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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科的门被推开，医生出来，取下口罩：“霍先生，霍太太的外伤不严重，考虑到腹部遭受过撞击，需要做个超声波看看胎儿情况。”
“好。”
方若宁很快被推出来，男人立刻迎上去，腿伤发作，他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一路跟在她身侧安慰：“孩子会没事的，放宽心，先做检查。”
到了医院，方若宁心里其实就踏实了，闻言点点头：“宝宝很坚强，我能感觉得到，你也不要担心。你的腿伤跟手臂的伤都还没恢复，不要跟着我奔波了。”
“我没事。”
到了检查室外，霍凌霄原本是要跟着一起进去的，可正在这时，手机响起。
一看是陈航的来电，他心里咯噔一蹦，担心是噩耗。
“若宁，你先做检查，我接个电话。”简短地交代了一句，他松开妻子的手，接通来电，“喂，陈航，情况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时，他声音紧绷的连自己都觉得生涩。
陈航声音也是异常凝重：“霍总，这边情况不好，医生已经还在抢救中，但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在想……要不要通知李权的家属。”
病危通知书……
霍凌霄眼眸眯了眯，沉痛地咬牙，沉默了几秒，才道：“让医院不要放弃，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通知李权的家属吧，给他们买好机票，二老来了后什么都要安顿好。”
“是，我明白。”
电话挂断，霍凌霄沉沉喘了口气，一边担心着为他效忠多年的兄弟，一边又担心着里面还在做检查的妻子。
走廊里又有人赶来。
“凌霄！”
“霄哥！”
他应声回头，纪南尘跟席鸣都赶来了。
“什么情况？嫂子人怎么样？”席鸣关心问道。
“她没事，只是怀孕了，现在检查孩子的情况……”
“怀孕了？！”纪南尘大吃一惊，“她之前流产时不是——”
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但意思各个都明白。
方若宁之前宫外孕流产，切除了一侧输卵管，按说以后很难自然受孕的，可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她居然又怀上了？！
席鸣顿了顿，突然笑得不怀好意：“霄哥，你真是厉害啊！这样都能让嫂子怀孕。”
霍凌霄淡淡瞥他一眼，吓得他立刻闭嘴。
纪南尘严肃地看向他：“我在网上看到视频和照片了，救嫂子的那个人是李权吧？视频上，那车子几乎是百码冲刺的速度撞上来的，李权现在怎么样？”
霍凌霄微微摇头，心情沉重而压抑，“不乐观，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啊？
纪南尘跟席鸣都是一僵，彼此看了眼，不敢再多问。
一大群人等在走廊里，很快，方若宁做完检查又被推出来。
“嫂子。”几人都跟她打招呼，方若宁一看来了这么多人，礼貌地笑了笑，“麻烦你们了，都跟着操心。”
纪南尘道：“我们还好了，最操心的人是凌霄，得知你被赵林朗掳走了，他方寸大乱，说话都说不顺了……”
霍总裁瞥了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
医生跟在方若宁后面出来，将刚才超声波的情况简单说了下：“霍先生，宝宝目前来看，胎动和胎心都在正常范围内，但因为霍太太有腹痛和轻微出血的情况，所以建议住院安胎……超声波检查的报告等会儿就会出来，你们可以详细看一下宝宝的情况。”
方若宁在里面已经听医生说过这些，现在医生又重新说给霍凌霄听，她盯着男人的表情，见他一副激动紧张又小心翼翼地的表情，心里稍感慰藉，同时还有一种莫名而来的感动。
宝宝真的很顽强。
怀孕快三个月了，她为了瞒着霍凌霄，没敢来做任何检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刚刚还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斗争，可谓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宝宝依然稳稳地在她腹中。
这么小的胎儿，却有着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一定是老天爷补偿他们上一个失去的孩子。
“好，谢谢医生，谢谢。”
纪南尘看了眼他们俩，脸色也放松下来：“凌霄，你陪着嫂子去病房吧，我跟鸣子去办住院手续。”
霍凌霄点点头，好兄弟之间连个谢字都不需要，但方若宁却还是礼貌地道谢：“麻烦你们了。”
回到病房，方若宁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下了身上被撕破的衣服。
霍凌霄提起衣服看了看，拿出手机打电话。
方若宁听着他的交代，大致明白他在跟谁通话。
病房门被人敲响，护士小姐推门进来，将超声波检查报告拿给他们，“霍先生，霍太太，这是宝宝的检查报告。”
霍凌霄连忙接过：“谢谢。”
拿到超声波报告，霍凌霄双眸定定地盯着上面的文字描述。
胚胎多大，胚芽多长，胎心音多少次，子宫前后各是什么尺寸——第一次看到超声波报告的男人，阅读时认真仔细的态度比他跟人签几亿的单子时还要认真。
等把下面的报告内容一字不落地看了三遍后，他紧凝幽深的眼眸才激动抬起，看向那上面两张图片。
空荡荡的子宫里飘着一个黑色椭圆的小点，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又像是可爱的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游泳……
他止不住想，原来这就是一个胎儿，是一个小生命，是他霍凌霄的血脉。
多么神奇，他住在妈妈的子宫里，会一天一天长大，到有一天瓜熟蒂落，嘹亮地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
男人心情澎湃，心潮起伏，久久，都忘了要把这检查报告给孩子的妈妈看一看。
直到，眼眶不知不觉地发红，刺痛，他才眨眨眼，从那种极致感动又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方若宁从护士拿来报告便撑着微微坐起身，同样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检查报告。
可是，男人拿着检查报告，站在两三步远的地方，入定一般盯着报告足足看了五分钟之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从起初的期待到后来忐忑不安，再到惊慌害怕，紧张地问：“老公，怎么了？是宝宝发育不好吗？”
霍凌霄回过神来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到病床边坐下，把检查报告递给她。
“宝宝……应该挺好的吧。”虽然儿子已经五岁了，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超声波报告，第一次看到超声波照片，所以他也看不懂上面这个数据到底是好是坏。
可护士既然没有特别说明，那应该就是好的吧……
方若宁有了经验，自然看得懂那些数据。
飞快地扫下来，她也盯着那两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着抬眸看向男人：“挺好的，发育的很好……孕周也对的上，没有偏小……”
她自己算的孕周是十一周加三天，超声波检查胎儿的大小也符合这个发育周期。
霍凌霄听她这么说，脸色微微松懈，露出点笑来：“是吗？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检查报告……不太清楚——”
方若宁听他说话还带着隐隐激动，又抬眸看了眼，明白了什么：“你刚才盯着看了那么久，就是因为第一次看？”
“嗯……”
她抿唇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放心吧，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等过几天，我要做NT检查，到时候会很清楚地看到宝宝的头颈部。然后六个月时，还有彩照排畸检查，会有更清晰的图片，能看到宝宝的脸，知道他到底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这些对于方若宁来说已经体验过一次的经历，对男人来讲却是完全新奇的存在。
对他来说，这才是他第一次体会做爸爸的心情。
两人目光对视，默默笑了笑，方若宁靠回去，盯着检查报告又看了看，叹息道：“小家伙可真是命大……以后肯定有福气。”
*
大约一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到了病房来。
“霍先生。”
霍凌霄点点头，“郑主任好，这位是我太太。”
“霍太太好。”
“你好。”
郑主任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跟方若宁点头示意之后，把工具箱放在茶几上。
“衣服在这里，你检查下，看看能不能提取样本。”霍凌霄把方若宁换下的衣服放在桌上，跟郑主任说道。
“好，我看看。”郑主任戴好了橡胶手套，拿起那几件衣服看了看，又看向病床，“霍太太，除了血迹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证据吗？”
方若宁想着自己咬了赵林朗几口，眼神撇了下霍凌霄，有点小心翼翼：“我咬了对方几口……也咬出血了。”
郑主任同样谨慎地看了霍凌霄一眼，又问病床上的女人：“那我能不能靠近查看一下。”
“可以……”
郑主任取了工具走向床边，霍凌霄淡淡提醒：“她是孕妇，还在保胎……”
郑主任连忙道：“我会小心的。”
“霍太太，请张开嘴巴……”
“霍太太，能不能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
“另一只手……”
霍凌霄站在一边，看着另一个男人盯着他的老婆细细检查，几乎连每一个手指头都不放过，脸色止不住阴郁了好几度。
最后，郑主任在方若宁的嘴角采集到血液样本，又从她右手的指甲缝里，夹出一块极小的皮屑。
霍凌霄看着医生把证据都装进了密封袋中，收起工具，脸色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霍先生，这些东西我先带走，等鉴定结果出来，我再联系你。”
“好，麻烦了。”
郑主任客气地点头示意，提着工具箱转身离开了。
方若宁见男人情绪依然不怎么好，刻意寻找话题：“这位郑主任是谁啊？看着儒雅又斯文。”
“法医。”霍凌霄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又补充了句，“他平时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你估计还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活体标本。”
“……”方若宁一下子僵住，脸色都白了。
霍凌霄见她突然不说话了，眸中划过明显的惊慌恐惧，突然又觉得这样吓她没意思，随即转移话题：“我出差前，你不是说生理期来了么？可是这怀孕都快三个月了，又是怎么回事？”
方若宁知道他事后肯定要兴师问罪的，早就做好准备，坦白从宽。
反正怀都怀了，他还能怎么样？心里不知道多高兴着，偏偏还要耍一耍他一家之主的威风。
“那天生理期没来，我是怕你起疑，故意说生理期来了。之前那阵子，我不是经常没胃口么，又成天犯困，起初我也没有多想，因为压根没想到会自然受孕，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儿，生理期也推迟了时间，我便有了怀疑。”
“那时候，你天天安排人上下班都跟着我，我没办法来医院检查确认，甚至连去药店买个验孕棒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我让小静帮忙，才弄到验孕棒，一测，果然怀孕了。”
霍凌霄暗暗咬牙，心想那个冯雪静真是胆大包天！
方若宁看着他的脸色明白过来，连忙道：“这件事你也不能怪小静，是我让她保密的，我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接近赵林朗，怀孕是在意料之外的，我也很纠结，很犹豫，可想到若是让你知道我怀孕了，你肯定会派人把我更加严密地保护起来，那我就没有人身自由了。实际上，就是意外怀孕才让我越发坚定了要早点结束这一切的决心，我不想整个孕期都提心吊胆，更害怕赵林朗失去理智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主动出击。你要去出差，正好给了我接近赵林朗的机会，但是那天早上我恶心反胃，你好像察觉到什么，我知道想骗过你不容易，只好说生理期来了，反正你要出差去，不在家……”
霍凌霄听着她的口气，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度翻滚起来，“方若宁，我简直无法想象你脑子里的构造！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你隐瞒我，欺骗我就算了，不在家安心养胎就算了，你居然还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你忘了宫外孕破裂让你差点丢命吗？你还敢铤而走险，你就不怕万一这一胎又……”
方若宁硬着头皮看向他，红肿破相的脸颊满是无奈委屈，“我当然怕！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想去医院检查，可又不敢去，怕被你发现……可是，事情总得有一个了结，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我主动接近赵林朗！他那么小心谨慎，连指纹都被磨灭了，如果我不拿自己做诱饵，他不会露出马脚，我们很难证明他的身份。”
“凌霄，我知道这很危险很危险，可我不想看到你每天焦头烂额，不想看到霍氏落入他的手里，更不想他像阴霾一样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头顶，我想早点解决这一切，想开开心心地怀着二宝，期待二宝的来临——凌霄，事实证明我们成功了，不是吗？”
霍凌霄咬了咬牙，冷眉冷眼地看着她，“事成了你才这样说，万一失败，你出了什么意外，或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你后悔都来不及。”
“是……这的确带有赌博的性质，而且得感谢李权，否则，我跟宝宝肯定会有一个出事，一尸两命都有可能……”
提到李权，两人心情再度沉重，病房里安静下来，都没再说话。
直到，霍凌霄的手机蓦然响起。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眉心几不可微地拧了下，走到窗台那边，接通来电：“喂。”
“霍先生，盖勒逃了，没抓到。”那边，手下沉声汇报。
霍凌霄脸色猝然一凛，不敢置信：“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怎么逃？”
“盖勒是亡命之徒，整个追捕过程，造成了街头混乱，撞伤了不少路人，警方为了保护人民群众，不敢硬碰硬。另外，盖勒有人接应，车子入了一个小巷后，等警方追上去，人已经不见了。”
霍凌霄微微眯眼，眸中掠过杀气：“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转过身来。
方若宁看向他，“赵林朗没抓到？”
“嗯。”
“那么多警方出动，都没抓到他？”方若宁瞪着眼，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亲眼目睹了赵林朗血腥暴力直接将李权撞飞的一幕，她对这个人最后一丝童年的美好记忆也毁灭了。
现在的赵林朗，已经是个地狱恶魔，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她希望警方能早点将他缉拿归案，早点破解当年的车祸谜团。
“赵林朗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他现在逃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更要小心翼翼了，他肯定会回来报复的，哪怕同归于尽，他也会回来找我们。”霍凌霄脸色阴沉，淡淡地说道。
方若宁有点吓到，想到赵林朗那么恐惧危险的一个人物，滞涩地点了点头：“是，他肯定会回来的。”
天色渐晚，方若宁也感到疲乏了，想着早已经过了幼儿园接送时间，她突然问道：“轩轩呢？谁去接的。”
“我让保镖接了后送去老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