
而北方,深陷暴政与冰祸的泥沼中,人民的明天暗无天日,凛冬的冰川更是入侵大陆,致使自然环境极度恶劣,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难以存活。
而西方呢,国家高层属于旧贵族执掌,他们的势力就好似剧毒一般,荼毒整片西方世界。
霍乱,战争,杀戮,源源不断,可以为了财富而谋取人皮,是一片活吞人肉的恶乱土地。
当然,迂腐与财政是每一个国家都会过段性发生的事件,或相隔一百年,或两百年,以此类推。
总会有图谋不轨的人登上王座,总会有心机叵测之术霍乱风云。
自神骁历经两百年的逐鹿后,上御一族的诞生,在凭借合纵连横之术的建设下,各个分裂土地逐渐统一,为复兴大统一之理想,上御提出了共同国度的主治思想。
随着共同理念的诞生,久经战乱的人民纷纷响应,一个热崇复兴与共同的理想炽热诞生。
而南方符文之地,随着众人在大地上生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他们不得不效仿蚂蚁抱团,合智商讨,而紧接着,符文协会自此诞生。
以平息天灾,让符文大地之上任何生命体都能直立行走为愿,十六位符文大贤者展开了长达十年的地质,天体,环境,元素资源的勘探和观察,终于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天灾平息,黄沙土地长出新芽,细雨降临,万物逢春。
革命的火焰在凛冬冻土的冰川上熊熊燃烧,由无产的被压迫者所掀起的组织革命在凛冬迅速成立,在持续了整整五年的殊死对抗中,以奥德尔维·库伦列夫领导的革命终于胜利。
除了胜利带来的平等与公正之外,凛冬正式成立,分别代表着工农与军政的审委会也正式成立,在三方权力相互监督的过程中北方逐渐强大。
并且成立了世界地质勘探协会,聚集本土以及世界的能人异士管控凛冬土地上冰川的扩大,同时调解环境,让更多新生儿生活在更温暖的环境中。
在世界逐渐以西方的终焉,东方的骁卫,南方符文协会,北方凛冬这四组各自为中心的国家龙头组织的成立后。
世界各地开始逐渐聚拢,凝聚成为一种更向往和平与共同的时代思想。
而之后,巴伦比斯·凯恩走上世界舞台。
随着他的思想影响整个西方,直至整个世界,虚空降临,整个巴古斯世界同仇敌忾,首次聚首,在凯恩及众多来自各国领导者先驱的带领下,打赢了那场种族斗争。
尽管凯恩已经逝去,可他的思想仍旧存在,如今的人类仍旧热崇和平,而各国的领导者也不断在更替治理方式,以做到尽善尽美。
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这场雨似乎已经下了很久了,而且这几天,本就少有雨季的普罗米修斯突然连天暴雨,这就让这座空城显得更加荒凉了。
虽说目前终焉前来普罗米修斯城区驻守的执行人员仍在增加,对终焉柱的维修仍在继续,可一座没有人民的城市,总还是让人有些唏嘘。
“在想什么?”
阳台外的神白须双手搭在围栏上,任由雨水吹打在手上,婕西菈娅从背后探出双手搂住神白须,靠在他的背后。
“…发呆而已。”
看着远处雨幕,被雾气遮蔽的城市,神白须说道。
“和奥坦萝丝的交涉如何?关于之前你所说的改变,有机会吗?”
婕西菈娅似乎想为神白须出些建议。
“进展…还算不错吧,至少,她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我想要的,至于之后应该如何入手…我也在思考。”
神白须苦笑了一下,甩了甩湿淋淋的手。
婕西菈娅没了声音,只是贴在神白须的背后,听着他的心跳。
她并不在乎奥坦萝丝究竟能不能帮到神白须,她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恬静。
雨声越来越大,以至于漫没整个普罗米修斯城区,夜晚,雷鸣交加,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无尽缠绵。
翌日,清晨,9:20,神白须的暂住处。
领域内,神白须坐在椅子上,仍旧保持着之前那个坐姿,沉思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奥坦萝丝,后者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抽出那张束魔咒之后,似乎让奥坦萝丝在情绪挣扎上放松了。
她的自我恢复虽然远不及常态,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已经愈合,除了衣服破败和血污之外,就和正常人如出一辙了。
呼——
有人醒了。
奥坦萝丝微微抬头,精神面貌好了不少,比起前一天的颓败,今天是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朱唇红润,眼帘澄清。
她有些懊恼,她不知道神白须是不是故意踩点来的,正好准确无误的在她苏醒前几分钟
“你到底还要干什么?你不杀我,却限制我,觉得可以像养一只金丝雀一样把我囚禁起来?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不是没有自杀的觉悟。”
奥坦萝丝仍旧尝试着起身,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她能撑着扶手微微躬身,好不容易支撑起来走了几步后,脚上突然显现一种浮动的金锁,上头镌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竟令人天然畏惧。
“嘁。”
奥坦萝丝恶狠狠的瞪了神白须一眼,重新坐了回去,看着远处的神白须,眉头紧皱。
此刻他在思考什么?之后他又有什么计划?
她一概不知,且毫无头绪,因为无论神白须想什么,她都无能为力,现在,她就是一个阶下囚,生死全由神白须一人定夺。
咔嗒————
神白须起身,一挥手,束缚在奥坦萝丝脚上的束魔锁当即断开。
后者一惊,皱眉看了看神白须,疑惑不解。
“我不会囚禁你,也不会杀你,这两件事在今后也绝不会发生。在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后,你就会自由。”
他做了决定。
奥坦萝丝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对她游刃有余。
她抬起头。
“你到底在追寻什么样的答案?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奥坦萝丝说道。
不管奥坦萝丝如何询问,她都得不到她想听的话,神白须的每一句她都猜不到。
她就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一片黑暗,一旦触碰,就会永远陷入。
“奥坦萝丝,比起束缚与囚禁,死亡与悔恨,你最害怕哪一个?遗憾与触不可及,如果两者同时发生你会选择哪一个?”
问题来了,双重问题,不管怎么想,神白须提出的问题似乎都是人类生命历史上最艰难的抉择。
奥坦萝丝看着提出这些的神白须,又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回答你。”
奥坦萝丝选择了拒绝回答,面对这两个双重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去思考。
虽然如今受制于人,但要她接受一个罪犯的拷问,奥坦萝丝做不到。
“那我来回答你。”
“你都惧怕。”
“这其中每一个,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过不可磨灭的伤疤,乃至时至今日,也仍旧无法褪去,就那么潜藏在你坚硬的外表之下,藏在你日渐强大的阴影中。”
神白须站着,奥坦萝丝坐着,本就是仰视与俯视的视角让两人的关系显得更像一种审判。
从神白须身上所散发的浓浓的命运气息令奥坦萝丝有些惶恐。
可她转而变得气愤,一想到眼前这个家伙是一个极端的罪犯,却在用仿佛正义的口气审判着真正属于正义的她。
“我的命运问心无愧,不要以为只有你的人生经历过黑暗,这世上命运比你更加颠簸的人大有人在,仅凭三言两语就想改变你的恶行吗?!”
奥坦萝丝怒视远处的神白须,愤恨道。
“我从未声称我是无辜的,可我也有权利改变我命运中的不幸,站在一个…”
“你只不过是因为命运不公而将仇恨转嫁他人的恶徒,你的命运是你自己的无能为力所酿就的,而如今你的执着,更是痴心妄想。”
奥坦萝丝直接打断了神白须的辩解,她的怒火倾泻而出。
“尽管我无能为力,可我有资格作为一个受难者追究制造我命运悲剧的人,也有…”
“你所说的资格就是摧毁他人生命的暴力吗?那仅仅只是你作为一个野兽的嗜血。”
“而你如今所执着的理想,是在悲催的劫难中拾荒而来的残破。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不幸吗?难道就只有你最挚爱的人被埋在那片废墟之下吗?!”
“你如此的所作所为,对这个世界加以报复,不仅仅玷污了你父亲的血,更毁灭了他人所存在的爱,你没有资格以幸存者自称,你只是一个苟活者,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应该同你的父亲一并被埋在那座废墟中。”
轰————!!
一股剧烈的威势直冲奥坦萝丝,她整个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倒灌全身,顷刻间精神仿佛四分五裂。
而在远处,神白须一步步走来,奥坦萝丝看着他步步紧逼,做不出任何挣扎。
啪——!!
神白须托起奥坦萝丝的下巴,反手一掌抽在她的脸上,声音清脆,令奥坦萝丝震耳欲聋。
她半张右脸被神白须一掌抽的皮开肉绽,嘴角很快溢出鲜血,一时间,她愣住了,第一时间的反应竟不是愤怒,而是懊悔。
她懊悔自己诋毁神白须的父亲。
“你!”
神白须抓住奥坦萝丝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
“我有十足的个人理由让这个世界血流成河,让他们的尸体堆积成山,让这片天地陷入永恒的黑暗!”
“每当我提起长刀渴望嗜血的时候,每当毒火般的仇恨灼烧心脏的时候,每当我一次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挣扎着渴望杀戮的时候,却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理智!”
“我没有因为个人欲望杀过任何一个人!我所走的道路没有掺杂过任何一丝对这个世界的人的愤恨!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父亲,没有勇气拯救母亲!”
神白须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而此刻的奥坦萝丝早就傻了眼。
哪怕是在之前的死斗中,她也不曾看到如此愤怒,绝望,悲哀的神白须。
神白须松开奥坦萝丝的衣领,后者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在这个世界上心无旁骛的活着或许并不难,可若想要随心所愿却绝不可能。”
“我从未想过要这个世界补偿我什么,我也从未哀颂自己的命运有多么不公平,你说得对,比我更艰难的人生大有人在。”
“可我仅仅想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只想找到一个我想看到的真相,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哪怕满目疮痍,也都在所不惜…”
神白须看着远处无穷无尽的海面,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仿佛仍旧能听到曾经弱小的自己的哭喊,以及那响彻天空的爆炸声。
一切仿佛即在眼前重现。
神白须退后了两步,看着奥坦萝丝。
后者察觉到了视线,可只是低沉的拉拢着头。
“可怜的薇尔洁雅到死都对自己是一个弃婴这件事沉默着,她把对自己的绝望全都付诸在了不被家族看重抛弃的你身上。”
“对她而言,亲情的血缘早就不重要了,彼此的守护同样可以换来对明天的期待。”
“家族命运的阴影束缚你,要你的命运在荆棘中举步维艰,你被囚禁,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你的灵魂你的心灵,都被压抑的麻木不仁。”
奥坦萝丝的眸子颤抖着,全身上下抖如筛糠,亦如曾经那个抱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去的他。
“母亲死后,你无比懊悔,懊悔自己的怯懦,所以你总是奢望勇气,奢望能够改变一切的勇气。”
“而早在你母亲重病之前,你更不知道,她多少次跪地恳求那个残忍男人,恳求他让自己的两个孩子自由,她们可以舍弃高贵的血统和身份,只要她们能够自由的活下去。”
“你们自由了,可母亲的死却成了你永远的伤疤,刻在你的心中,你发誓你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不再让任何人离去。”
“至亲的死亡铸就了你的强大,你的心中埋下悔恨的种子,一天天生根发芽。”
“可你却也越来越感到无力,随着你身上的使命逐渐放大,你所爱之人和你的理想离你越来越远,在那伟岸的光明之下,你觉得你难以喘息,目光所及之处,满是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奥坦萝丝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滴答在大腿上,她无声痛哭。
“虚空降临并不是致使薇尔洁雅死亡的祸因,而是她的善良。”
“哪怕身处荆棘之中,她也有着一颗纯洁无瑕的心,在撤退中她不断的救助危难人员,哪怕她已经身中剧毒,虚空污染早已侵入她的血肉。”
“而最后等来的不是救援,是由阿波罗中枢炮发出的响彻天际的轰鸣,在这之后,城区覆灭,无人幸免。”
“薇尔洁雅到最后都相信终焉会拯救他们,她相信今后一定能够与你再相见,可谁知,这一别,竟是永远。”
“薇尔洁雅的死促成的遗憾,让你觉得自己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所以你执着于死亡,放弃一切的投入战斗之中。”
“而在之后的主序虚空战争中,你改变了,你似乎披上了一张正义的面皮,肩扛虚伪的使命。”
“凯恩的教导让你向人类的正义靠拢,他暂时拉住了你,可却无法改变你命运的悲剧,一时间,你的强大令人瞩目,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位于人类的立场是人类的一大幸事。”
“可那些坚强都是假象,在你心中,你永远也找不到让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你只觉得举目无亲,颠沛流离。”
“爱,触不可及。这一切的悲剧,促使你放弃自己生命的存在价值,执着于死亡与解脱,在同我的战斗中,你毫无杀意。”
“你输了吗?你能赢的,可就因为你内心一心求死,再一次,你爱的一切离你而去。”
“一边,是生前亲人所全心全意效忠的组织,它培养你,成就你,而另一边,背叛的毒令你舍弃几乎所有的荣誉,你的强大让你不得不背负人类的未来,为了至亲的遗愿,你愿意彷徨绝望的活着。”
奥坦萝丝双手捂脸,已是泪流满面,她崩溃了,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看看现在的你,空洞,漂浮,一无所知,空有一副躯壳。”
“可是,你真的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吗?”
“看着我!奥坦萝丝!回答我!”
神白须怒吼道,他抓住奥坦萝丝捂住泪目的手,看着她早已崩溃的模样。
她只是痛哭流涕,不解,疑惑,痛苦,迷惘。
“你不是!你当然不是!自你诞生起你就被爱着,你的母亲为了你的自由爱你到最后一刻,哪怕割舍她的一切,哪怕她的生命终结她都在爱着你。”
“薇尔洁雅从未在乎过血缘与她的距离,她无时无刻的不在爱你,哪怕最后,她都想要与你重逢,哪怕直至生命绝望的尽头,她也仍旧爱你!”
“而你,自私!懦弱!虚伪!你玷污了你母亲的爱。”
“她为你争取的自由是用鲜血换来的,那个一生都只能躲在黑帘幕后,整日为你的未来与命运以泪洗面的妇女,难道不是你一生中最爱你的人吗?!”
“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弃婴,哪怕知道自己的命运与价值在那群贵族的眼中一文不值,薇尔洁雅从与你相识,到死去,都在无私的奉献着自己所有的爱!”
“而享受着这一切的你,因为这一切成就的你,却盲目到眼中只有死亡,只有那个破败,昏暗的世界。”
“你明明就坐在篝火旁,那颗永远温暖的太阳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爱!你是何等的自私!何等的!”
神白须愤怒的嘶吼着,歇斯底里根本无法形容他的愤怒。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而奥坦萝丝,只是痛哭,她的眼泪已经打湿了神白须的双手。
下一刻,神白须抱住奥坦萝丝,后者在这拥抱之下,失声痛哭,歇斯底里,数十年压抑在心中的悔恨,不甘,痛苦,一涌而出。
人的命运,始于啼哭,终于啼哭,自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就在源源不断的失去。
迷茫的人之所以看不到前路,是因为他遗忘了身边爱着他的人。
人们都说,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珍惜,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曾经的的确确拥有着,比谁都幸福。
奥坦萝丝因爱而自我束缚,她和神白须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所有发生在她命运中的失去她都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她不就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吗?
可人不能只看到遗憾和不甘,做为幸存者,他们必须要怀着逝者的爱活下去,成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唯一眷恋。
“一夜又一夜的惊醒,我跳入深渊之中,黎明之时被海水冲醒,在这一望无际的星辰大海之中我无从栖息与归处,只有每日每夜的潮涨潮落,波澜四起。”
“我早已淡忘了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温暖与夜间星月的滋润,无人领悟这其中点滴敲打都能震起骇浪的痛苦。”
“没有乐曲没有温暖,只有海风掠起的惊涛在拍打着礁石,只有海鸥无情的扫视海面,亦或平静,亦或躁动。”
“我听不到灵魂的颤动,也无法以语言刺破屏障,没日没夜的在海面的孤岛上守望着云卷云舒日出日落,一复一日的被卷入深渊又被大海拍醒,慢性的感觉脆弱无力。”
“是生命凋零腐败了吗?还是失去了色彩与动力,仿佛一层锈迹斑斑的灰色,沙哑而又模糊”
“这样的生命有何意义?不,理应拥有更多的意义。”
“沉默的波澜在悄悄诉说着生命的潮起潮落,周而复始的日出在描绘着生活的平凡是如何的可贵,灵魂即使无法发出优美的声波,却能感受到海风迎面而来的自由。”
“生活永远不会枯燥,枯燥的只是我们看待生活的方式。”
出自斯特泽雷·安德斯着作的文学作品《黎明》。
安德斯是一个厌世嫉俗的艺术家,而这里的厌世嫉俗,是指世间的迂腐规矩与对生命痛苦的厌恶。
相反,生活中的安德斯是一个乐观的人,可他的人生,却处处碰壁,是在黑暗中的。
他本应该有十足的理由痛恨这个世界,可他却毅然决然的爱着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用痛,活出了别样的风采。
因此《黎明》也被称作文学界的黎明之光,是一本励志且治愈的文学作品,它影响过不计其数后来成名的艺术家,哲学家,作家,和普通人。
可斯特泽雷也曾说,不要强行将无端的痛苦施加在创作的作品上,歌颂只是无可奈何,而唯有接受,才是释放。
并非所有人,都能在痛苦中领悟自己的生命,但活下去,一定是所有生命的延续方式。
对的,活下去,人才能明白生命的意义,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而人,才能赋予生命意义。
“讴歌吧,你理应骄傲,再也没有比你更闪耀的生命了。”
安德斯在《黎明》最后写到。
轰隆——
此刻的普罗米修斯仍旧是暴雨交加不曾停歇,窗外的城市被水雾完全覆盖,空气潮湿。
而这里,仍旧是水天一色,两个人。
红发的女人双眼通红,似乎刚刚经历一场人生大变。
黑发的男人坐在远处,手肘低着膝盖,沉默不语。
奥坦萝丝注视着神白须,此刻,她不知道她的心已经发生变化。
就在不久前神白须的一席话直接撞塌了奥坦萝丝的心墙,两者现在说是敌人,却没有任何敌意,说是朋友,但立场仍旧不同。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谢谢。”
奥坦萝丝看着远处的神白须,微微说道。
神白须只是坐直身体,然后又保持原样。
“抱歉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你在问我的时候…我总觉得心慌,惶恐…”
“也许真就如你所说的,时至今日我只是一副躯壳,没有灵魂。”
“可…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怎样才能弥补…”
如今的她,渴望一种救赎和方向,现在的她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维序首席的奥坦萝丝。
而是那个在所有人生危难来临时的无助少女。
“…活着的人不需要心怀愧疚,你已经竭尽所能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了。”
神白须起身。
“尽你所能的活下去,寻找能让你再次爱上这个世界的依靠,这是生命的唯一意义,任何事都只有在活下去为前提才能进行。”
“你从未被抛弃,奥坦萝丝,只是你一味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人生总有遗憾,总有触不可及的选择。”
看着神白须的模样,奥坦萝丝突然回忆起曾经某个男人仿佛也对她如此说过。
“有且只有一种人生,活着。”
神白须所说的话,与她回忆中的那个人,仿佛如出一辙。
奥坦萝丝突然起身,看着神白须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这一刻,两人的模样重叠。
不,他不是,他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不会是以这个身份。
嗡————
神白须伸出手掌朝着奥坦萝丝,七十八道束魔咒尽数被抽出。
仅仅在顷刻之间,奥坦萝丝身上的气势犹如洪水决堤倾泻而出,暴躁的力量逐渐释放,她瞳孔中与生俱来的破坏符文再次亮了起来。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自由了,奥坦萝丝。”
神白须伸手划开一道裂缝,裂缝逐渐宽敞,形成一道好似门一样的薄雾。
奥坦萝丝看着神白须,两者对视,前者眼神复杂。
但她仍是走了过来,在那扇门面前停了下来,她再次扭头看向神白须,好似想要记住这个人。
就在她要迈出一步时。
嗡————
裂缝居然被奥坦萝丝关闭,一旁的神白须皱眉,有些不解。
“可我想要的答案还没有找到。”
奥坦萝丝退了回来。
神白须吐出一口气,这是他没想到的。
如今奥坦萝丝已经恢复自由身,实力不被限制,如果再打一场,神白须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你还有你自己的使命奥坦萝丝,那边那个世界才是你的归宿,躲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神白须希望奥坦萝丝回心转意,可后者直接坐了回去,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神白须。
神白须再次深呼吸,很明显,他放弃了。
“无论你怎么想,你都无法改变我,奥坦萝丝。”
“你当然可以决定你怎么活,这是你的自由,你可以待在这里,无所谓的,因为你已经自由了。”
神白须推出一股白色光团至奥坦萝丝面前,后者微微皱眉。
“这是这片领域的部分管理权,能任意打开一道裂缝离开这里,只出不进,等你想好了,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好好想想吧,奥坦萝丝,好好想想。”
说着,神白须离开了。
奥坦萝丝看着神白须消失的背影,笑了。
她没有收下那份管理权,而是起身坐到了神白须的那张凳子上,看着眼前那张本来是自己位置的椅子,她心中涌起一种情愫。
希望他能多叫几次自己的名字。
奥坦萝丝莫名升起这种想法,看着那团白色光团,她靠在椅子上,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