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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
这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宣旨,传齐国公陆临今日早朝过后去乾清宫觐见。
陆临觉得这旨意有些奇怪。
昨日要给小儿子提亲,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所以陆临干脆请了一天假,给陆家二哥到女方家提亲。
陆临今天原本就是要去上朝的,没想到还不等出发,皇帝先派了人来宣他。
难道皇帝已经这样倚重他,一天都离不开他了?
陆临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但还是态度极好地应了下来。
等他入宫之后才知道,皇帝对着朝臣宣布,如今李家已经后继无人,他也没有什么母家可言,故而要把承恩公的位子封给自己这个岳父。
虽然这事听起来对人冲击力不小,但也不算逾制,毕竟朝中从来没有律法或规定指明,承恩公必须要有皇帝的母家担任。
而和先帝相比,萧攸简直是模范皇帝,有先帝曾今提出的奇葩要求比着,萧攸这个偶尔“离经叛道”的提议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如今萧衡已经封了太子,陆家是未来天子的母家,封个承恩公也算理所应当,不过就是提前了几十年而已。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朝中对于此事便再没了什么人反对,陆临这个承恩公便顺理成章地封了下来。
胡赉毕竟是先帝的亲舅舅,在京中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后来数罪并罚,不光没了承恩公的爵位,还被查没了大部分的家产。
今日一早,胡赉到街上遛鸟,远远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承恩公”。
胡赉听到呼唤,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正在叫自己。他抬起头,刚要上前来答话之时,却见那人并非对着自己,而是在同下朝归来的陆临打招呼。
是了,如今的承恩公已经并非自己,而是当今皇上的岳父陆临了。
新旧承恩公相见,分外眼红。
胡赉狠狠地看了陆临一眼。
京中多勋贵,陆家人丁不旺,在高门世家当中远远排不上号,那些老牌的公爵世家从前也不怎么同陆家交往。
如今的陆家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默默低头干事的齐国公府了。
众人都知道皇上没有母家,故而把妻子的娘家当做真正的“自己人”,处处优容,就连承恩公的位子也给了陆家,朝中再无什么人敢轻视。
陆家得了承恩公的爵位,同时也标志着太子萧衡地位的越发稳固。
不说皇上如今没有其他嫔妃和皇子,即便日后有了,也动摇不了东宫太子的地位。
因为陆临获封承恩公的事情,整个东宫都喜气洋洋,就连上书房里专门给太子授课的师父们也心情极好,言谈之间也都是在给当今圣上歌功颂德。
几位先生都说皇上这样做是在稳固国本,理顺朝纲,可以有效避免了先帝年间出现过的诸子夺嫡的混乱场面,将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集中到国家建设上。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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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孝期已过,又用非常“合适”的方法解决了想要冒领李家后裔,萧攸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
身为宗人令的五皇子上书,如今河清海晏,国泰民安,都是皇上这三年来辛勤操劳的结果,故而奏请皇上东巡泰山祭天,还可以顺路体察民情。
萧攸想着已经好些年没带陆想容出城四处逛逛了,如今也算是个好机会,便允了老五的提议。
内廷司将一切准备停当后,圣驾便依着计划启程东巡。
出巡总会使人感到轻松,外面和宫城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萧攸在宫城当中总是忙碌,如今出宫后总算多了好些闲着的时间。
萧攸记起,这天正是他和陆想容的成婚之日,正是在十几年前的今日,一袭大红色嫁衣的陆想容进了皇子所,成为了他的妻子。
这一天对于两个人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萧攸一早起床后先去书房处理政务,还不忘命人做了小点心,专程去给皇后送去,顺便告诉她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并询问她想要什么。
这次盛辉派去皇后住处的人是自己的徒弟,一个看上去年少机灵的小太监。
陆想容收下了点心,听了这小太监的话后笑道:“你去替我转告皇上,就说他待我已经极好,能陪伴在他身边过好每一天,就是臣妾的心愿。”
那小太监郑重地对陆想容行了个礼:“奴才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
小太监折回书房后,萧攸询问道:“皇后怎么说?”
小太监就把陆想容的话复述了一遍。
萧攸“嗯”了一声,低头批折子,那小太监却忍不住道:“奴才觉得,其实皇后娘娘兴许话里有话。”
萧攸没听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来了兴趣,搁下朱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你说。”
小太监道:“皇后娘娘说,想跟陛下在一起,过好每一天,但奴才觉得,这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应该安排一下,让娘娘过一个‘不寻常’的一天才是。”
盛辉照着小徒弟的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快先下去吧,皇上这里也能浑说?”
小徒弟依着师傅的话退了下去,哪知萧攸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虽然是浑说,但也不无道理。朕如今成了一国之君,也没什么时间陪她。正好如今不在京城,行事也方便,不如你就去安排一下,把朕手头上的事情先暂时搁置,让朕和皇后做一日平凡的夫妻。”
近身侍奉陆想容的侍女名叫谷雨,是内廷司刚刚分配过来的宫女,十分活泼可爱,这会儿欢快地过来同陆想容禀告:“皇上叫成总管来传旨,说要和娘娘做一日平凡的夫妻,还请娘娘换了日常的衣裳,过会儿一起出门。对了,成总管还特意嘱咐了,陛下说这会儿出门就您和他两个,不带太子和公主过去。”
陆想容也觉得好奇。
虽然萧攸对她很好,对她的孩子好,对她的家人也好,但在情爱方便不算多么开窍,只会把最好的给她,却不太懂这些情趣。
今天突然提出来了这些事情,陆想容自然是欢喜的,这会儿不光换了寻常的棉布衣裳,还带了食盒,准备了饮品和点心,就像出门踏春郊游一样开心。
萧攸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便亲自来接陆想容,带她坐车子出门。
萧攸觉得盛辉那小徒弟也是个人才,便把事情都交给了他安排。
小徒弟也争气,很快就布置好了现场。
萧攸带陆想容一路向东,先在城中几家知名的需要排队的店里购置了好些胭脂和糕点,之后便一起出城。
小徒弟安排的最终的目的地是临近郊区的一处小院,坐落在田野之上,周边并没有什么旁的居民,遥遥一看倒是个清净的好去处。
陆想容只着了家常的棉布衣服,萧攸比她却更是夸张,直接穿了一身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束得干净利落,看来已经准备得十分充分。
萧攸先下车来,扶着陆想容下车。
陆想容看这小院还不错,有花有草还有小青菜,可一进屋子却傻了眼。
“家徒四壁”四个字可以精确地形容这间屋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十分朴素简约的桌子凳子和床榻。
灶台旁有一口大锅,刷得锃光瓦亮,旁边都是空盆子空碗,没有一点食物。
陆想容:……
说好的来体验一天平凡夫妻的生活,没说来体验饥寒交迫的生活。
陆想容虽然活了两辈子,上辈子虽然也受了不少苦,但是物质上终归还是丰裕的。
据陆想容所了解到的情况,民间夫妻大都是男人出门耕地或做工赚钱,而主妇做饭。
萧攸打算做戏做全套,已经将盛辉和成周等人打发了出去,让他们去车子里头候着。
眼看着这就到了用饭的点儿,她出门前带的食盒和街上购置的糕点都在车子上,陆想容只好硬着头皮走向灶台。
盛辉刚要关门,准备去外头守着,这会儿看到皇后娘娘一脸为难的样子,忙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娘娘稍歇,奴才来吧。”
萧攸嫌弃地看了盛辉一眼:“你只管告诉朕和皇后该怎么做便是。”
他就是想过一日没有仆从,没有折子也没有孩子打扰,只和她在一处的日子,这盛辉都做到乾清宫大总管了,怎么也这样的没有眼力劲儿,非要杵在这里给自己添乱。
盛辉将做菜的步骤对萧攸大体一说,在皇上不悦的眼神里默默退出了房间,道外面守着。
萧攸看了一眼陆想容的手,白皙柔软,是自幼养尊处优,用来写诗画画的一双手。
他走过来,将她拦在自己身后:“你去旁边稍歇一歇,朕来吧。”
陆想容担忧地看了萧攸一眼。
虽然她心中有些信不大过他,但看他想法十分坚决,势必要亲自上手做出一顿午膳出来,便只能在不远处桌旁的凳子上面坐了下来,等着萧攸发挥。
不得不说,萧攸在现学现卖上面还算有点能耐,折腾了半个时辰后,做出的炒青菜和面汤也是有模有样,起码在陆想容这里是可以入口的。
两人吃光了青菜和面汤,又去外面院子的菜地里采了几样果子,拿井水湃了吃。
这院子估计是盛辉他们临时买下来或租赁下来的,院子里的果子也是原主人种来自己吃的,一直有在很好的打理,虽然比不得宫里进上来的果子精致可口,但却也酸酸甜甜,别有一番风味,陆想容忍不住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来。
萧攸为了每年的亲耕礼学了不少关于农桑的事情,如今学以致用,不光收了小青菜和果子,还给园子里的作物都浇了水,有几处松了土,最后选了一株看起来卖相十分不错的小花,从地里挪出来,栽种到了花盆当中,准备给陆想容带回去养着。
若是搁平常,萧攸的衣裳经过这一番折腾估计早就不能看了,可他今天极有先见之明地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如今虽然上面也沾了好些,但总体还是能够看得过眼的。
萧攸爱干净,虽然嘴上不说,但这样顶着日头在院子里劳作下来,身上肯定也不好受。
方才萧攸打了水烧开了一些,如今还有些剩余,陆想容便拿温水打湿了帕子,帮萧攸擦拭了一番。
难得今天这样清闲,他不用赶路,不用见大臣也不用批折子,她便想带着他去到里屋休息一番,睡个好觉也好应付接下来的行程。
这家看起来并不算贫困,可盛辉几个在布置的时候似乎有些“矫枉过正”,将原主人家里的家具搬了出去,根据自己的想法和揣测的上意进行了更改,导致这会儿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同从前住过的王府和宫里相比,这里的床实在不算大,两人都身形高挑,在这样的床上很难施展。
碍于空间有限,陆想容便顺势靠在了萧攸的怀中,脑袋枕在了他的胳膊之上。
这种姿势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不知为何,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陆想容只觉得贴得比平常时候似乎更加紧密了一些,心跳得欢快。
陆想容从前一直择床的习惯,换了新的地方后大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适应。
她原本以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自己不会睡着,却不想她就当真这样枕着萧攸的胳膊睡了过去,等到睁开眼睛时,已是夕阳西下。
说起来,她择床的习惯如今已经慢慢消失,只要靠在他的身旁,她便能很是心安的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萧攸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夕阳透过窗子投射下来,照在妻子姣好的面庞,温婉美好,看得他心头一动,偏头吻了上去。
……
等两人回到行宫之时天色已经擦黑,谷雨和钟嬷嬷二人站在门外盼了许久,终于等来皇上陪皇后一起回来。
萧攸是一进屋就吩咐成周准备宵夜,陆想容则叫水沐浴,并在沐浴之前指明了自己想吃馄饨和汤面。
萧攸更衣后也去了里头沐浴,等宵夜上桌后便拉着陆想容一道儿过来用餐。
看着皇后娘娘少见的狼吞虎咽的样子,钟嬷嬷忍不住对成周问道:“怎么就饿成了这幅样子,像是大半日没用饭似的。盛辉那小徒弟到底靠不靠谱儿?娘娘在外没受委屈吧?”
“有皇上护着,娘娘哪里能受什么委屈呢?”成周道,“嬷嬷莫要担心了,娘娘好着呢。”
钟嬷嬷很明显并不相信成周口中“娘娘一切都好”的话,她摇了摇头,对成周否定道:“日后这种事情还是莫要再做了。”
从前在宫里养得好好的,这回儿跟皇上出门做了一天“凡世的夫妻”,回来却成了这样,钟嬷嬷越说越忍不住心疼起来。
成周微笑着摇摇头,道:“可皇上说了,这样出去过一天日子极好,他心中很是受用,日后还要多带娘娘扮成民间夫妻出去转转呢。”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抱抱所有追文的小天使们,咱们下本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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