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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年殿那日里乃是歌舞升平,从早上就开始摆放那个了花团锦簇。太后虽然那日里被刺客弄得受了惊,但是却也打点了精神,在天宴的陪同下来了前殿之上,看着那些精心准备了的表演。贺礼大半都是天宴代收的,上好的给太后过目了看上一眼。
凌宣毅下了早朝便赶过来,眼见着潘玉颜和沈如鸢还有一共后宫的妃子都已经到了,朝臣自然是随着自己家陛下来到这里给太后祝寿。吉祥话和场面上的言语不少都是福祥带着头说出来的,星沉对天的祝祷也算是相当隆重。
至少,
陆英从来没有见过星沉穿上这种白色羽袖的宽大袍子,后摆在晨风中被吹散开来,像是展翅欲飞的白鸟。应该说这样的星沉是最亮眼和让人惊艳的,陆英远远就看见了不少小宫女还有不少小太监对着星沉放了星星眼。陆英不由得腹诽星沉这种不男不女的状态不知道要祸害了多少人。不过到底还是在一中大臣都献完了寿礼之后,天宴才看着陆英说道:
“陆太医此番也来了,还要多谢陆大人所开的良药良方,太后这些日子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太多,天宴无以为报,愿以此曲送与太医。”
陆英先是一愣,然后才笑道:
“天宴姑娘客气。”
天宴摆了摆手表示无妨,然后才款步来到了台中央,捏了调起了腔: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天宴才开腔,所有人都惊艳地看着天宴,同时目光又在陆英和天宴只见逡巡——这曲子不是一般的欢宴曲子。而是一首新词一首新曲,唱的竟然是医者。
而也就只有少数几个精通了医术的人知道,那是出自《黄帝内经》,不少医者都以此为行医的本分。
“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天宴又唱了一句。歌声婉转动听,让不少太医都屏气凝神,仔细地看着天宴,似乎回想起来了自己半身的行医。
陆英看着天宴,心里却生了疑惑:当日里。自己魂魄离体,看见了冯莺和一个美丽的女子讨论着要杀死了顾筱君,冯莺的声音陆英听得真切,但是另一个人,陆英一直以为要么是潘玉颜,要么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天宴和冯莺是挚友。但是顾筱君从不知道。况且天宴太会做人,一直都很会做人,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才让人真真看不透。
可是。
都说歌喉能够展示了一个人的心,听得天宴唱此曲,陆英却觉得她不是那种心狠之人,不是能够做出谋划杀人的事情——况且,天宴和顾筱君无冤无仇。为何要置人于死地。
大概,
只是因为天宴和顾君愁乃是红蓝颜知己的缘故。导致陆英对天宴也没有什么好感,于是陆英这一次算是重新认识了天宴这个人。
天宴开口唱了最后几句: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行迹之心。”
一曲终了,
却是漫长皆寂静,天宴款款一笑:
“天宴献丑了。”
陆英笑了笑,然后带头鼓掌:
“天宴姑娘唱的曲子美,也是对医者之道最好的诠释。为太后和皇家计,乃是我们太医的本分,姑娘这么做,陆英受之有愧。今日既是太后生辰,陆英也有几样东西可以送予太后作为贺礼。愿望太后可得万年。”
陆英挥了挥手,让唐含笑带着自己的药箱上来了,然后陆英从其中取出了一个玲珑胆瓶,轻轻地打开了塞子,一时间飘香而出,每个人闻了都是沁人心脾,陆英笑了笑,然后塞紧了塞子,才说道:
“此物乃是专门为太后调制的,太后终年在颐年殿中,恐是有抑郁心,此物虽然不是延年益寿功效,却能够使人心情舒畅。有心旷神怡之功,虽没有名字,却是陆英小小心意,还望太后喜欢。”
太后闻着也喜欢,自然笑道:
“哀家还要多谢平日里陆大夫的照顾。”
陆英摇头,拜了说道:
“太后谬赞,臣还有一物要送与太后。”
唐含笑取来了几种药草,都是经过了陆英精心打理的,陆英也是笑着一一指着说道:
“这一味吉祥草乃是最为平常的,想必宫中也不常见到。只是此草名吉祥,又名松寿兰,更有补肺止咳之效果,素日里可以用一二两,泡做了茶水,也是极好的。而这一味寿庭木也是如此,用以五钱,对女子身子调养也是极好的。而寿李可以平息气血,调适焦躁之症。长寿菜虽然性味寒,但是却可做平日里调养之效果。这些虽比不得人参和龟血,但是却是普通药草之中有大用处的几味。现下国事繁忙,边关有险、蜀中有乱,宫中开销都在从简,想太后素日里来食用都是大补之物,但是过之太甚,反而对身体无益。太后还是多用些他方,多去御花园中走走,才好。若如此,定然可得长寿、福禄双全。”
太后听了,也是终于展颜一笑道:
“陆太医有心,倒是哀家平日里都给那些补品弄得身子软了,懒于出行,却更是落下了病根。哀家倒还要好好谢了你,天宴,一会儿将哀家藏的那几本医书送与陆大夫。”
“是,太后。”天宴点头,也回首对着陆英一笑。
陆英谢过了太后之后,才是潘玉颜送上了她的礼物,平日里太后就不怎么喜欢潘玉颜,潘玉颜也不会特别费心去讨好这个太后。所以两个人之间看着就像是在寒暄的陌生人一般。倒是太后对沈妃的关心就看着比较像是一家人,沈妃送出的东西乃是自制的调香,还为太后奏了一曲《春日宴》。却怎料道,龚常在却是在沈妃奏乐的时候,自然地起身跳舞,舞姿不错,太后瞧着也喜欢。
然后龚氏舞毕才说了:
“在太后和皇上,几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潘玉颜冷哼一声,然后才笑道:
“妹妹舞姿不错,堪比本宫当年。本宫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当日里皇上赐给我一件舞衣,也是极好看的。现下本宫老了,那衣服也没有穿过几回,不如送与妹妹好了。”
龚氏哪里受过如此礼遇,况且潘玉颜还是往日里最凶悍善妒的人,慌张地推脱。
“怎地?妹妹这是嫌弃姐姐穿过的衣服么?”潘玉颜反问,咄咄逼人。
“妹妹怎敢,只是怎敢要了姐姐和皇上的相好之物。”
潘玉颜笑了,高深莫测地看了凌宣毅一眼,声音娇俏:
“皇上?臣妾这要用你的东西弄了顺水人情,你看可好?”
凌宣毅皱了皱眉:
“你喜欢就好。”
太后也难得见了潘玉颜这样的退让,心里虽然高兴,可是却觉得潘玉颜还是咄咄逼人,于是也说道:
“龚常在你且就受了吧,难为玉颜一片好心。”
“多谢姐姐。”龚常在立刻点头拜谢了。
紫氏却是一旁看戏没有多少想要出场说话的意思,只是等着龚氏退下了以后,紫氏才款步出来说道:
“母后,妾身不弱几位姐姐聪慧,针脚工夫比不上贵妃姐姐,琴技调香比不上沈姐姐,歌喉定然不如天宴姑姑,舞姿若要算起来,定然也是在龚姐姐面前献丑。众位大人的礼物贵重,小女子家贫自然也送不起。只是听闻太后日夜受惊,心下也跟着难过,便手抄了这两卷《太平经》,愿给母后做平安之效。”
太后一愣,本是不喜欢紫氏乃是潘家之人,却见了紫氏呈上来的两卷经书透着墨香,这个女子写的字脚也算是娟秀可人——都说字如其人,许是先入为主误会了这个孩子。况且,她才失了孩子,心下郁闷难免,却还能为自己着想,太后感慨,却下意识看了潘玉颜一眼。
潘玉颜也是看着经书,无意中看见太后看向自己,潘玉颜便做了欢笑道:
“倒是妹妹有心,让我们都汗颜了。”
“答应这般有心,教我们都觉得可叹,母后也看着喜欢吧?”
“皇儿,这孩子瑞纳怎么还是个答应?有了你的皇嗣,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怎好就这样对人家?莫不是还念着你的筱君?”太后开口,看着凌宣毅。
凌宣毅无奈,知道再不开口太后又要说道筱君,所以也就说了:
“母后看着喜欢,那要怎么个封法,全凭母亲一言就是。”
“母后且不要怪罪皇上了,”紫氏却开口打断,“是臣妾不要皇上的封号,臣妾出身并不高贵,皇上的妃子当是名门女子。臣妾有幸得皇上恩宠,没想那孩子与臣妾无缘。宫中人多,都是皇上家人。臣妾不贪图名分,位分太高,反而不是好事。臣妾不想要做第二个石修容。”
太后一愣,没想到紫氏提到了石修容——那是太祖的妃子,一个贫家女子被选入宫,一路晋升成为修容。奈何最后因为不谙后宫之道,被曲氏残忍的害死。一尸两命。太后饱含深意地看着紫氏,明白了紫氏的不简单,而且聪慧内藏。
这孩子是在向太后暗示:她不想要飞上金枝做凤凰,她只想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