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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得利喝完便看着钟浩,听着他的回答,但他见钟浩却一脸为难的盯着那只酒杯,并不喝那杯酒,不由的有些忐忑,觉得钟浩怕是还有别的要求。
看来这位钟公子授艺的束脩着实不低啊,怕是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张不开口啊!
高得利咬咬牙,说道:“钟公子不用为难,要多少束脩尽管提就是!”学会了这门手艺,不管多少贯钱的束脩,都还会赚回来的。况且,还能留下一门可以传之子孙的手艺,是以高得利决定,不管钟浩要多少钱的束脩都要答应。
啊,钟浩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盯着酒杯为难的举动,让人家误以为自己要狮子大开口啊。
钟浩一脸尴尬道:“束脩……这个好说,不过你这酒,在下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呃……高得利一脸懵逼,赶紧是自己会错意了,原来人家是嫌弃酒难喝啊。不过一想也是,一个对菜肴要求如此精致的人,对酒水的要求自然也不会低。
高得利连忙吩咐跑堂的活计去别的酒楼买坛好酒来,不过却被钟浩抬手制止了,钟浩有些奇怪的问道:“在下见贵楼这不有榷酒牌子吗?应该是自家酒楼便酿酒的啊,喝贵楼自家的酒便是,何必麻烦呢!”
高得利一脸尴尬,“吭哧”了半晌儿,才道:“不满公子,刚才你所喝的酒,便是敝楼自酿的‘秋月白’酒!”
“啊……不能吧,就这酒……”钟浩满脸不信的样子。大宋实行榷酒制度,私自酿酒售卖是违法的。当然,除了官办酒坊外,官府还会将一部分市场份额,通过“扑买”的形式,发包给各大酒坊和酒楼。所谓“扑买”就是竞标,各大酒坊和酒楼通过承诺缴纳的酒税高低来竞标,确定谁家取得酿酒卖酒的资格,其实就是一种包税政策。像天然居所在的益都县,一般三年一“扑买”,上次“扑买”的酒税是每年一百二十贯,价钱还是相当高的。就天然居的这“秋月白”,怎么看都不像一年能赚出一百二十贯钱的样子。
高得利见钟浩不信,只得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敝楼的‘秋月白’以前卖的的很好,和太白居的‘仙人醉’并称青州两大名酒。唉,只是去年父亲突然去世,酿酒的秘方,未曾来得及留下,这酒就……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唉!好在今年我家的榷酒牌子就要到期了,不然只是这一百二十贯钱的酒税,敝楼无论如何也交不起啊!”高得利说得有些伤感,显然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他打击不小。
呃,别到期啊,我还指望你家酒楼卖我的酒呢!
钟浩拿过自己带来的酒坛,给高得利和高得富兄弟各自倒上一杯,微笑道:“要不两位尝尝我这酒?”
高得利看着杯中的酒液,清澈透底,不由得有些嘀咕:这是酒还是水啊?
在他的思维中,酒不管筛多少遍,都或多或少还会有一些悬着物的,不可能这么清澈啊!
高得利有些惊疑不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一股火热直落肺腑,不禁眼中精光大放,大声叫道:“啊……好酒,真的是好酒。这酒晶莹透彻,却又入口如刀,进肚如火,绝对是好酒啊!”高得利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好酒”,虽然赞美之词,有些苍白,但显然对这酒推崇之至。
高得富闻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下一刻……便被那火辣的烧酒呛得咳嗽连连。他还以为这酒跟低度的酿造酒一样的喝法,一杯酒一口干了,不咳嗽才怪。不过咳嗽过后,高得富却没口子的称赞:“好酒,够烈,够劲儿!”
高得利对钟浩道:“不知钟公子这酒叫什么名字?公子从何得来如此好酒?这酒如此清澈,却又激烈如火,端的不是凡品啊!”高得利也算有些见识,不过从来没见过这么烈的酒,这酒怕是在大宋也算是绝无仅有啊,这绝对是好酒啊!
钟浩微笑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叫做‘玉液烧’,我还酿有一种比这酒清淡些的叫‘玉液清’,还有一种比这就还烈的叫‘二锅头’,俱都是清澈剔透,入口爽冽。不知高大兄对学酿造这三种酒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求之不得啊!”傻子才不想学呢,有了这种入口如刀、落肚如火,却又清澈见底的酒,保准是赚翻天的节奏啊。不过高得利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自己这酒楼砸锅卖铁,未必有人家这酿酒手艺值钱,他这次倒不好意思上赶着去拜钟浩为师,求钟浩传授技艺。
“那你还不拜师?”
“啊,公子真要把这绝技传授给我?”高得利满脸难以置信。
高得富在旁叫道:“师傅说话自然算话,大哥,你还不快拜师,以后我就是师兄弟了,嘿嘿,好像是我先拜的师,以后岂不是成了大哥你的师兄!”
高得利不理会自己兄弟的浑话,郑重的对钟浩行拜师礼,并端起茶杯敬“拜师茶”。
钟浩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这拜师就算完成了。这时高得利才有些忐忑的道:“不知师傅这束脩……”
“嗯,这个……”终于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钟浩还真有些小小激动。“为师分别将炒菜和酿造烧酒的绝技传授给你们两个,这个束脩嘛……就要你们酒楼的三成干股,你们看如何?”
啊……这么便宜,高得利兄弟连忙不住点头:“使得,使得……”本来他们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没想到钟浩只要他们酒楼的三成干股,那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有了这两门绝技,以后只要扎实肯干,十座这样的酒楼也能赚回来。
不过高得富比较憨厚实在,这时候实话实说道:“师傅,不瞒您说,我们这酒楼自打我爹一直在赔钱。最近更是一天也没有个客人,本来我们兄弟打算再坚持十天半月的,如果生意再没有起色的话,就转卖给隔壁老黄的。师傅你要这三成干股做束脩,实在是有些亏啊,不如你再要点别的作束脩吧!”
钟浩微微一笑道:“不用,师傅觉得你们实在,跟你们投缘,才会授艺于你们,这束脩就天然居的三成股份便足够了。再说,有了炒菜和烧酒,我们这酒楼生意还能不好?不过我有言在先,以后酒楼的经营策略和发展方向要听我的,如果你们不能答应这点,我便不能做你们的师傅。”
其实,钟浩之前早已打听过他们兄弟二人的品性,还算是诚实守信的本分之人,这点从今天他兄弟二人的表现也可以看出来。不然他还真怕自己把技术教给他们,他们转过脸来不认账了。就算自己有天然居的三成干股,可是等人家学会了手艺,转过头来再开一家酒楼,把顾客都带走,自己只能徒呼奈何了,所以钟浩觉得一定要找本份的人合作。
高得利和高得富听了钟浩的话,自是连连点头称是,至于钟浩提的要求,也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高得利对钟浩道:“我这就给师傅写契约,将天然居的三成股份过给师傅!”
“不用,我信得过你俩!”钟浩摆手道。
“人心无凭,立契为证。手续还要办一下的,这样师傅放心,徒弟们也能安心!”
高得利让店伙计去柜台上去找出笔墨纸砚,便要开始拟立契约,将三成股份转让给钟浩,当然他也不傻,上面也注明了钟浩需要教给他们炒菜和烧酒的技术。
契约一式两份,高得利拟好后自己先签上名字,又做了画押,然后让钟浩签字画押。这契约还需要去益都县衙的户科去备案,才算正式契约。
契约签好,高得利招呼高得富一起举起酒杯,激动道:“师傅真是我们兄弟天降的贵人啊,我们兄弟借花献佛,借着师傅这烧酒,敬您一杯,愿我们师徒情谊长长久久!”
“好,愿我们师徒情谊长长久久!”
三人一起举杯共饮。
一场酒吃下来,三人关系热络了不少。
席间,三人也商量了不少以后酒楼经营的策略,当然,大部分经营策略都是钟浩提出来的,高得利兄弟每每感到惊喜,“哦,原来还可以这么干”,二人对钟浩的经营策略俱都是深表赞同。
下午,高得利和钟浩又去县衙将签订的契约备了案。
依着钟浩的意思,是不需要去备案的。其实钟浩来到大宋这一阵,对大宋风情民俗已经渐渐有了深入的了解。大宋百姓以诚信立身,对自身的信用看得很重,但凡签订的契约,不管有没有去官府备案,都会努力遵守。如果有人违反契约,传扬出去,那么这个人的信用就会破产,而在大宋,信用破产的人,便再无立身之地。没人愿意跟信用破产的人做生意,也没人愿意雇佣信用破产的人做伙计,就算去做那贼配军,也会被人看不起。
但高得利还是那句话:这样做了,师傅放心,徒弟也安心。钟浩只得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