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中文网 > 欠你的幸福 > 第15章

第15章

八零中文网 www.80zw.cc,最快更新欠你的幸福 !

    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平静,否则,她刚回国时,就不会心神大乱,连午餐都没有心情吃。

    别说没有想过会和她有什么结果,就算有想过,那美好的一夜,已经足以使他八年的等待得到安慰。

    他试过要说,但是她已云淡风轻,那样洒脱、无所执念的姿态,他实在说不出口,无法以八年相思,去强索回应。

    于是,他又退回角落,安于沈寂,安于等待,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他无法告诉千慧,那种感觉,其实很酸、很苦。

    在那之后,她偶尔还是会到他住处留宿,不频密,次数屈指可数,真的只是偶然想起。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感觉,有性无爱,就像普遍一夜情的男女,天亮之后各自回归生活轨道。

    几时起,他们成了只能宣泄情欲、无法交心的性伴侣?

    即使这样的模式,是时下都会男女普遍的生活型态,但这不是他要的。他并不想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冷漠,身体火热结合,心灵却冰冷遥远,这令他──胸口阵阵疼痛。

    桌面被人轻敲了几下,他回过神,顺著纤指往上看,骆采菱不知几时来到他面前。

    “想什么啊?我说话都没听到。”

    视线顺著她的动作移动,她微踮脚尖,俏臀半坐在他前方的桌缘,窄裙下是一双匀称修长的玉腿,裙下春光隐约可见。这举动对男人来说,是一种接近性暗示的挑逗。

    他还是……比较习惯她搂著他的腰,将柔软身躯揉进他胸怀,纯真的撒娇姿态,不适应她过于世故的魅惑风情。

    他瞥开眼,不愿在性感春光中多作流连,没留意到她表情微微一僵。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半倾向他,在他耳边低道:“今晚我去找你。”

    没料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本能地左右张望了下。整个办公室空汤汤的,全用餐去了,难怪她有恃无恐。

    她来找他,也只有一件事能做了,不像以前,即使什么也不做,相拥而眠也能温暖心房……

    胸口泛著淡淡的苦涩,他轻声回拒。“我有事。”

    “这样啊!”她耸耸肩,无所谓地离开桌面。“那好吧,我找别人。”

    心房一阵痛缩,他转头瞪视她的背影。

    “采菱!”他喊住她。

    “还有事?”

    “十点之后,可以吗?”他不受控制地,冒出这句话。

    “OK!”她勾唇,浅笑离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撑著额头,闭上眼。

    好无力、好悲哀,他竟没有办法,控制这一切。

    一场欢畅淋漓的性爱过后,他浅促喘息,将脸埋入软嫩酥胸,欢爱后的余韵浅浅激汤。

    他仍埋在她体内,没急著退离,她伸手拥抱他,掌心柔柔抚著他的肩背。

    与她上床,最留恋的,居然是这一刻,她温柔的拥抱、亲吻,不为肉体欢愉,只是纯然的亲密。也只有这一刻,他隐约能感受到一点过往的痕迹。

    肩头酥麻,她又在胡乱啃咬了。只有这点,她还是没变,极爱啄吮他领口、颈部,并且制造痕迹,他无数次怀疑她是故意的。

    只要前一晚他们在一起,隔天见到他的人都不会怀疑他做过什么,那一道道情欲印记,想遮都遮不住。

    相较之下,他反而会更加留意,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怕她名誉受损,怕她对另一个男人无法交代,怕……造成她的困扰。

    她又亲吮到脖子上去了,他也没阻止,反正他困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就顺著她的意,她开心就好。

    “采菱,你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他、她,还有杜非云,不能这样下去的,她应该知道。

    她现在,如果心是在杜非云身上,那他们就不该再有肉体纠缠,不该让她同时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对谁都不纯粹;又如果,她对他还有丝毫留恋,那么,有没有些许可能,嫁给他?

    这种关系,他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

    骆采菱停住动作。“结婚?你说我和你?”

    “嗯。你想吗?”

    “少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少给我来那套负责的陈腔滥调,你并不是我唯一的男人,要负责还轮不到你,省省你过重的责任感。”她还不了解他吗?八年前他就是为了责任感和她交往,最后只落了个“以愧疚绑住男人”的话柄,她要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那就是比他更笨的笨蛋了。

    “……我知道了。”他掩眸,翻身退开。

    她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他退离时的僵硬,她感觉到了。

    “关毅……”她轻唤,挨近他身后,带著一丝歉意亲吻他宽阔的肩背,掌心顺著他的肩膀轻抚而下,碰触他光裸的身躯。

    他回眸。“你想再来一次?”

    “嗯,可以吗?”

    “好。”她要,他就给。也只能这样了……

    掩去悲哀,他翻身覆上她,重燃情欲。像要弥补什么,她回应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热情,身体毫无距离地契合、共鸣,却也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深刻地感受,心灵……遥不可及。

    砰!

    刺骨的疼痛由颊边蔓延开来,有一瞬间视线是昏暗的,直到耳边传来姚千慧的惊呼声与伸过来的手,他才发现自己跌坐在地面上。

    怎么──回事?

    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缓慢抬起头,接触到一张盛怒不已的脸孔。

    “杜非云,你凭什么打他?”

    “这一拳,是代替采菱打的,要你永远记住,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这一拳千百倍!”说完这句话,杜非云转身就走。

    采──菱这个名字令他意识立即清明起来。

    “等等!”他急忙坐起身。“采菱她……还好吗?”

    那天过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难道,真像她临走时说的,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你凭什么问?”杜非云半回过身,满脸嘲弄。“一个辜负她、误解她的男人,凭什么问?姓关的,你最好记住,是你自己先放弃了守护她的资格,往后就算有其他人取代、就算你再悔恨莫及,都没有权利争取!”

    “杜非云,你站住!”他来不及反应什么,千慧怒喊住他。“你交代完该交代的,那我呢?对我你就没有一句交代?”

    杜非云静默了下。“请相信我真的试过,但很抱歉,最终还是爱不了你。这件事,与采菱无关,是我亏欠你,你的怨恨,请冲著我来,别为难她。”

    姚千慧哭了,只因他对她,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怜惜护卫的心情。

    这些话,言犹在耳。他的悔恨莫及,确实让杜非云料中。

    他无法在那时抛下随时会陷入极端与崩溃的姚千慧不管,等到她的情绪逐渐平复,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谈开,思绪沈淀后,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楚过。

    那一段旧时爱恋,真的过去了,曾经付出过,见她绝望悲伤,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那离爱情,已经太遥远,感觉一旦淡了,就再也追不回昔日情怀。

    采菱转身时,那抽光了知觉的空洞,才是他爱情的现在式。曾几何时,她竟在他心中埋得那样深了,他却不曾实质地体悟到。

    至于千慧,那其实不难理解的。她是落水者,而他是当时唯一的浮木,她会攀住是人之常情,她只是无助,需要一点安慰与支撑下去的力量,所以当时,他无法走开。

    但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他与她都清楚这一点。

    就像杜非云说的,他试过去爱她,只是没能成功,这能怪杜非云?怪采菱吗?采菱只是比她多了些不同,成功地走进他心里,而她走不进杜非云心里,又怎么能怨?

    看清了,释然了,她能回复过去的平静,只是,他再也回不去。

    习惯了随时会在屋内每一个角落出现的倩影,他每天都在期待,也每天都在失望。对感情,他太笨拙,一向都是她在主导这段感情,她走了,对他心死绝望,他慌乱得不知如何挽回她的信心,如何让她明白,他是真的──很在乎她。

    他比谁都清楚,他待她,太过亏欠,一再一再忽视她的心情,总以为她会包容,总以为将来有太多机会弥补,于是一再让她哭泣,一再伤了她的心,他让她爱得如此委屈,等到她终于疲倦了,放下对他的执著,他甚至没有那个脸去挽回。

    杜非云说得对,他确实,悔恨莫及。

    砰!一个翻身,撞到桌角,惊醒,抚著颊边的疼痛,一时还分不清现实梦境。

    直到手肘碰触到枕边人光裸的肌肤,他才想起,是了,采菱今晚在这里过夜。

    扭开小灯,微撑起身,凝视她欢爱过后,倦睡的容颜。

    她就在他的床上,他可以用各种方式抱她,以身体爱她,却碰触不到她飘忽的心,到底,她爱杜非云多些?还是对他眷恋多些?他分不清楚,每当占有她时,欢愉愈强烈,心就愈痛。

    她当初的心情,就是这样吗?追著永远触摸不到的心,疲惫而惶然……

    “不要……”细细的呢喃由她唇畔飘出,他听不真切,倾身捕捉细微音浪。

    “……不……要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梦见了什么?紧皱著眉头,表情似乎极慌张、痛苦,彷佛受困哀鸣的小动物。

    “采菱?采菱?”

    “……留下来……我不要你走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要你……真的……很想……爱你……”

    谁?那个她想爱的人,是谁?

    关毅很清楚,她口中的这个人,绝不是他,也应该不是杜非云。

    是谁,让她如此爱,如此痛,又如此挣扎?

    汗水打湿了颊边细发,她的表情太悲伤,连睡梦中都会频频掉泪,他心痛地将她搂进怀中。“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我在。采菱,不要哭……”

    一下又一下,掌心轻轻拍抚她,感受到他的怜惜,她逐渐平静下来,泪水停止了,轻轻眨了眨眼,对上他柔暖的眸光──

    “我爱你。”探手,往他颈上一揽,柔柔吻了一记,安心闭上眼,这回,梦中不再有泪。

    他却呆愣当场。

    她说,她爱他。

    可是,她知道他是谁吗?她的意识,足够清醒到将现实与梦境分隔开来吗?

    多么心痛又心酸的一句话,他几乎愿意为此等上一辈子。他闭上眼,紧紧抱住她,再也无所谓,她倾诉的对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