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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洢璕扶着楚曜过了后堂,走过回廊,绕过假山,经过池塘,才到了他的主房。≧ ≧ 一路行着,两人都默不作声。
进得房,迈过门槛,刘洢璕将他扶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沐浴吗?我去叫人备热汤。”说罢转身正欲出门,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否有话说与我知?”
她回转头,就见楚曜一脸期待又哀怨。
“你先把命保住可好?等你料理妥当了,一切安好了,才能与我怎么怎么吧……”刘洢璕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楚曜一愣,“什么怎么怎么?”又醒悟过来话中之意,转而微微一笑,斜瞟着她,“你指的哪种怎么怎么?”
刘洢璕瞪大了眼,对上他微眯的眼神,脸更加红了,“我去叫明渠来!”说罢脚底抹油匆匆逃离。
一出门明渠就迎了过来,“洢璕姑娘,可是要些什么?”
“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快去照顾你家主子吧。他犯病了。”刘洢璕匆匆捂住脸颊逃离。
明渠吓了一跳,“主子什么病犯了?”
就听见她从回廊转角传回的声音“春病!”
呃……明渠顿时现他这几天脑子不好使了。自从洢璕姑娘来了之后,主子变了,翠真变了,一切都变了。变得出了常规。
唉!唏嘘唏!呜呼哀哉!他站在门口悲叹了一会,才进房招呼他的主子去了。
刘洢璕转过了回廊,见明渠已经看不见她了,便倚在柱子上喘气。心想自己怎么说了那种有歧义的话呢?偏偏他还就往那歧义上想了!自己本来是想说你不好我们怎么继续努力展关系,可是他完全把“怎么怎么”这个词组黄色化了好吗?god!古人到底是有多开放?
正想着,几个暻卫们走过来。刚巧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便问了他们。
顺着他们指引的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一推开门就惊掉了下巴。
“虚名!你干嘛在我房间?”
“虚名!你干嘛在我房间泡澡?”
“虚名!你干嘛连个屏风都不遮就这么大剌剌在我房间泡澡?”
她一连了三问,见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便现要更改策略了,于是一脸的惊讶换成了一脸的笑嘻嘻。
她进房关上门,聘聘婷婷摇曳至房中的木桶前,虚名正闭着眼睛蒸腾着。
“你穿衣服了没?”
“要不我看看你究竟是男是女?”
“我看啦……我真看啦……”
“啊呀!”只听得噗通一声,刘洢璕被光着身子泡澡的人拽入了木桶中。
光着身子的人则趁着她惊魂未定不停扑腾之时,轻身飞飘入已悬浮在木桶正上方的丝衣中。
“二十一世纪的女娃子脸皮都是这么厚么?一个几百岁的老人的便宜也要占?此次姑且饶了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洗一洗本真人洗过的香香水吧!”
刘洢璕从水里一抬头就看见飘飘然向她的床榻飘去的白衣人影,以及听见这个白衣人影出的这一大段愤慨之词。
“哼!洗就洗。我又不嫌弃你!只不过我要脱衣服呀!还有,我没衣服换耶!”刘洢璕愤愤不平的念叨。
虚名径直飘进了床里,撤下了幔子。根本不理会她的叽叽喳喳。
刘洢璕没人斗嘴玩儿,也就乖乖在水里脱了衣服洗了起来,边洗还边唱起了浴歌,“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她心里清楚得很,虚名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怎么样的,再说了隔着浴桶纱帐窗幔,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好吗。所以她自得其乐的继续洗她的澡,她也确实整整五天没沐浴了。
“主子。”
“如何?”
“呃……”
“说!”
“属下依您所言将洢璕姑娘指去了虚名真人的房间。”一个暻卫正躬身站在楚曜房中向他禀告。
“继续说。”楚曜接过明渠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微微抿起来。
“洢璕姑娘进了房间,关了门,呃……似乎,似乎,似乎与虚名真人共浴。”
暻卫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楚曜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黑暗,压抑,沉闷,随时爆。
明渠挥退了暻卫,走近了些,“主子,虚名真人他……据说,已上百岁了……兴许……其中有什么……缘由,也未可知。您看,洢璕姑娘对您绝对是上心的!属下和暻卫们都看得出来啊!”
是吗?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楚曜阴沉的脸恢复了些人色,“出时给她带的换洗衣裳拿过来没有?”
“带过来了。”
“拿来。”
“是。”
“虚名,我没衣服换呀!你的衣服哪里来的?没见你带着衣服呀?”刘洢璕一边搓背一边撩着虚名说话。
“臭丫头!我喜欢在泡澡时练功,你刚才简直是在找死,明白吗?幸好我收得快!”虚名朦胧的白色身影在帐幔后打坐。
“那你干嘛在我的房间泡澡?还怪我呢!”
“你的房间?”
“是啊!楚曜的属下指给我的,我可没走错!”
虚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他微微一笑,似是理解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小儿女情长啊!如何得了?”
“什么意思?”刘洢璕正欲问个明白,她最讨厌什么道士真人,跟她拽这些听不懂的有的没的。就听得虚名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没衣服吗?一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来的。”
“哦,我累了,洗完我要睡会。你回去吧。回你房间。”
“放心吧。你今晚不会和我睡一起了。我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让你去折磨别人吧。哈哈!”虚名把手往后脑勺一搭,向后倒进了床里。
“什么意思?”刘洢璕恼羞成怒,差点从木桶里站起来。
“唉!马车本就颠簸。你还时常把你的爪子,蹄子往人家身上搭。真真是极讨厌呢!”虚名继续舒舒服服躺着戏谑她。
“至于吗?有那么严重?”刘洢璕听着也笑了起来,“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神神叨叨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咚咚的沉稳的敲门声。
“璕,换裳吗?我给你拿来了。”低沉优美的声音穿过木门传来。
“楚曜?你不去歇息?用膳了没?进来吧。”她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
楚曜推门进来,先瞟了床上的虚名一眼,虚名直挺挺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他又把眼光转向木桶里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过脸,“你走以后,我用了膳。一会就去歇息。”说罢将手中的衣裳放在木桶旁的木几上,就欲退身出门。
“曜!”刘洢璕浸在热水里,脸有些红,“我跟虚名……是亲人!”
楚曜正欲出门的身子一怔,慢慢回转头,看向微微红脸的人。水雾弥漫她的脸,朦胧中那一抹熏红,煞是醉人无比。
“臭丫头!你该练功了!”虚名亦雌亦雄的声音冲破两人之间的渐渐浓情,突兀的掰开两人的思绪。
楚曜微微咳了一声,退了出去,反手关了门。
刘洢璕起身擦干身体,将衣裳穿好。她根本不担心虚名会偷窥,他自己绝对比她好看!
待刘洢璕安置好了自己后,虚名才弱弱的撩起帐幔起身下床,满脸不在意的神色。刘洢璕看见他已经穿上了来时的鲜红大花的袍子。
“练功吧,我给你指导。”虚名语气淡淡的说。
“好。”
两人行至床边的榻上坐下,双双打坐入定。
刘洢璕别的地方不聪明,但学起父皇的卷轴来却是甚感得心应手,似有神助,功力日近千里。加之虚名随时点播,她已经完全明了卷轴的内在精髓,至于一些招式都是可以自行修炼的了。
此次,她将自己的神思化入自然,融入周遭。身旁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可她却是能清晰的感知方圆几里外的一只雀子飞起,能看到池塘里的一尾鲤鱼在池底悠然摆尾,也能感受到身旁虚名注视她的慈悲目光。
慈悲?
她有些不解。想来虚名总是能探查她的想法,不如她也试试能不能一窥虚名的秘密?
她放出思路的触角,去探测他的思维。
此时他突然微微偏头,她感知到他的思维在轻声低笑。
刘洢璕!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都练到我身上来啦?
她红了脸,正要退回。
别收了!咱们用意念聊天吧!你也可以这样练练。
呃……聊什么?
聊他。如何?
父皇吗?你为什么总叫他他?他有名字的啊!他叫……
我知道!但那并不是他的本名,就像虚名也不是我的本名。
那他的本名叫什么?
他……无名……无姓……
虚名迟疑了一会,又接着在脑子里给刘洢璕传话。
等你再一次见到他时,估计认不出来了,等你再一次见到他时,你还是别叫他父皇了,呵呵!收吧!你到极限了!
刘洢璕正觉得感知他的话语有些模糊,后面的话并没有听得太清。只感受到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一覆,她就从练功的环境中退了出来,睁开眼看见自己又回到了房间中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身边微微默神的如花似玉的美男子。
“虚名,你还好吗?”
虚名抬起眼帘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这卷轴,不可给其他任何人看,若他人修炼恐有性命之忧。明白吗?”虚名诚恳的递上卷轴说道。
“知道了。”刘洢璕借过卷轴,放入最贴身的口袋,正经的答道。
“你已经可以自己修炼了。如果你自己在这里可以的话,我就不陪你了。”虚名从软榻上站起身抖了抖袍子。
“你去救父皇?去吧!我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要等父皇回来和他团聚呢。”刘洢璕听得他要走,微微红了眼眶,不过大事为重,她即使再不舍也不会强留他。
她偷偷忍下一抹酸楚,强装出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冲他憨笑,“虚名!你说!父皇被你救出来以后是不是老得没牙啦?哈哈!你说,他能跟你一样永葆青春不?或者,他变得更年轻了!啊呀!父皇那么英俊,我如果爱上他怎么办?”
虚名一双凤眼一直盯着她,她的不舍情绪和故作镇定哪里能瞒得过他?他心里微微一笑,兴许,他爱她,就是因为这个?她的心里能忍受一切委屈,能接受一切未知,能担负一切重任。不论你给她什么,幸福或痛苦,她都欣然接受,没有丝毫怀疑。也许,在世人眼里,这是一份傻气,可是,在他的眼里,这份傻气,是深深吸引他的吧!
他微微靠过身,轻轻拢住坐在榻上的她。她此时仍在脑子里搜索着一些好笑的话,想借此抵消彼此分离带来的忧郁。
他敲了敲她的头,“一切放心。他不会有事。他会以你想象不到的面貌出现的。你不一定会认出他呢!”
她靠在他胸前,微微点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果然应证了。”
虚名敲了她的头一下,笑了笑,“还没在一起呆几天就开始嫌弃我老了?”默了一会儿虚名又低下头对刘洢璕耳语说:“楚曜想你了。”
刘洢璕蓦的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探知他?”
虚名无奈摊手,“不是我要探知,而是我这种程度的功力,那些东西会自动进入我脑中。没办法,怎么办?你的虚虚太强了!”说完挑眉一副勾搭人的表情。
刘洢璕瞬间往榻子里躲去,跳出他的身周一丈范围,一脸惊恐,“别来,我怕!强悍的虚虚大人!”
“悟性挺高!荤段子说得不错!你去陪你的阿曜吧!我这就出了!”虚名已无心留在这里,他已清楚刘洢璕和楚曜应是郎情妾意不可阻挡了。
“这就出?”刘洢璕问道。
“是,别废话了!磨叽个啥?”虚名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心想,若是刘洢璕真的心悦楚曜,不如就推她一把,也好让他早些死心。
“我……”
不等刘洢璕说话,虚名大手一挥,衣袖一摆,她就漂浮起来,且以极快的度冲出自动打开的门,飘去了楚曜的主房。
嘣!她刚好落在楚曜的门口。正在她默默诅咒虚名的破烂漂浮术失灵的时候,木澜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还没看清房内的情形,就被一只手猛的拖了进去。木门关上,一双冰凉的唇覆上了她温热的唇瓣。
刘洢璕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楚曜却似乎沉醉其中,一遍遍用舌尖描摹她的唇线。
她的心,也被那冰凉柔软的唇渐渐融化了,它一边融化一边凶猛的跳动着。她觉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是那么柔软,温柔似水。他的气息有一丝药味,可也挡不住那独属于他的雨后松林般的体息。他的双眼轻轻闭着,双臂紧紧搂着她。
刘洢璕觉得自己醉了,沉醉在他的浅浅的温柔一吻中。她闭上了眼睛,微启双唇迎合他。他一愣,微微张开眼,眼神迷离,吻却没停,再一次,他闭上眼,将她抵在木门上,深深吻了起来。
唇舌交缠,旖旎深情。刘洢璕的脑子空白一片,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影子。她觉得即使在他的怀里被他搂着,她还是好想念他,想得心都有些痛了。
他感觉到她的些微不适,轻轻离开了她的唇瓣,低头温柔的看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她抬起眼,杏眼盈盈。
“未有不适,只是,想你想得心痛了。”说罢她别过脸,把脸埋进楚曜的胸膛遮起通红的面颊。
楚曜微微一笑,幸福满满的紧紧的搂了她好几下,轻轻牵着她慢慢走进主屋落座。
“可用了膳食?”楚曜一脸关切的问道。
“未用。无事。不饿。”刘洢璕弱弱的答道。
“不饿?我饿了。”楚曜扬起眉毛呢喃的吐词。
“你不是才先用了膳么?”刘洢璕含羞娇怯的说。
他凑近她的脸,低声道,“我想吃你……”
刘洢璕刚刚缓和的面色瞬间又堆满了红霞。她嗔了他一眼,“整天想些什么?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好注意着!”
“那你的意思是……等我身子好了就可以吃你了么?”楚曜笑得更加邪魅了。
“呸!虽说我没有不认同婚前性行为……呃……我是说,咱们还没成亲呢,你且别乱来,否则我可要报官啦!就说……就说你麒麟宫强抢民女,与山匪无异!”
“哈哈哈!”楚曜笑的前仰后合,“那咱们就成亲吧!明日如何?”
刘洢璕傻眼了,呆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
“瞠目结舌那个成语,用来形容此时的你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散落的丝。复又回归正经般的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妁就罢了,不讲究虚礼,可那父母之命……你的父母,可还健在?”
“你又想来套我的话么?说了不记得了!”刘洢璕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这一刻真聪明,看穿了他的把戏。
楚曜却牵起她的手指,重重咬了一口。刘洢璕痛得嗷嗷叫,连忙抽手。
他却拽紧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刘洢璕!你听好了!我现在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爱上你了!我看到鸢尾花,想起你在小月林受伤,看到院子里的石桌,想起你曾坐在那里喝粥,看到翠真,想起你曾跟她问我的名字,甚至,我看到一草一木,都能联系到你身上,为何?甚至,我什么也不看,闭上眼,眼前却还是你的身影,着墨绿衣裙偷跑出这院子的你,满身是血躺在小月林的你,受伤晕迷躺在榻上的你,着天蓝长裙在长吉洞石碑前离开的你,甚至,早先在栖鹤岗下盯着我的你,在正殿上向我扑过来的你,甚至甚至,现在的你!你说,这么多的你,叫我如何挥去?你已存于吾心,一日一日,挥之不去!我们成亲,好不好?”
楚曜说着,眼里似有隐隐波光闪烁。
刘洢璕的手被他的手压在他的心口,她此时,的确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只是,她无法分清,这强烈的心跳,是他的,还是她的……
也许,她真的可以答应他!这样她又有了一个亲人,他们可以互相扶持,他们可以互相依偎。这对她而言,是多么难得!而且,她也爱他!自己爱的人,也爱着你!这是多么幸福!父皇!父皇他若知道了,也应是开心的吧!他一定会笑着揉我的头,说他的傻女儿终于找到了归宿!
一盏茶的时间在她的思量中,一闪而过。
楚曜一直沉默等着她,期盼又热切的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她的面庞。
她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好,明日成亲!”
楚曜觉得自己的世界都亮堂了,无数烟火在他脑中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