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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沈连笑道:“喜好男风,本也无伤大雅;只是弄到子息不继,宅中空虚,却有些过了。若说是病症,或不至于罢,不过是生性如此……”
“好一个生性如此!”韩影娘眼中一亮,接口道:“生性喜好男风的沈少爷,在外受了伤,全然忘却了父母亲人不说,连秉性的喜恶竟也忘了!试问一个人受了伤生了病后,是不是就会有如此变故?”
“这个……”一屋人也都觉得匪夷所思,若说是受伤忘了事情,倒还说得通,只是生性大变,连喜好都变了去,确是有些不好理解。
“你怎知道默兄弟变了喜好,难道他与男人走旱路的时候,还要叫了你去看么?”沈怀这会子又接口道。
“此事却要请陈公子为大家分说了……”韩影娘一转身,望向身后站立多时的陈仁美。
陈仁美今天行路有些不便,双腿微微不自然的撇着,嘴巴上也肿了一块儿。却仍是带着一副精心装扮的妆容,小心的走上前来。全没顾在场的其它人,只是把眼盯着沈默痴痴的来看。除了沈默一家,一厅的人都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二人,居然并没有人来打断他的凝视,包括那个搅屎棍一样的沈怀……就在沈默感觉自己的忍耐快要到了极点,下一刻便要飞起一脚,把这陈仁美踹出厅去的时候。陈仁美终于开口了……
“你造吗?”
“嗯?”沈默愣住了。
“有兽,我一直在想……什么兽,我可以象今天这样,鼓琼气,对着所有的人说,其实……你……是我的!”陈仁美婉转柔和的声音如泣如诉,顾不得昨夜因为摔了一跤而咬伤的舌头还在肿痛着,只是深深得凝望着沈默……顿时把刚才还在紧张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那日,你说忘却了前尘旧事。我原是信了的!为此,我曾去求过周围大小无数的神仙庙宇,只盼你能记回我,记回咱们的恩义……直到忻夫人找到我,我才清醒过来。这一切原来……不过只是徒劳而己……”说着话,陈仁美的眼中氤氲起来,俏媚的眼儿仍在望着沈默道:“原来,你不是忘了我,也不是忘了前事,所有这一切,只因为……”说到这儿,陈仁美声音哽咽了,猛得伸出翘若兰花的手指,双眼也变得赤红,好象在忍着极大的痛楚,终于吼出来道:“只因为……你根本不是我那沈默哥哥!”
“啊?”满厅的沈家族人这才知道,原来,今日召了这场族议的目的,竟是为了揭开眼前这“沈默”的身份!沈默终于忍下踹飞眼前这陈美人的冲动,冷笑着看向对面的沈忻夫妇与沈南。心道:找了我的前妻与前基,就能坐实我的身份了么?笑话!
“陈公子说得明白,这位法师……小弟还是姑且称他法师吧。”沈忻这时站出来道:“一个厌弃女人,只好男色的沈默公子,忽得月余不见,剃了光头回来。却忽然变得好女色了!不只是带了一对姐妹回家,又对家里扔了七年的双生花儿打起了主意!”说到这儿,他又停顿了一下,环视了沉思起来的族人们一圈,这才清楚的大声道:“这一切,只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咱们沈家的人!”
“平安!”沈南也起身道:“你且说说,当日你是如何找到这法师的?”
平安早被今天这诡异的情形弄得昏头转向,听到沈家的长辈沈南的喝问,不由得张口便道:“小的当日被赶出家门,便四处流走,只望上天开眼,找到俺家少爷。天可怜见,那日在钟离城里,俺正在迎宾馆门口等着馆子里倒些剩饭出来,好填饱肚皮,没承想,正遇上少爷与张大善人一同出来!俺这才得与少爷相认。”
“张大善人?可是张远堂字春山的那位?”说起张老爷,沈真倒是出声问道。
“正是!少爷当日出事后流落到钟离,幸得张老爷收留。各位老爷若是不信,只管去钟离城寻下张老爷一问便知真伪!”平安挺直了胸膛大声回道。
“嗯,这却不难,那张老爷与老夫尚有数面之缘,断不会偏帮这平安掩饰什么。忻侄儿,你又有何可说?”沈真今天见了这出子戏,心里早有不忿。见着沈忻无事生非,弄了一场大场面,最后不过是叫了个二尾子一般的陈少爷过来做证。这般搅事,莫非当我沈真是泥菩萨么?
“真叔且稍安勿燥,侄儿这也是为您着想。”沈忻不慌不忙道:“当日那平安去寻默哥,却说是没寻着,只带了只沾了血的香包回来。那玉佩与装着交钞的荷包却都不见。可有此事?”
“确是如此。”沈真强按着火气道。
“而后,平安被逐出家门,终于在钟离寻到了默哥,可有无问起过,那香包为何丢了下来?”
“这……”平安与沈真都未想过此事,一时答不上来。沈默见状,只好应道:“当日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并未见到有什么香包在,也没去留意。”
“那你可知道,这香包实是令堂沈夫人为你所求,里面除了香料之外,尚有平安符一枚!无论去哪,这香包从来都是不离身的!”韩影娘冷冷道。
“我……我实不知道!”沈默想了想,正视着韩影娘,坦然道:“我出事后,头伤甚重,几乎死掉!连爹娘的样貌都己不记得,何况这一枚香包?”
“呃,倒也是……”沈氏族人听着虽是无奈,却好似也说得通顺。
“好!即便你是真的忘记了香包,忘记了父母,忘记了妻女……忘记了陈公子!可为何你又记起要亲近女人了?”韩影娘厉声喝问道:“当初俺所嫁的沈默不过寻常人物;而你在外不过月余,一朝回来,那可是杀伐决断啊!把沈忻打得半月起不得床!我家公爹沈南一把年纪,也被打得遍体鳞伤!然后又是巧计连环,把俺生生的净身推出门外!这些你可是如何记起来的?”
“我在外拜了位无生法师为师,学了些事理佛法,又有些天资聪慧,学得快了些,很奇怪么?”见她只不过这些手段,沈默心气平和了许多,只是淡淡道。
“好一个天资聪慧!俺所嫁的沈默当年可是学文不成,学武不得,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天资聪慧了?”韩影娘口舌尖锐,捉到沈默的一些错漏,立时发挥起来。
“只怕是伤了头,反倒开了窍也难说。”沈默毫不怯场的对望着势如母虎一般的韩影娘,轻笑道:“岂不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可不是福报来了么?”
“好!伤了头,竟开了窍!却不知这位法师还有多少惊喜带给咱们!”韩影娘见捉不着他的痛脚,反又收了先前的疯状。
“原来她方才这般模样,竟全是装扮出来的!”想到这里,沈默忽得心里一紧,隐隐间觉着对手的杀招还未出手,不由得凝神观察着……
“够了!”沈真隐忍了半天,走上前道:“族叔今日唤我一家大小过来,便是为了看这两位扮的大戏么?现在戏也看了,若是不用扔赏钱的话,侄儿家中还有些事务,我等却是要告辞了!”说着话,一拱手,便要带了沈默等人一起回去。
沈越这时候也很尴尬,他没想到这沈忻一家竟是靠了些疑点,便大张旗鼓的要自己开族议。自己虽是受了些交钞,可这脸却是丢得大了去了……这时候见沈真要走,他是留也留不得,拦也拦不得,只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气呼呼的走去祠堂大门!
“真哥且慢走……”大伙儿都在望着沈忻的时候,没想到却是沈南开口道:“真哥莫不是真的不想见见证据么?”
“亮剑了?”沈默心里骤然一惊,脚步不禁也是一凝!
“还有什么要我看的?我沈真可不是闲游之人,只靠打打秋风,便能养活家小,富贵延年!多少大小事务,尚等我处置呢,少陪了!”沈真头也不回,只向家人一挥手道:“走!”
“只可怜我沈家的家业,就此落入外贼之手!我那默侄儿这会儿还不知流落在何方,只可惜无人怜惜啊!”沈南只在身后长叹道。
沈真终于忍不住止住脚步,怒目回敬道:“默儿这会子就在我身边!哪怕他不是,我只认了他是!哪怕当是过继来的呢!我家产业,乐得给哪个只管给哪个!关卿何事?又待如何?”
听到沈真这话,祠堂中的族人们都愣住了!这沈默不论是真是假,沈真不去计较,就认死他是自己儿子,别人又能如何?沈忻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韩影娘呆在当场失声无语,便是那陈仁美也是微蹙蛾眉,思索起来……只有沈默望向父亲,眼里心里全是眼泪凝着。
“侄儿失礼说上一句,真叔这话可不在理上……”半天没开腔的沈怀,这时却又开口道:“若是此默哥非彼默哥,真叔家的产业是不是能传承给他,倒还两说。只不过……另一档子事,贵府却是逃不过去的!”
“沈怀?你且说说……我家有什么事逃不过去?”面对一个小辈的挑衅,沈真终于拧头走了回来,指着沈怀淡淡道:“若不说出个子午酉卯来,我这做叔叔的且替你爹教训你顿家法,想来华哥也不会拦我,是吧?”最后一句话,却是看向一边沈怀的父亲沈华。
沈华是个难得的老实人,对这儿子一向管教不动,这时候只好说道:“贤弟要为愚兄教训这孽子,实是再好不过。为兄只有多谢的。”
“沈怀,现在你可以说了罢!”沈真发起火来,倒也是一脸的肃然,令人望之生畏。
沈怀仍是笑嘻嘻的,好象全没当沈真的威胁是一回事,一摆手道:“真叔别吓俺,俺胆子可小,这里只问一句……”
“说!”沈真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