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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四年前吧,雪国镇和安岭的一家公司合作,在雪国镇开了一个公司,好像是合作开发矿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有这么个事。后来双方发生了矛盾,那家公司想撤资,又找县里又找市里的,不过好像最后也没找出个什么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这个公司应该还在运营着。我听说这件事跟郑万民有关,是他帮着方振业摆平的。”刘月月说道。
“真有这么个事儿?”薛飞很有兴趣。
“当然真有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刘月月说的十分笃定。
岂止是打听,薛飞觉得必须得调查一下才行,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属实,郑万民和方振业离倒台的日子就不远了。
刘月月走后,薛飞就给郝大宇打了电话,郝大宇也认为这件事不可小觑,就让杨志刚秘密调查此事。
自从李俊才也进了监狱后,方振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头发花白了许多,也由原来的张扬跋扈,变成了现在的低调沉默。没事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经常往郑万民那儿跑了,他多数时间都在雪国镇待着,深居简出,不关心任何事情。
方振业想明白了,他一把年纪了,儿子女婿都进了监狱,他还折腾什么呀?还是消停老实的过几天安稳日子吧,要是再跟着郑万民瞎折腾,非得要了他的老命不可。然而事与愿违,方振业的清静日子没过几天,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半夜,正在熟睡中的方振业被忽然响起的电话声给吵醒了,他不情愿的下了床,来到客厅拿起电话,打了个哈欠问道:“喂,谁呀?”
电话那头语气急促道:“二叔,我是方正,不好了,煤窑出事儿了!”
方振业一听紧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方正说道:“煤窑透水了,有两个人被困在井下了,怎么办啊?”
方振业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响,眉头紧锁道:“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方振业脑袋一阵晕眩,他知道自己的高血压又犯了,一旦着急上火,血压肯定高。没办法,这会儿他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回屋穿衣服就去了煤窑。
煤窑位于雪国镇上岗村,方振业在去上岗村的路上,给郑万民打了个电话。到了上岗村以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安排人救援,而是一直在跟方正商量应对之策,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
方正是方振业的侄子,原来煤窑的事情一直是方明亮来管的,后来方明亮进去了,就由李俊才负责,现在李俊才又进去了,方振业身为雪国镇党委书记,不可能亲自管理,只好把自己哥哥家的孩子方正叫过来帮忙。只是没想到方正接手没几天就出事了,方振业觉得他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倒霉到了顶点。
尽管方振业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往出说煤窑的事故,但纸包不住火,上岗村就那么大,很快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遇难者的家属们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二叔,怎么办啊,现在都知道了,估计很快家属就会找过来的。”方正十分慌乱地看着方振业,一点主意都没有。
“现在只能用钱摆平了。你去跟他们谈,本地的那个最多给五十万,外地那个最多给二十万。一旦他们拿了钱,一定要让他们保证,不去公安局,不去找政府,否则一分钱没有。”方振业说完,把手上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踩。
“井下那两个人怎么办?”
“找人弄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被困在井下的两个人,一个是雪国镇本地人,叫郭科伟,另一个是外省人,叫宋文营。由于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救援时间,在经过两天两夜的救援,两个人被先后从煤窑里抬了出来,郭科伟已经死了,宋文营被救出来的时候还有呼吸,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抢救回来,几个小时候后也一命呜呼了。
方正先跟宋文营的家属谈了赔偿的事情,考虑对方是外地人,宋文营又已经死了,方正就欺生,连蒙带吓唬的,最后给了十三万块钱就了事了。
在跟郭科伟家属谈赔偿的事情时,方正一开始开的价格是三十万,郭科伟家属不干,方正又涨价到了四十万,郭科伟家属还是不干,说不给一百万,这事儿没完。
方正在宋文营那边赚了七万,在郭科伟这边他是打算赚十万的,没想到郭科伟的家属居然想要一百万,他知道方振业是不会同意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挣钱的机会,方正非常恼火。于是方正就安排了几个人,然后给郭科伟的家属打电话,叫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再谈一下赔偿的事情。郭科伟的家属信以为真,等进了方正的办公室以后,等待他们的不是方正,而是七八个手里拿着棒子的打手,上去围住他们就是一顿毒打,将他们全都打进了镇卫生院。
这还不算完,方正还把郭科伟家属的手机全都抢了,并派人在卫生院守着,不让郭科伟的家属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倪胜福作为雪国镇镇长,他在雪国镇拥有众多眼线,煤窑事故一发生,他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后,就在想要不要跟县里汇报这件事。方振业名义上搞的是煤炭开发公司,实际上就是黑煤窑,现在出事了,要是不让县里知道这件事,倪胜福担心到时追究责任,他会跟着吃瓜落儿。但碍于方振业和郑万民的关系,他又很忌惮,怕真要上报,以后郑万民和方振业肯定会给他穿小鞋的。
正在犹豫纠结之时,倪胜福又听说因为郭科伟的赔偿问题,郭科伟的家属被打了,倪胜福非常气愤,感觉已经没天理了。权衡再三,他决定必须去县里跟郝大宇汇报这件事,不能让方振业太无法无天了。于是,倪胜福就驱车去了县里。
倪胜福对方振业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方振业在雪国镇一手遮天,导致倪胜福这个镇长一直以来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当的非常憋屈。倪胜福如今敢去县里捅方振业的事情,也是因为他看出了郝大宇是敢跟郑万民叫板的,而且几次明争暗斗,郝大宇都占了上峰,他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他要是能把握住,离出头之日就不远了。
到了县里,倪胜福把煤窑的事情全都跟郝大宇说了,为了渲染事情的严重性,倪胜福说的很夸张,致使郝大宇当着倪胜福的面给县公安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马上到雪国镇调查煤窑透水事故。
倪胜福前脚刚离开郝大宇的办公室,随后杨志刚又来了,经过几天的调查,杨志刚已经把方振业开公司的事情全都弄明白了。
四年前,安岭市信托投资公司出资六百五十万,与雪国镇政府合资开办了煤矿开发公司。资金全部到位,公司即将开业的时候,方振业授意方明亮,不能让信托公司插手煤矿开发公司的事情,必须得他们说了算。一个月后,公司迎来了第一个客户,是信托公司从安岭带来的一家企业,要采购一大批煤,方明亮得知后,先是派人阻挠,之后又派打手把来买煤的人给打了一顿,致使公司一开张就声誉扫地,无法正常营业,进而迫使信托公司派驻到雪国镇的总经理和财会人员不得不撤回安岭……
一年后,煤矿开发公司董事会决定两天后到雪国镇办理交接事宜,方振业闻讯,立即打发镇经委主任离开雪国镇,同时命令所有镇经委的人不许接待信托公司来的人,然后暗地里则安排方明亮带着十几个人,拿着刀棍等着信托公司的人。当信托公司派来的人到达雪国镇时,方明亮等人一拥而上,用刀扎破了信托公司一辆车的车胎,并威胁对方:“下次要是再来人,捅的就不是车胎了!”来的人一听哪敢久留,补了车胎就赶紧返回了安岭。
这还不算完,为了将对方彻底吓住,信托公司在返回安岭的路上,又遭到了李俊才等人的追赶。李俊才大发**威,在强行把信托公司的车别停后,李俊才不仅让人又一次把车胎给扎了,还动手把两个信托公司的人给打成了重伤,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从此,信托公司就再也不敢派人去雪国镇了。
信托公司肯定是不甘心的,曾先后十几次找到极北县和安岭市两级政府要说法,但都因郑万民和朱国华从中作梗无疾而终,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要到任何说法。
这四年来,煤矿开发公司在没有“六证”的情况下一直由方振业把持经营,收入近千万,控股75%的安岭市信托投资公司却分文未得。
孟德胜一直在寻找收拾郑万民和朱国华等人的机会,当听到煤矿开发公司一事时,孟德胜大喜,叫郝大宇和薛飞赶紧联系信托公司的人。
郝大宇作为极北县县长,主动去信托公司多少有些不合适,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薛飞的身上。薛飞是旅游局的人,去信托公司谈雪国镇镇煤矿开发公司的事情也不合适,于是薛飞就换了个方式,随便找了个公用电话,用匿名电话的方式给信托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市政府找孟德胜告状。
事情过去了四年,如果下面没人告的话,上面是没法直接管的。一旦下面有人告,上面管也就顺理成章了。
信托公司的总经理在接到电话时难以置信,非常激动,他以为煤矿开发公司的事情要永远这么搁置下去了,投的几百万就相当于打水漂了,只能自认倒霉。没想到现在有人指点他去找市长,看来政府是要管这件事了。于是信托公司的总经理就带着当年与雪国镇政府合作开发煤矿开发公司的相关资料,以及下面员工被殴打的医疗鉴定去了市政府,受到了孟德胜的接见。
孟德胜在了解了煤矿开发公司的事情以后,把事情又跟崔枫林说了一下,崔枫林刚正不阿,听到雪国镇竟然有这等事,立即就召开了书记办公会。在会上,崔枫林铁面无私道:“必须彻底解决雪国镇煤矿开发公司的事情,还信托公司一个公道。相关领导责任人必须问责到底,绝不姑息。”
孟德胜听了崔枫林的话,直看对面的朱国华。朱国华脸色阴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方振业以为煤窑透水一事只要用钱用强就能解决,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信托公司又杀了回来,市里又特别重视,看来他的好运要到头了。一股急火,方振业病倒住进了医院。
为了调查解决煤矿开发公司,以及煤窑透水事故,安岭市公安局联合极北县公安局,挑选了各自骨干人员成立了专案组,其中杨志刚任副组长,而身为极北县公安局局长的刘家豪则被晾到了一边。
霎时间,郑万民一伙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一周后,安岭市纪委宣布方振业被双规,方正及其煤矿公司其他相关人员被专案组带走协助调查。
方振业出了事,谁都知道下一个就将是郑万民。刘月月自认为立了一件大功,她应该已经是薛飞那边的人了。
“薛局长,我的投名状你还满意吧?”刘月月有些得意。
薛飞不知道刘月月是心宽,还是没心没肺,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好傻好天真。
“什么投名状?我不懂刘局长在说什么。”薛飞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刘月月感觉不对劲,说道:“薛局长,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方振业现在被双规了,不出意外,下一个就是郑万民,这其中怎么也有我一份功劳吧?我要是不跟你方振业开公司,方振业可能会这么快倒台吗?你不能抹杀我的功绩啊。”
薛飞没有看刘月月,他拿起办公桌的笔,一边转一边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刘局长还是不要想什么功劳功绩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吧。有些事我不说,刘局长也应该清楚。”
薛飞的话像是一块石头突然压在了刘月月的心口,把刘月月心头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给压灭了。
蓦然,刘月月恍然大悟,她觉得自己不该换队,不该跟薛飞说方振业煤矿公司的事情,她应该坚定的和郑万民站在一起。因为方振业一旦倒台,将会是一个连锁反应,所有跟方振业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她跟郑万民在一起那么多年,郑万民要是倒霉了,她能好得了吗?
刘月月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只要她换队,站到薛飞一边,和郑万民划清界限,她就可以继续名利双收了。无奈她在郑万民那边留下的印记太深了,想抹都抹不掉。刘月月后悔了,可惜为时已晚。
其实即便刘月月不跟薛飞说方振业开公司的事,方振业出事也只是早和晚的区别,薛飞和郝大宇已经下决心要彻底铲除郑万民和方振业了,他们的身上又那么脏,想一点把柄不被抓到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煤矿公司一事,让他们灭亡的速度提前了,也让薛飞和郝大宇节省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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