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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鼎足将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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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之后,鹿轩女和奥骨歇全都退回了汛县,严防紫闇城来犯,只留下红蝮蛇镇守在囚岭的东南后砦。

    鹿轩女倚在窗边,正暗自出神。她近半月之内,连丢了两座要砦。虽然都是无奈之举,却也令她愁容满面,那张迷人、摄魄的俏脸尽染失落与忧愁,令人不自觉的怜爱。

    “美人,天越来越冷了,你小心着凉······”这不,孟铁轻声细语的替她披了一件裘袍,顺势在后面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

    “我不冷。”鹿轩女现在烦闷的很,似乎没有心情哄着他。她耸了耸肩膀,将孟铁挣开,裘袍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美人啊,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的修为通天彻地的话,管他什么霍无烙还是孟断齐,只要美人高兴,我统统宰了他们;东荒也好、西域也罢,只要是美人想要的,我统统帮你取来;上天摘星,入海揽月,只要是美人喜欢,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后悔······”孟铁身材矮胖,长相憨实,很难想象这些肉麻的话是出自他口。

    鹿轩女心道,你要是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又怎会被我的蛊毒轻易迷惑呢。“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先回去吧。”她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孟铁见这两天鹿轩女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于是他继续喋喋不休道:“这裘袍啊,是我特意令人在上面加了······”

    “够了!”鹿轩女现在满心思都是东荒的事,哪有闲心听他在这聒噪,随即轻喝一声打断了他。

    她转过头来,看见孟铁弓着腰,半蹲在地上,正要捡起来被她弄掉的裘袍。

    其实她也知道,孟铁根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对什么山川社稷、什么江湖王朝,没有半点的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个令他魂牵梦绕、如痴如醉的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孟铁对自己的关怀,还真可谓是无微不至。自己爱吃的东西,他记得一清二楚,每日换着给自己弄来;自己高兴时,他比任何人笑的都大声;自己生病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他也要亲自熬制汤药,亲手喂给自己喝;自己像今日这般惆怅不快之时,他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围在自己身边轻声安抚、陪伴。

    时间一长,鹿轩女甚至还有点习惯了。心想若是哪一天我的蛊毒失效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对自己如此之好······

    此时,鹿轩女看到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理竟然有点过意不去。她缓了缓神,一改冰冷的口气,柔声说道:“多谢大王关心,我真的没事,你听话,先去休息,我随后就来,好吗?”

    “哎!好!好!”孟铁不住的点头,难以掩盖的高兴。

    等他走了出去,鹿轩女慢慢的弯下身来,捡起了地上的裘袍,竟莫名其妙的,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却没有看到,裘袍的领口处,小小的绣着两排字:

    有水一汛,潺潺流兮,有美一人,别无求兮!

    流之朝夕,抽刀难断,求之日寐,倾心仍念!

    赠爱姬鹿轩女。

    ······

    【囚岭东南后砦】

    红蝮蛇这边,他与嗜酒鲁莽的奥骨歇不同,此人除了修为高深之外,性情也更加的机警缜密。自从受命以来,任凭霍无烙在砦外叫阵多日,他都坚守不出。囚岭巍峨峻峭,他借助地势之险,邪鹿岛战士之凶,还有他红蝮蛇一身的毒瘴本领,霍无烙暂时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连几日霍无烙都无功而返,部下的士气也越来越低迷。

    红蝮蛇看在眼里,手痒难耐。其实以他的本事,足以和霍无烙打个平手,若是现在主动出击的话,就凭他霍无烙的那些乌合之众,绝非邪鹿岛战士的对手。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不能违抗鹿轩女的命令,但在心里,早已洋洋自得起来。霍无烙?哼,呸!不过如此而已!

    这天,日上三竿,红蝮蛇还没有起来。他练就了一身的毒瘴之术,却也给他带来了嗜睡的负面影响。前些日子霍无烙日日叫阵,令他神情紧绷,头昏脑涨,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自从昨天,他发现霍无烙一伙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根本就没有强攻后砦的打算。所以他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大人!大人!不好啦!”

    几声惊呼将他突然吵醒,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无精打采,脑袋发沉。红蝮蛇微怒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红蝮蛇大人,外面,外面······霍无烙他······”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霍无烙那老小子又来叫阵吗?你们就如同往常一样,坚守不战就好了!过不了片刻,他自会退去!”他再次慢悠悠的躺了下去。

    “不是啊大人,这次,不一样!霍无烙的人手增加了一倍还多!而且个个凶神恶煞,与之前咱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大有强攻之势啊!”

    “什么?!”红蝮蛇“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不好的预感令他顿时睡意全无。“快,拿我兵器来!我去看看!”

    “是,大人。”

    红蝮蛇三步并作两步,焦急的赶往营砦之上,居高临下的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霍无烙攻砦之人翻了一倍,看他的样子,来者不善啊。

    霍无烙看到了他,大笑不止,讥讽道:“红蝮蛇,你好大的雅兴啊,这太阳都快把你的蛇皮烤干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霍无烙!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身无半点能耐,侥幸得到了翘楚关和大半的囚岭,你居然还不知足!?胆敢跑到你爷爷这送死?”红蝮蛇自然是大骂回击。

    “呵呵,红蝮蛇,你要是识相的话,趁早束手就擒,我家主上······呃咳,我,还能饶你一命!要是你执迷不悟的话,这囚岭,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放你婶子的狗臭屁!来呀!让我瞧瞧你霍当家,到底有什么本事!”红蝮蛇大吼道。

    正在二人唇枪舌战之时,又有一个邪鹿岛的探兵,慌慌张张,神色悚然的跑到了红蝮蛇的旁边,在他的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红蝮蛇听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怎么可能?混蛋!混蛋!”

    原来,在后砦的另一个方向,探兵竟然发现了翘楚城的军队,正在向后砦进发!一个霍无烙本就已经非常棘手了,那翘楚城的军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红蝮蛇分身乏术,缺兵少将,如何能敌得过两头的进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就在此时,远处又有一队人马呼啸疾驰而来,目标直奔后砦的西门!为首之人骑着白鬃骏马,玉树临风、英姿倜傥。身后紧跟着一个雄壮魁梧的汉子,骑着黑鬃烈驹,头戴铁具,身执铁锁,威风凛凛!

    红蝮蛇虽不清楚这又是哪路人马,但看这样子,绝对是敌非友!

    他心中忐忑不已,从未有今日这般焦急、绝望过。他细细想来,亏还自忖精明,却完完全全上了霍无烙的当!他这些日子以来故意领着老弱残兵,都是做戏给自己看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此人心计之深,远远在我之上!怪不得······怪不得实力最弱的霍无烙一伙,现如今却反而几乎霸占了整个囚岭!

    他恨啊!恨自己掉以轻心,若是早些探查到敌情,也不至于此!现如今他背靠峭壁,三面环敌,俨然已成了瓮中之鳖!

    霍无烙邪然一笑,仿佛一切早已经尽在掌握。

    红蝮蛇心道,只怕这营砦今日是保不住了,此乃我之过失啊!今日若能苟全性命,即便公主殿下再怎么责罚我,也认了!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逃出去,只有这样,将来才有机会杀回来,以雪今日之耻!

    他强自镇定下来,稍加思索,便打定了主意,打算从后砦的西门突围。因为这队不知名的人马虽然看上去实力不俗、凶悍无比,但数量却比霍无烙和翘楚城军少得多,况且霍无烙原本就是魔教“火蛮寨”的副寨主,翘楚城军与之也算是死敌,更何况霍无烙还趁其不备、落井下石,强占了翘楚关。就让这两路人马争夺我的空营去吧,你蝮蛇爷爷今日认了栽,将来,定十倍奉还!

    打定了主意,便立即施令,只留下少许的疑兵拖延,其他所有人撤军西遁。

    砦门刚刚打开,他本想讨教一下这到底是哪路人马,为何与他为敌。谁料那为首的青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他出砦,立即策马袭来!

    那人的武器也极为奇特,乃是一把飞钩,金丝银线所到之处,便可轻松取人首级。飞钩本身更是锋利无影,折枪断剑,竟无半点豁口。甚至飞钩上就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可见是一把多快的利刃!

    红蝮蛇大怒!他被人算计,丢了营砦,如今又被这一群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马截杀,正是一肚子的火气!

    他抽出自己的血弯刀,与那青年斗到一起!

    “毒虬·浸尸瘴气!”那血弯刀之上,幽绿色的真气如蛇似虬,在刀锋上攀爬、蠕动、丝丝作响。红蝮蛇反手执刀,双手同时握住刀柄,奋力甩了出去!附近瞬间毒雾骤起,如同下起了蛇雨一般,毒蛇般的真气盘旋、环绕,与他身上的邪异纹案倒是有几分相似。毒瘴之内,有几个实力不济者,顿时躺在地上呕吐不止,抽搐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毒性之凛冽、真气之强悍,修为丝毫不弱于当日的奥骨歇。

    “天灭·螺旋蜂绞杀!”夏侯焱不敢轻视,也同样用出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招。蔚蓝色的浑厚真气、无坚不摧的利刃飞钩,以蜂针一般的形状绞杀而去!将那一片幽绿毒瘴顿时冲淡了几分。

    “毒遁·泥池!”红蝮蛇不敢硬接此招,使出最拿手的身法,在残存的毒瘴之内闪转腾挪。他这身法极为诡异,明明速度不快,但想要碰到他却总是差之分毫。

    夏侯焱虽然将毒瘴冲淡了几分,但面对这个擅于用毒的高手,仍需小心行事。他从医仙“绝莲仙子”那弄来的“绝莲清宁丹”上次在酒馆对付花老四的时候,已经用没了最后一颗。否则在百毒不侵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全力进攻,就凭红蝮蛇的这种二流身法,根本无法抵挡!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要谨慎再三,并且一直保留一部分的真气护体,防止毒瘴钻进肤肉。这才与他纠缠不下,一时难分胜负。

    然而红蝮蛇此时,才更加的心急如焚,因为他并不想与之纠缠,甚至根本不认识对方是谁。于是他一开始就拿出了大规模的杀招,想迅速杀出一条通路。可谁成想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修为竟如此高强!并且他下手狠毒,招招强势,从一开始便占据主动,而自己,目前则处于劣势之中。

    不成!这小子真气不弱,如此消耗下去,于我不利!

    红蝮蛇想到这里,眼神变得更加的阴鸷邪憎,“毒虱·附骨之疽!”只见他伸出舌头,在弯刀之上舔了几下。

    阿索时刻担心夏侯焱这边的战况,正巧看到了这一幕。那是怎样的一条舌头,就连阿索这样刚毅之人都不禁干呕起来。他的舌头如同信子一般,又长又卷,舌尖分叉。舌头上沾满了绿色的黏液,腐烂不堪。

    那弯刀上残留的唾液涎水,在他特有的毒瘴真气的催化之下,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的脓包,又仿佛某种虫卵,寄生在了他的刀刃之上!

    他怪叫着冲了过去,朝着夏侯焱又劈又砍。夏侯焱的飞钩与弯刀稍有碰撞,那刀上的脓包便会受力破掉,喷出毒瘴、溅洒出有毒的液体同时,似乎还有一个毒虫从中蹦出来,极其的邪异、凶险。

    就在夏侯焱有所顾忌,红蝮蛇逐渐压制之时,一条铁链缠住了他的右臂!

    红蝮蛇一肚子的邪火,杀意肆起。他微微扭过头来,瞪着阿索,恶毒的喃道:“小子,你找死?!”

    “贤弟,你虽勇猛,却还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快快退下,我自己对付他,绰绰有余!”夏侯焱说道。

    阿索知道,这不过是兄长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故作轻松罢了。此人的修为与兄长、奥骨歇三人不相上下,甚至单论危险的程度,更在两人之上!他上次面对奥骨歇的时候,自知实力不够,便一忍再忍,最终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令他懊悔不已。且今日今时,凶险更甚!他怎能再次袖手旁观?阿索打定主意,就算是拼死,也要为自己的兄弟尽上绵薄之力!

    “不,绝不!”这句话,与他当初在琼城官道上,护在红玉霓裳身前的时候那句话,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坚毅!

    阿索不善言辞,短短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夏侯焱便已知晓了他的心意。当下也不再勉强,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有兄弟如此,快哉!快哉!!好,那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齐手协心,共戮此贼!”

    说罢,飞钩一掷,金丝紧紧的缠住了红蝮蛇左手的弯刀!

    二人一左一右,面对如此猛毒的技法,一个神情岿然,一个面带笑意!狂风凛拂之中,密云暗吼之下,长钩华锦,铁链芒寒!俊逸洒脱,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