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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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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门十九年,深秋,斯坦索姆。

    “弗丁……”

    审判台上的老骑士面色复杂,他眉头紧锁地望向锁镣加身的壁炉谷领主,缓缓开口:

    “你是否还有……”

    “毋需多言了,光明使者!”

    大十字军达索汉粗鲁地打断了乌瑟尔的话:“提里奥是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他的所作所为玷污了圣光的纯净,让白银之手为之蒙羞!”

    (注:这里的十字军指的是白银之手内部的十字军,日后的血十字脱胎于此,达索汉这个时间点按理来说应该比大十字军低半个等级……作者没找到那个职务在当时具体叫什么。)

    乌瑟尔不动声色,只是凝视着弗丁的眼睛,轻轻摇头。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乌瑟尔。”

    在围观众人试图杀人的目光中,弗丁展颜一笑,视线扫过全场。

    “也不用为我开脱,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我曾对泰兰说过,我见过最卑劣的人类……”他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也见过最高尚的兽人。”

    乌瑟尔长叹了一声,将手中战锤重重砸在地上:

    “提里奥·弗丁通敌渎职罪名成立……”

    “念其过往功绩,剥夺圣光之力与爵位,放逐……”

    “乌瑟尔!”达索汉提高了声音:

    “不要包庇这个叛徒了,提里奥罪行确凿,应当上绞刑架!”

    乌瑟尔充耳不闻,右手经文光芒闪动,书页翻动间,一道璀璨光柱在弗丁脚下升起,在半空幻灭成点点光尘。

    弗丁闷哼了一声,向审判台上的乌瑟尔露出一个微笑,在谩骂声中,蹒跚着离开了。

    “你……”

    乌瑟尔抬手,止住了意犹未尽的达索汉,缓缓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

    黑门十九年发生了不少事,但似乎与马库斯都没有什么干系。

    年轻的萨尔走上了原有的命运轨迹,在奥特兰克山谷,他遇见了瞽目萨满德雷克塔尔,东山再起的奥格瑞姆将这个挚友之子倚为心腹。

    弗丁保下了伊崔格,放在几年前并不是什么大的罪过,或者说当时几乎每个领主都豢养兽人奴隶,法不责众。

    引爆这个炸药桶的火星,是敦霍尔德的覆灭,昔日的奴隶残忍的杀害了他的领主。

    “据说是布莱克摩尔杀掉了与那个兽人私通的女仆,遭到了他的报复。”

    “那样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人群散去,马库斯听着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哑然而笑。

    站在人类的视角上,敦霍尔德之变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若原本的时间线洛丹伦没有覆灭,布莱克摩尔大概还会被塑像纪念,毕竟客观上,这个人类领主本可以选择屈服,但他战斗到了最后一滴血流尽。

    “你怎么了?”阿尔萨斯拍了拍马库斯,“心神恍惚的,该走了。”

    马库斯歪了歪脑袋:“没什么,只是感觉提里奥……可惜了。”

    阿尔萨斯闻言皱了皱眉:“你同情那个叛国者?”他转头望向老骑士:

    “乌瑟尔他……有些妇人之仁了。”

    马库斯也没与他争辩,接过亲卫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

    “奥格瑞姆死了,”他轻轻夹住马腹,对阿尔萨斯说道:“据说死在民兵的手上。”

    年轻王子挑了挑眉:“我知道,这对洛丹伦而言是个好消息。”

    他皱了皱眉:“只可惜没能留下他的首级。”

    马库斯大摇其头:“不不不,阿尔萨斯,我是想告诉你,哪怕是能杀死安度因的强壮兽人酋长,一旦身陷战场,都有可能死在农夫的草叉下面。”

    阿尔萨斯愣了愣,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又开始那一套了?”

    他伸出手,在马库斯胸前的板甲上敲了敲:“放心,我有最勇武的亲卫队长。”

    马库斯翻了个白眼:“你有跑的最快的亲卫队长,相信我,陪你送死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这样的话说的多了,阿尔萨斯便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他扯了扯缰绳,把身子凑到马库斯身边,神神秘秘地说:

    “独家消息,佳莉娅要相亲了。”

    马库斯讶然地看着他:“您现在都闲成这样了?不是每晚看公文到深夜吗?”

    “就是在公文的夹页里发现的,你猜猜名单上都有谁?”

    “不猜,”马库斯踢了一脚战马,加速前行:“反正没我。”

    “要是有呢?”

    马库斯一脸懵逼的转过头,噗嗤一声笑了:

    “那你就提前叫我一声姐夫吧,二傻儿。”

    半晌,阿尔萨斯表情没变,马库斯讶异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指了指自己:

    “你在开玩笑吧……”

    王子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国王在和你开玩笑,老子一没爵位二没封地,到你们米奈希尔家倒插门吗?”

    (恸笑书友简直滚筒洗衣机再世……上一章就猜到了,影帝的老书友应该都清楚一些。)

    他皱着眉毛,对小王子说:“你应该说得上话吧,帮我搅黄了!”

    “什么?”阿尔萨斯禁不住提高了音量,见到周围人不解的目光,王子连忙收敛表情,得体的笑了笑。

    “那可是老子的亲姐姐,洛丹伦的长公主!”

    阿尔萨斯咬着牙低声道。

    “注意言辞,王子殿下,”马库斯抬头望天:“我见过你姐姐,怎么说呢……”

    他思忖了片刻,“前平后板,不是我的菜。”

    “我弄死你!”

    阿尔萨斯一膀子夹住了马库斯的脖子。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马库斯……”

    打闹过后,阿尔萨斯喘着气问道:“别编那些蹩脚的理由,我清楚你找借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没怎么想……”马库斯仰了仰身子,任由胯下战马漫步,“假如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代价是让你放弃简,你愿意吗?”

    “呃……吉安娜就是我父亲安排的。”

    “……我和你没嗑唠……”

    马库斯不禁苦笑,泰瑞纳斯这是想让乌瑟尔死在工作岗位上啊……

    再说,他要是真的娶了佳莉娅,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瑞妮了。

    ………

    “回来了?”

    洛丹伦城,日落西山,乌瑟尔的房间内却仍旧灯火通明。

    马库斯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到桌案边的座位上,将老骑士阅览过的公文整理在一起。

    “过几天……”一向在工作时一言不发的老骑士缓缓开口:

    “弗丁离开洛丹伦的时候,你替我送一送。”

    马库斯笑了笑,点头应下了。

    “还有……”乌瑟尔用笔杆敲了敲额头:“你去支一笔钱,不用太多,足够弗丁路上吃用就行。然后……”

    他抬了抬眼,打量了一番颌下已经长出了短须的马库斯。

    “置办一套得体的礼服,下个月国王有个家宴,你得陪我出席。”

    马库斯张了张嘴,还是点头应下了。

    不就是相亲吗?成不成是另一码事,去不去就关系到家长颜面了。

    上辈子也不是没经历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作为黄瑜而言,只要约会前借辆磨破了座位的电瓶车,约会时吧唧嘴加饭后打包,拎着折摞溜大该,露出夹了菜叶的牙齿邀请姑娘做后座……这一套基本能劝退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亲对象。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经验。)

    火光下,马库斯望着老骑士清瘦的面颊,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乌瑟尔,你有没有考虑过休个长假……身体是革……工作的本钱。”

    “哦?”

    既然是自己打破的规矩,老骑士索性和马库斯聊了起来:“是你心野了想出远门吧?”

    马库斯挠了挠脸,没有反驳:

    “戴林前番来信,我有点想去库尔提拉斯看看海。”

    乌瑟尔呵呵一笑:“想去就去,我给你批假!”

    “乌瑟尔!”

    马库斯对着老家伙有点没脾气:

    “我24了,你别拿我当小孩子惯着!”

    老骑士笑了笑,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手中公文上:

    “我毕竟比国王要年轻些……能替他多分担一点是一点。”乌瑟尔把纸页向火光偏了偏,“出海?一来一回就得八个月,老咯,可不能像你这么任性。”

    马库斯干笑了几声,他打的主意就是把乌瑟尔哄出去,最好在两年内都别回来。

    他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万一呢……

    “还有啊,”乌瑟尔皱了皱眉,撂下笔,“你最好离那个普罗德摩尔家的姑娘远点。”

    马库斯一头雾水:“What?”

    老骑士见怪不怪地道:“你虽然……有些时候胡闹了点,但从小就是个顾大局的。”

    “但是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阿尔萨斯毕竟是未来的国王。”

    “我和简一点……”

    马库斯辩解道。

    “好了,没有别的意思,你和吉安娜还在书信往来?断了吧,别惹上莫须有的麻烦。”

    马库斯叹了口气,他倒是想解释他给吉安娜邮的都是书稿。

    毕竟地堡单凭他砸锅卖铁也不是回事,身边有个小富婆凭什么不蹭点便宜?

    断绝书信来往……这不是等同于编辑开口告诉你:你这扑的,切书吧……

    “好……”

    马库斯捏着鼻子哼哼了一声。

    ………………

    “这简直是神赐的礼物。”

    达拉然的一间暗室中,一个中年法师赞叹道。

    一个双目赤红的孩子被奥术符文禁锢在地下室中央,他的皮肤腐朽不堪,额头上的皮肉似乎被什么利器削掉了大半,露出了绿油油的恶臭脑浆。

    “这才是通灵术的极限……”

    法师的手掌从少年身体上颤抖着抚过,毫不在意指尖上沾满粘稠的尸液。

    “长生的钥匙……”

    他双目放光,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砰!”地下室的窖门被一阵爆炸轰开,数名身穿肯瑞托战袍的魔法师闪烁到中年法师面前。

    “哼……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吗?”

    法师短暂的惊讶后,迅速回复了平静,古井无波地开口道:

    “让我看看是哪位大驾光临,哦?罗宁,达拉然炙手可热的新星啊。”

    “呕……”

    闪烁进来的罗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胃内一阵翻涌,狭窄幽暗的地下室内四处堆砌着皑皑白骨,墙壁上用兽人的头骨作为烛台,幽幽的蓝色烛火仿佛在骸骨的眼窝里闪烁。

    他的目光从法阵中央的男孩身上掠过,忍住恶心,开口道:

    “你越界了,克尔苏加德大师,达拉然不会允许这种程度的通灵术研究。”

    克尔苏加德冷笑道:

    “越界?年轻人,魔法是没有边界的,一切力量都是如此。”

    “这座魔法王国充满了老人的体臭,抱残守缺,真是悲哀啊。”

    罗宁紧蹙眉头:“克尔苏加德,这不是魔法辩论,你的罪行明确,跟我去紫罗兰监狱反省吧。”

    “哈哈?就凭你?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克尔苏加德大笑道:“想要逮捕我这个肯瑞托六人之一吗?你还没有资格!”

    “那我呢?”

    奥数光芒闪过,一道蓝紫色漩涡中,身穿月白色法袍的苍髯法师迈步而出。

    “我这个达拉然首席,是否有这个资格呢?”

    安东尼达斯满脸痛惜的望着克尔苏加德:“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克尔苏加德。”

    他缓缓闭上眼睛:“我应该更早些阻止你的……”

    “桀桀!”

    克尔苏加德阴沉地笑着,肯瑞托最强法师的到来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惊惧。

    “摘下你伪善的面具吧,老伙计,我从没想过我的所作所为能瞒过你。”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放任我研究通灵术,等着今天的到来。”

    他脸上浮现狰狞的笑:“然后顺理成章的推选一个傀儡代替我的位置,让肯瑞托成为你安东尼达斯的一言堂?”

    安东尼达斯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我会向肯瑞托请求处罚,是我低估了你的疯狂。”

    “疯狂?”

    克尔苏加德无视安东尼达斯法杖顶端炫目的魔法光辉,大笑道:

    “你这个过时的老家伙,这不是疯狂,这是真理!”

    “能停驻时间的神之恩赐,我走上了一条你们从没涉足的伟大道路!”

    “轰——”

    一道光芒从安东尼达斯的法杖上迸射而出,向着克尔苏加德胸口轰击而来。

    面对达拉然法师释放的奥术洪流,克尔苏加德不闪不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有这点能耐。”

    灿烂的紫光照亮克尔苏加德脸庞的同时,地下室中的通灵法阵绿光大作。

    “什么?”

    安东尼达斯大惊失色,双手一合,以法杖为中心,撑开了一道光幕。

    小男孩的尸骸骤然炸裂,冲击的余波透过首席的法盾,将罗宁身后的几个法师掀了出去。

    罗宁抬起头,却发现堆满地下室的骸骨缓缓漂浮,环绕着小男孩面目全非的尸体,凝塑成一个扭曲狰狞的骸骨怪物。

    “再见了!老头子,”面如金纸的克尔苏加德捂住小腹上被安东尼达斯洞穿的伤口,笑道: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空间之力一阵波动,克尔苏加德的身形消失在众人面前。

    ………………

    “到这里来,孩子,到这里来。”

    昏迷中,克尔苏加德感受到了那个声音的呼唤。

    他缓缓睁开双眼,彳亍着,向他收到召唤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狂风吹鼓着法师血迹斑斑的法袍,点点飞雪悄然降落。

    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