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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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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我走到他身旁,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侧脸。  没错,这是蓝笙不假。

    他专注且落寞地看着清水河,似是没觉我。

    我迅整顿了衣冠,然后抬起手挥动了一下。

    可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只好清咳了一声,道:“蓝兄?”

    他这才转过脸来,神色讷讷,旋即扯出一个笑来,道:“原来是兄台。”又道:“没想到能和兄台在此碰面。”

    “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呵呵道。

    他说道:“那日在下走得匆忙,实在是失礼。不知兄台和尊师是何时到的?”

    我将手里桃核扔掉,说道:“四日前到的。蓝兄应该早就到这儿了吧。”

    “也不是很早,比兄台先到三日罢了。”他说道。

    我旧事重提,说道:“上次蓝兄未回答我的问题,不知还记得吗?”

    他尴尬一笑,却与我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

    我愣了一下,笑说道:“在下姓祝,名英台,兄台可是我的梁兄?”

    他回道:“在下姓蓝,名笙,‘笙箫’的‘笙’,字‘莫离’。”顿了顿,又道:“记得上次在下向兄台说过,想来是兄台忘了。”

    我被他这正儿八经的回答给弄懵了,缓了一会儿,问他道:“你不知道祝英台与梁山伯的故事吗?”

    “略有耳闻。”他说道。

    看来他真的以为我是男子了,竟然对我那样的回答一点都不起疑。

    想来,我这个夫君年轻时很呆呀。

    默了一会儿,我爽朗笑开了,道:“其实方才在下是说笑的,在下姓朱。”

    “噢。”他也笑了,笑得却有些勉强。

    我又说道:“在下虚度二十七岁,请问蓝兄青春多少?往后也好称呼。”

    “虚长一岁。”他说罢,又继续看着河面了。

    我倚着护堤,搭讪道:“看蓝兄郁郁寡欢,似乎是有心事,是否方便一说?愚弟虽不才,但愿意为蓝兄分一分忧。”

    他轻叹一声,道:“事本不大,然心自忧。蓝笙耻道于人前。”

    我说道:“即便是圣人也有忧愁的时候,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辈?人生在世,必然会有所念,有所念就会有所忧,蓝兄何必以此为耻?”

    他默了默,开口道:“倘若是忧国忧民,那自然会令人敬佩,可蓝笙所念,不过是一己之私。”

    我道:“既是私念,无非是和富贵功名、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有关,”顿了顿,又揣测道:“看蓝兄年华正茂,莫非忧的是功名图志之事?”

    他浅浅一笑,将手搭在护堤上,道:“贤弟乃肺腑人也,蓝笙正是因此事悒郁不解。”轻叹一声后,又道:“只怪蓝笙不才。”

    我安慰他道:“蓝兄既是叶先生的门生,为叶先生所看重,自然是有真才实学之辈。只是蓝兄想必也清楚,功名之事,不称意者十有**,古往今来的贤人,有多少又是一帆风顺的呢?”

    他看向我道:“真才实学蓝笙不敢当。贤弟方才所说的道理,蓝笙也懂。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失落。”顿了顿,又道:“蓝笙自小由家母教学,家母对我一直抱有很大期望,而今日之成绩,实在是不理想,蓝笙是觉得辜负了家母的苦心栽培。”

    想来没能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只是蓝笙抑郁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母亲的愧疚。

    想想后,我又说道:“愚弟觉得做亲长的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自己的儿孙能够平安健康,富贵功名之类的,倒还在其次。蓝兄若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岂不是拂了尊母的愿?”

    他没有说话。我又接着道:“蓝兄风华正茂,日后何尝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而且功名之事并非是人生的全部,蓝兄大可看开些。”

    他修长的手指扣在护堤上,食指轻轻敲着栏杆,半晌,忽然抬起手对我行了一礼,道:“听君一席话,解我半生忧。愚兄在此深谢。”

    见他这么客气的举动,我忙摆手道:“蓝兄实在是客气了,我哪有那种本事?心若不通透,即便旁人说了再多也无用,蓝兄是因为自己的心通透了。”

    他笑着看我道:“和贤弟这么一聊,心里的确畅快了许多。”接着面上又浮出一丝尴尬的笑来,道:“说出来不怕贤弟笑话,愚兄今年自三月后一直为此事苦恼,可又难于向身边的人吐露,今日竟和贤弟有此机缘,痛畅聊了此事,解了蓝笙心头之忧。”

    我心下亦是欢喜,道:“只言片语,能为蓝兄解忧,也是一桩幸事。”

    在河堤旁闲聊了片刻,时辰已不早了。太阳西垂,红日镀金柳。我们便在此分别,各自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

    刚踏进院子,赵沅便堵在院口说:“你方才哪去了?陈掌事过来了。”

    我疑惑道:“过来就过来呗,跟我有什么干系吗?”

    他压低声音道:“我们偷桃的事让那个看桃林的人给告了,那人亲自找上门来,同陈掌事说,使我们书院的书生去桃林偷了桃。”

    我先是一惊,随后辩解道:“我们,我们又没偷桃。”

    他抚着额头道:“他说我们偷了。我们,我们确实也拿了。”

    “那怎么办?”我问道。

    他舒了口气道:“不过那人没看清我们长什么样,又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他这是来警告我们整个书院的学生的。陈掌事脸色很不好看,觉得书院学生做这样的事丢了整个书院的脸面,让外人笑话。”

    我讷讷道:“这的确挺丢人的。”

    他又道:“你师父若是问起你,你怎么说呀?”

    我无奈道:“我哪知道怎么说?怎么问,我就怎么说了。”

    话音刚落,师父出现在房门口,说道:“阿珠,来我房里一下,为师有话同你说。”

    赵沅一副哀悯的神色看着我,道:“去吧,祝你好运。”

    心“砰砰”跳着,如鼓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害怕在师父面前犯错。师父向来严于修身律己,一定很厌恶这样的事情。

    可事情展到这一步,我是必须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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