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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叔,大过年的又不拉车又不犁地,咋还要给骡马加料?”正捧着草料喂给骡马的小毛头奇怪的问道。
小毛头差不多十四五岁,本是定远县的乡民,因为遇了贼匪家里父母都死了,一路流浪到天门镇才被收留了下来。他这岁数也做不来什么活计,便被派到马房里给沈贵打个下手,做些铡草喂马的活计。
“谁说不拉车的,明儿不是正月初六么,老爷要带着几位奶奶、姨奶奶去圆球寺进香。看这天冷的,今天多给喂点料,明儿别让它们半路撂蹄儿。”沈贵平日赶的都是货车,顺带着也管着院里的骡马。虽然沈老爷的马车不用他赶,可他还是一点也不敢大意了。
“小心着点儿!过年新发的袄子,做着活计也穿啊?”看见小毛头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衣,沈贵笑着呵斥道。这孩子眼中倒是有活,做事也很利索,可怜父母过了世,不然好生养得大了,怎么也是个能耕会挣的棒小伙儿。
“嘿嘿,俺打小家里就穷,就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袄子。这一上身,可就脱不下来啦!”小毛头傻笑着回道,手里却没停下,端了一斗豆子均匀得洒在了马槽中。
“你这小家伙!在院子里好生干,沈老爷是个善心人,日后少不了袄子穿。”见小毛头把活计麻利的做下了,沈贵笑着点点头,背着手转身出了马房。算算小毛头的年岁,跟自个儿家里最小的女儿倒有些合衬。再过两年,等他满了十七,女儿也该有十五了,招了他来做个女婿可不是刚好。自打老爷从钟离受了伤回来,这沈家可是越来越红火了,想想自己未来的日子,沈贵就禁不住满心的欢喜的笑了起来。
至正十年,正月初六。
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出行。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日子。
好象为了印证皇历一般,昨晚的风刮了半夜,到了后半夜竟停了。清晨的薄雾之中,圆圆的太阳慢慢得升了起来,看得出,今儿会是个好天气!
昨晚周芷儿夜半还是醒了一次。自打沈默每晚陪着她一起休息,周芷儿的梦魇便少了很多。可昨儿却还是出了一回,只吓得她周身汗得湿透,头发上几乎滴下水来。
“芷儿,起身吧。”沈默怜惜得抚着周芷儿光洁的额头轻轻唤道。要是师傅在怕是能解了芷儿这梦魇的根儿吧,有时候沈默不禁这样想着。师傅张三丰一去一年多了,再没见他回转。苏州那里也没他的什么消息传来。沈万三倒是很自然,只说师傅一向便是这般神仙自在,来去无踪。
周围香火最盛,也最灵验的莫过于圆球寺了。而张三丰并没要自己入了道教,所谓的拜师也不过是教授武艺的说法。所以,今日沈默要带着众妻妾一起去进香祈福。自打穿越来了这元朝,又亲眼见着师傅张三丰这等活神仙后,对于这些宗教与种种神秘的东西,由不得沈默不信。
周芷儿洗漱罢了,更衣出门时,正看到周若儿带着绣姐儿与张无忌在院里说着话。星月姐妹各自抱着一儿一女,也正站在一边笑着逗着孩子。就连茗娘也衣着一新的在门外候着了。
“劳诸位妹妹久等,我起得迟啦。”周芷儿歉意一笑道。
“太太这时候身子最是见乏呢,又是大冷天儿的。咱们姐妹怀着孩子那会儿,也恨不得成天睡在床上才好。”星月姐妹都有生育的经验了,笑着替大娘化解道。
沈默拍了拍手,望着一院的妻妾子女和半子半侄的张无忌,笑笑道:“今儿大好的日头,兆头不错!咱们这便出发吧。”说着话,便扶着周芷儿不紧不慢的走出院去。
沈默那辆四环车标的专车,一早就己等在了院外。驾车的仍是平安,平安媳妇今天也是要跟着过去,却并没带着他们的孩子,她是作为女管事,要安置这一大群夫人姨娘们的各项需求,还有一般奶娘、丫环跟婆子也要跟着。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太太出门,动静实在小不了。
今日出门足有四辆马车,最安稳的当然是沈默的专车座驾。硬木为厢,后来在外面还又包了铁板。坐着又轻又软又暖和。女人多了,的确是有些麻烦。周芷若姐妹、星儿月儿,还有一个新晋了姨娘身份的茗娘,再加上两个奶娃娃和绣姐儿……马车坐得便几乎要满了。
看着这情况,沈默把平安媳妇也派上了这辆车上随车照顾,自己带着张无忌去了后车上坐下。星月姐妹倒还好说,毕竟各带了一个孩子,茗娘却觉得有些坐立不住一般。
“好生坐你的罢。”周芷儿见茗娘有些不太自在,温笑道:“老爷不同别人,一向最怜惜自家的女人。有好处肯定会让着女人们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茗娘脑中忽然一动……大娘说的这话,自己素日也是有所查觉的,可从没往深了去想,现在想来……老爷的确是不同别人一般!那些阿拉伯数字,自己出生商家也从没听说过;那些进销存的表格,自己也从没见识过;更不用说座下的马车、修建这别院用的混凝土、还有那研发房里制出的各种事物……在老爷那里,好象便是随意从脑中一想,便就有了!
虽说茗娘也曾听过老爷那死里逃生的经历与无生法师渡授见识的传说,可就老爷这行事也是多与常人不同。就如今日这事,两位大娘自是不用说,要与老爷同坐,最多再加上嫡女绣姐。其它人只有坐在后车上的份儿。可到了老爷这里,却是不分嫡的庶的,只把女人与孩子统统塞进了最好的马车,自己却跑去差得多的后车上坐着去了!
看着茗娘若有所思,周芷儿轻轻一笑,也没再理会她,望着窗外升起的日头初升过了山谷,不禁想起了那时候听过的那只奇怪的曲儿……是叫阿儿爱母龙雷的吧?看现在你的女人与孩儿挤满了一车,总该不会再孤独了罢……
四辆马车驶出了别院山门转上官道,一路向西而去。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稀薄的晨雾很快便消散了去,让人望着晴空万里,心情也不由得舒畅起来。
钟哲安带了十名飞虎队员在四辆车分别守卫。因为去年发生过未遂的伏击事件,这次出门前,他专门去了研发房里,把别院目前仅有的五枝双管火枪领了出来,每名枪手还配发了二十发子弹。其它的铜雷,火箭筒等也各领了一批。这会儿,钟哲安正在头车上坐着,车队中间两辆是沈默与家眷的乘车,王远图却是在尾车压阵。
身边两名队员各执一枝双管火枪,神色轻松的向窗外巡视着。钟哲安很明白他们的轻松:自己与手下有这些火枪、铜雷与火箭筒,莫说是遇着什么伏击,便是来上一支元军怕也应付得来!要是想的话,便是打个县城,这些也早己足够。
还在新年之中的官道上行人稀清,一路顺顺畅畅,便是马粪也不多见一堆。车队平稳而顺利的前行,青铜的轴承发出单调的摩擦声,让人有些昏昏沉沉得想要睡去。
一面望着窗外,钟哲安一边却在脑中想着自己的妻子张四姐,不久前刚刚给自己生了个儿子,把钟老太太高兴得成天嘴也合不拢了。只是没满百日,不好带出门去。不然怕也是要跟着老爷一起去求个平安呢……
“轰!”
一声巨响忽然响起,随之响起了骡马凄惨的悲鸣!
钟哲安身下的座位把他猛得向上一推,他的头便撞上了车顶,然后又落下来,和车里的另两名队员滚在了一团……
后车的平安见到事起突然,一边大叫着“吁……”一边死死的拉住了身边的闸把!两匹骡马的脚步终于被拖慢,停了下来。
钟哲安的头还有些发晕,看看身边的队员,一人也正在挣扎着爬起,另一个却被抱在怀中的火枪的三棱刺匕穿透了胸膛,鲜血正快速得流淌在一片狼籍的车厢里。
一脚踹开了车门,翻身滚下了马车。钟哲安还没来及看清四下的情况,口中便开始呼喝道:“鬼脸!带队保护老爷和夫人们!”
“是!”鬼脸镇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总算让钟哲安松了口气。
在尾车的王远图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前面突然传来的响声和车队的急停,让他很清楚是有意外出现。一把握紧了手中的陨铁枪,翻到车顶观望起来……
官道的两边不远,都有一些低矮的土坡,土坡上各有些稀疏的树林。而两边的树林中都闪出了好些人影正飞快的向着这里冲过来!看人数,加在一起怕不有七八十人!
“树林里有人!”发出了警戒之后,王远图便跳下车,疾步跑到沈默的车外戒备起来。
“老爷,有埋伏!官道上被人挖了陷坑,用草席掩着,飞虎队损员一人,车夫受伤一人,前车的骡马都断了腿!”钟哲安查看了情形也跑了过来禀报道。
沈默己经跳下了车,揽着张无忌走到妻妾坐着的车外,听到钟哲安的禀报,咬咬牙,冷哼了一声道:“哲安你来指挥反击,远图……若儿,你二人跟我一起护着妇孺。”说着话,见周芷儿也要跟着若儿一起下车,却伸手拦下了她道:“芷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