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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三,本不算一个比例特别失调的对局。
但当一方实力大打折扣时,这比例拉开的差距就不只是二比三了。
首先萧江灼刚跟两只老虎交过手,体力保守说至少耗损了一半,肩后和腰后还各有一处伤,这么一算剩余实力顶多是原来的三成半。
再说萧之夭,她倒没怎么受伤,只是肚子却成了她最大的包袱。因为跟老虎一战已经让她的肚子开始疼了,结果还没缓过来又面临一战,她的实力不用消耗就得为了肚子先自我保留一半。
他们这一方实力大打折扣,对方三位却是内力充足经验丰富,这如果是萧之夭带队出去执行任务,碰到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她一定会暂时隐蔽,谋而后动。
然而现实是,她连选择应对方法的权利都没有。
对方深谙“反派大多死于话多”之定律,在秦长川下令动手之后,人家基本不说话了,连甩个战术都用了手势和眼神代替。
这样下来,萧江灼和萧之夭基本属于堪堪应对,勉强自保状态。
汗水挥洒如雨,血腥味随着呼吸进入了四肢百骸,疼痛已经成为最正常不过的知觉,晚风乍起,寒意从皮肤表层的伤口一直入侵到内心深处。
像是来自死亡的召唤。
萧江灼拼尽内力挥出一掌逼退三人,拉着萧之夭来到一棵大树下,他将萧之夭护在他的身后和大树之间,“你缓口气,我先顶着。”
萧之夭背靠大树,双手抱着肚子狠劲儿地喘气,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很快恢复体力。
她的肚子一直就在抽动,她非常担心孩子,可她什么也不能说。
“我大儿子还好吗?”萧江灼回手就要摸上她的肚皮。
萧之夭脸色一变,连忙把抱着肚子的手臂向上挪了挪正好挡住萧江灼的手,“没事儿,你大儿子像你一样结实,他说等你杀完了敌人再歇也不迟。”
可她忘了,她的手臂一挪走,她的肚皮就紧挨到了他的后背。
他的后背像最坚硬的岩石,可是触觉却像最敏锐的章鱼。
那一抽一抽的肚皮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但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娘子不说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他假装不知道也是为了让娘子安心。
秦长川等三人还在靠近,他们已经打掉了萧之夭的匕首,削断了萧江灼的软剑,在他们看来,如今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最后一记死招这场战斗就能完美结束了。
可惜他们忘了对手是萧之夭和萧江灼。
如果现在是萧之夭站在他们的位置,她不会让三个人同时近攻,只要两个退后设定包围圈,其中一个射箭发动远攻,这场战斗就能以稳操胜券的,真真的Game-over了。
如果现在是萧江灼站在他们的位置,他更不会还在最后的关头耍什么帅走什么慢动作来彰显胜利者的姿态,对方还没死,一切都有变数。他肯定会飞身先打两掌,然后万箭齐发,战斗结束。
萧江灼和萧之夭前后而站,没有任何语言或者眼神的交流,但在一瞬间,他们都为敌对方想了一种最稳妥最万无一失的杀敌方法。
然而幸运的是,敌对方不是他们。
萧江灼和萧之夭的脑海里闪过了同一个念头:对方轻敌中!对方认为他们体力耗损严重,武器耗损严重,后援基本没有,所以他们必败,所以对方用出了最愚蠢的三人同时靠近之战术。
而这就将是能不能反败为胜的契机!
萧江灼收回手之前猛地一掐萧之夭的手,然后他便以老虎似的凶猛姿态扑了出去。
“妖儿快走!”
声音出口的同时,萧之夭已经返身向大树后逃去。
落到对方三人的眼里,这必须是“已经别无他法所以决定男的掩护女的先逃”的作战方案。
秦长川一个眼神飞出去,自有一个黑衣人身形一纵扑向了萧之夭。
可还没等他抓到萧之夭,萧之夭就自己脚腕一崴,摔倒在了草丛里。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出声,一手把萧之夭的双手反扣在背后,另一只手揪着萧之夭的后脖领把她拎了起来。
“萧江灼!还不自行了断……”
咔,某种骨头断裂的声音打断了本来是禁锢着萧之夭的黑衣人的话。
断的是他的颈骨。
他以为萧之夭的手里没了兵器就安全了,他却不知道,萧之夭的手就是她最利害的兵器。
秦长川和一个黑衣人正在跟萧江灼缠斗,所以他们根本没看见萧之夭是以怎样扭曲的身体翻转,上蹿,双手还带着黑衣人掐着她手的姿态扣上了黑衣人的脖子,落手即准确的掐住了颈椎第三节,一扭,咔,胜负一招间。
太阳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了,山林里突然静了下来,晚风骤然变夜风,呼啸而过。
死亡到底召唤走一个。
萧江灼以半截软剑架住了秦长川的长剑,右手自灌木丛尖上大力一撸,甩手,他吐血的同时,数只绿叶化作点点暗器打向了另一个黑衣人。
那是他付出了吐血的代价才用内力打出的树叶,黑衣人舞剑成网,却只能挡住一小部分,其余的“哧哧哧”俱都射进了他的周身大穴。
扑嗵,身子倒地,又死一个。
秦长川空出一手对萧江灼打出一掌,萧江灼反应不及硬撑住了这一掌,结果就是他再次口吐鲜血,然后倒飞而去。
“萧江灼--”萧之夭红着眼睛身向前扑。
“去死--”秦长川持剑纵身前刺。
就在此时,“嘟--”一声猫头鹰的清啸裹着夜风急速而来。
天黑了,Kitty醒了,马车外边围了好多人好多肉,可没有一个是它的老相好。
尤小鱼不在,严丝丝不在,萧之夭不在,连那个最阴的萧江灼都不在。
它没来由地慌乱,振动肥大的翅膀直钻山林。
兽类的直觉向来机敏,这也让它没绕弯路地一路找到了这里。
正好看到秦长川剑杀萧江灼,虽然它和他平时不对路子,但,是它的相好就只有它欺负的份儿,断断没有外人来欺负的道理。
Kitty尖啸着,先一利爪抓上了秦长川的头皮,秦长川不得不收剑改刺猫头鹰。
就在这时,萧江灼再次冒着内伤的危险聚集起了内力,然后以内力灌剑,将手中的软剑当作暗器射了出去。
秦长川眼疾手快不惜被Kitty抓伤也牢牢扣住了它的鹰爪,然后手腕一扭,将Kitty挡在身前迎上了那射来的软剑。
“Kitty--”萧之夭抱着肚子奋力转身,抬腿,踹--软剑临时改了方向,哧,正中秦长川的侧腰。
秦长川吃痛松手,Kitty趁机飞走,萧之夭再以脚尖勾起一块石头,飞腿,二踹--石头打中软剑的这头,那头从秦长川的另一侧腰间冒了尖。
软剑横进了秦长川的腰腹,单凭另一侧的那点剑尖,他根本不可能把剑拔出来。
秦长川嘶吼着以剑撑地才没有摔倒。
萧江灼一手拍地纵身而起,另一手灌上内力杀气腾腾地直拍秦长川的头。
“王爷掌下留人!”邱志赶到,急急拖走秦长川才没有让他死在萧江灼的掌下。
“你敢拦我?”萧江灼一把掐住了邱志的脖子。
邱志不敢求饶,边咳边解释,“秦长川公然行刺王爷王妃,这必须是抄家灭门的大罪!王爷何不借此一举扳倒秦长川的势力?只杀他一个太便宜他了!”
萧之夭上前拉开萧江灼的手,“邱志说的有道理,人已经到手,物证人证都有,他不可能再翻身了。”
这时其他人也赶到了,五屯长看着倒地的秦长川和两个已死的黑衣人发呆,其他四美则快速聚集到了萧之夭和萧江灼的身边。
自己人越来越多,萧之夭终于放心地将全身的力量交付到了萧江灼的身上,低声道,“抱我回家,快。”
没说出口的是赶紧叫大夫。
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腿间的湿意。
萧江灼骇然失色,不顾内伤严重抱了萧之夭就消失在夜空,命令倒也没忘留下,“你们断后,若是让人跑了,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
萧之夭到底动了胎气,但幸运的是,只是见了点红,孩子却是没什么大碍。
萧江灼和萧之夭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孩子真在此事中保不住,他们将很难面对自己。
两个人后怕的不行,相互抱了好长时间,直到萧之夭被彼此身上的血腥味呛着。
都顾着担心孩子了,竟是谁也没想到换衣梳洗。
一个满头是虎血,一个全身是人血,刚才没把大夫吓瘫肯定是因为大夫见多了血已经免疫了。
严丝丝敲门进来,“热水烧好了,王爷你去洗吧,我会帮王妃小心擦拭的。”
“不必,你去休息吧,我会亲自帮妖儿擦拭。”
打发走了严丝丝,萧江灼抱着萧之夭一起来到了浴室。他先让萧之夭躺在软榻上,头垂下来,他端了一盆热水一点一点为萧之夭清洗头发。
萧之夭眯着眼睛,手放在肚皮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萧江灼,你想过给你儿子起什么名字吗?”
“早就想好了。”
声音很是骄傲,这让萧之夭感兴趣地睁开了眼睛,“叫什么?”
“大宝!大儿子就叫大宝!”
“……”
“二儿子就叫二宝!”
“……”
“小儿子就叫……”
“停!别说!求你。”萧之夭一脸生无可恋。
还好他不姓宋。
“我说你所谓的想过了就是想出了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名字吗?”
“哪里没有技术含量了?这些名字又简单又好记,关键是好养,还代表着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想想看,别人一问他们的名字就能感受到我们对他们的爱,这得是一件多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萧之夭:……
“你要不要改名叫夭之宝?别人一问起你的名字就能感受到我对你深沉隽永的爱,多么的令人羡慕嫉妒恨啊!眼红死那群女人!”
“那就不必了,为夫岁数大了,还是不费那个事了。”
萧之夭:……
你敢说不是因为难听?
“那如果是女儿呢?也这么叫?”他要敢说是,她现在就把洗头水扣他头上。
“那怎么行,这名字多难听!”
萧之夭:……
你大爷的!你也知道难听啊?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萧之夭郁闷地重新闭上了眼。
萧江灼:“娘子你怎么闭上眼了?困了吗?那你再等等,我马上就给你洗好。”
她不困也要被他气得困了。
可明明气着,嘴角却是一直上翘着的。
这样宁静而安详,偶尔逗逗小嘴的日子正是她所向往的。
如今秦长川已经拿下,待到判定结果下达,她就可以安安生生地跟萧江灼继续游玩回京的自由路了吧?
“萧江灼,这边完事后我们就启程去盛京?”
“嗯,我大儿子可不能生在什么乡下地方。”
“……所以你就给你大儿子起了那么一个不乡下的名字?”
“大宝吗?大宝怎么了?简单好记又好养,关键是还代表了……”
“那为什么女儿不能叫?”
“当然是因为难听啊!娘子,不是我针对你,你的审美真的很差。”
萧之夭:……
那几个宝有一个字是她起的她就自挖双目可以吗?
“滚!头发我自己擦!”
当然了,最后萧之夭也没能自己擦成头发。
毕竟她自己擦头发可不能让头枕在软硬适中的大腿上,还能一边擦一边按摩头皮。
萧之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反正老小不能叫小宝!”
“为什么?”萧江灼不理解。
可是萧之夭已经睡过去了,后来醒来也就忘了这出,以至于很多年以后萧江灼想起这出再问时,大儿子才告诉了他原因。
然后真给大儿子起了大名叫大宝的固执爹这次不用人说麻溜溜地就把所有孩子的名字都改了。
……
一觉睡到天大亮,萧之夭睁开眼睛就想惯性地一纵起床。
萧江灼先一步拿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忘了大夫昨天说的了?卧床休息至少半个月。”
萧之夭很无奈,“那我也得起来洗脸刷牙吧?”
“不用,这些躺着也能坐。”
“我总得坐起来吃饭吧?”
“这事儿躺着也能坐。”
“我要上厕所!”
“那也能躺着上……呃,这事儿不行。”
萧之夭翻个白眼,做势起身,“孩子爹你放宽心,我心里有数。”
“我放不了宽心。”萧江灼一把将萧之夭横着抄起,“至少路上要躺着去。”
于是早起的人们就看到他们尊贵的九殿下横抱着他们“柔弱”的王妃浩浩荡荡地去了茅房。
众人:……
一定是我起来的姿势不对!
萧之夭:……
真·生无可恋!
就这样吧,你家男人就是一个精分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你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带着孩子守寡吧?
呸呸呸,收回最后半句。
而当早饭摆上桌,萧之夭也被萧江灼像个大形人偶娃又被横抱着坐在桌前时,萧之夭再次扭曲了脸。
真的好想弄死他啊!守寡都认了!他能不能别这么过分?别以为她看不到他底的笑意。
一块锅包肉喂到萧之夭的嘴边,萧之夭脑袋一歪,拒绝吃。
“这样很好笑吧?”
“怎么可能!”
“我都看见你眼底的笑了!”
“那是幸福的笑,是充满了爱意的笑,绝对不是嘲笑!”
“……你放我下来!卧床休息也不代表着吃饭都得以卧床态。”
“娘子,你不爱大儿子!”
“我不让你像抱个大娃娃似的抱来抱去喂来喂去就是不爱他了?那你的爱还真浅薄。”
“噗!”萧江灼失笑出声,好吧,娘子还真说对了。
只是怎么办,他太喜欢这样柔弱版的娘子了,就压抑不住地随时随地想把她抱来抱去。
“你还笑?你……唔!”
萧江灼低头深深一吻,一鼓作气冲进萧之夭的牙关,在里面肆无忌惮地一通翻天覆地。
“娘子,你不知道你这样多么的惹人怜爱。”
萧江灼贴着萧之夭的唇低喃着,气息混着似吻非吻的暧昧一起融入彼此的呼吸,缠绕得难解难分。
萧之夭努力保留着自己最后一份清醒反击,“原来你喜欢这种不能生活自理的吗?那你当初找我干吗?你怎么不……唔!”
又是一记深吻,舌尖被吸得生疼,舌根都要怀疑是不是会被绞断。
“我只喜欢不能生活自理的你!”
萧江灼其实也很奇怪自己,原来也粘娘子,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走哪儿都抱着,干啥都带着。
不是都说什么事新鲜劲一过马上进入老夫老妻拉手像左手拉右手的无感状态么?
可为什么他对她却越来越渴望,越来越放不开?
嘴里没闲着,倒也知道分出去一半理智去分析问题,最后得出结论。
“一定是因为娘子鲜少有这种柔弱的表现才勾得为夫不停地狼性大发!娘子,都怪你!你为什么让我越来越爱你!”
萧之夭:……
这货的甜言蜜语技能树绝对已经长出天际了!渡劫飞升时怎么没一个雷劈死他呢?
正端了汤进来的严丝丝:……
一言不发放下汤碗就走。
萧之夭喊她,“你吃了没呀?坐下一起吃啊?”
严丝丝回头,“本来没吃,不过刚才吃狗粮吃饱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她为什么瘦的这么快!
因为天天被虐,不吃东西都觉得饱饱的,等时间长了是鬼都瘦了好么?!
啊,也想找男人了肿么破?
看着严丝丝远去的分外凄凉的背影,萧之夭于心不忍,“我们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你差不多着点儿啊!这院里的更多的都是单身的,你别一天到晚尽做些有伤风化的事情刺激他们。”
萧江灼理解问题一向举一反三,“那如果他们都有了小情儿,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怕刺激他们然后想怎么有伤风化就怎么有伤风化了?反正大家可以一起有伤风化嘛。”
萧之夭:……
逻辑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怎么就这么让人感觉羞耻呢?
日常想弄死他的成就今天要超额完成了啊!
还好大儿子救了她。
肚子咕噜一声大叫,吓得萧江灼的流氓小心思立刻连根拔起。
“我大儿子饿了!快吃快吃!先来口汤,吃肉吃肉,肉好。啊,也别忘了吃菜,要荤毒搭配才能营养好嘛!啊啊啊,注意喝汤渴汤,别噎着我大儿子了。”
这饭吃的,手忙脚乱得快赶上打架了。
萧之夭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就没松开过,同时嘴角也一直翘着没下来过。
柴米油盐人间烟火,琐碎的才是真实的,才是让人安心的。
她喜欢这样的琐碎。
可也有人不珍惜这样的琐碎。
吃过饭后尤小鱼进来报告,说罗仁勇求见。
罗仁勇这次学精了,等大太阳高到晒屁股了才敢上门求见。年轻小两口胃口大,胃口急,他总要给人家腾出时间“吃饱”不是?不然到时吃九爷眼刀子的一定还是他。
萧江灼把萧之夭抱到一个窗前的软榻上放着,又在前面加了一道屏风,这才命令罗仁勇进厅。
罗仁勇进门也不敢细看,躬身就要行礼,被萧江灼抬手制止。
“有话说话,没话就赶紧走,我忙着呢。”
罗仁勇:……还忙?王妃不是有孕了么?还这么白天都忙的话,这孩子受得了?
他下意识地拿眼角就去扫萧之夭的影子。
萧江灼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几个意思?你丢了东西?找到这儿来了?”
“下官不敢!”罗仁勇双膝跪地,再不敢走神,“禀王爷,听说您昨天把秦将军抓回府了?”
他昨天一直忙着灾后重建的事情,等打猎的回来说这边把秦长川绑进了府里时他汗毛都吓直了。
要不是天黑了他实在没胆子登门打扰萧江灼的夜生活,他昨晚就过来了。
今早又硬压着自己熬过了清晨爱爱的可能时长,这才上门。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来啊。
可他不来不行啊!
那可是驻边大将军。
那位如果死在这位九爷的手里,九爷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先被太子弄死的。
罗仁勇跪在地上恨不得当场跪死得了,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自己的命了。
萧之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罗大人,我也听说昨天我家里被土匪抢了?还是上次你已经抓到的络腮胡子带领的?”
“这……是下官办事不力!这些天官差们都出去帮忙重建房屋了,以至于知府大牢看守不够,这才给了那些人逃跑的机会。”罗仁勇汗如雨下,可掉落的大汗珠子都自觉拿衣袖接着,不敢脏了这里的一点地,“但下官一直派人追缉来着,只是……”
宝宝心里苦啊!
他拍马屁归拍马屁的,但他从来没有不办事过啊!
谁能想到清闲了三年的莞城,三年间他办的最大的案子不过是去山里找回某家离家出走的儿子,结果三年后就遇到了各种天大的事。
先是文县山贼动乱,他得接收难民,安排难民;事没完呢,他又办了这莞城比他声望都高的驻边提辖;还没从下办上的恐惧中缓过来,他又接手了王妃院子被恶意抢占的案子;再到后来的天降暴雨,莞城被淹,灾后重建,九爷和大将军刀剑相向……呵呵,现在就算突然来个晴天雷一下劈死他他都不惊讶了。他还能死前高呼一声感谢老天爷赏脸。
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最好的出路应该就是上吊自绝,绳子他都绑好了,可是有人不让他死。
他只能来这里。
萧之夭冷哼一声,“你的确不容易,所以你就觉得你的不容易就该让人理解吗?在其位谋其事,你觉得你没有不谋事就算不辜负你的位置是吗?你的无能的确让人同情,可那不是你能得到理解的借口。”
生平最恨那些做了一点事就恨不得嚷嚷得人尽皆知的领导,而当他兜不住了,他还要惨兮兮地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就这点本事了求你们理解无能者吧”。
丫的!你无能你别坐上这个位置啊!
连本分都不到,要你何用!
萧之夭一想到昨晚回来时家里被打砸得一如废墟就气得脑袋疼。
这院子到手从一开始就不顺,但再不顺也是她的家,几次三番被人毁,泥人也生出了三分土性。
哦,你无能你抓到人没看住让他们逃狱出去又回来报复我所以我就得体谅你的无能原谅你的失误?
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滚!没抓到凶手别再来登门!”
罗仁勇几乎瘫到地上,想到来了不会有好脸对待,但怎么也没想到什么事情还没说呢就要先被赶出去了。
“王妃息怒,王爷息怒!下官会滚,也会尽快加大力度抓回那些犯人!只是在那之前,请王妃听下官一言,将军手握兵权,他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能私下处置啊!待到城外军营收到消息,他们如果,如果……”
萧江灼一拍桌子,“如果什么?秦长川带人刺杀于我被我抓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他们还敢发兵过来抢人不成?”
罗仁勇内心泪流成河,可不咋地!人家真能发兵啊!那些明面上说是大尧天的兵,可本质都是秦长川的兵啊!三年前凡是不服的都死了啊!
“王爷,退一万步说,就算您要公开审判,您是当事人,所以您肯定不能是审判者,那么谁来做审判者?按我大尧天律例,这种官职的审判那至少也得是王爷级别及以上的才有资格审判啊!”
甘衡突然冲进厅里,“主子,府外都被三军将士包围了,他们喊着不放了秦长川他们就血洗莞城!”
听听,都不是血洗此院,而是血洗整个莞城啊!
罗仁勇一边流汗,一边直打哆嗦,也不知他是冷还是热。
萧江灼起身向外走,“好啊,我倒要看看谁敢血洗我!”
罗仁勇爬起来,踉跄着跟在后面,心里明镜似的--这回真要打起来了!
天天睡不踏实觉,天天都在怕这一天,等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他突然间不怕了,很有一种“终于死到临头可以结束一切了”的诡异解脱感。
萧之夭也想起身跟过去看看时,黄宁和宋阳进来了。
他们是昨晚半夜回来的,阿宁当然没能带回,如果不是黄宁曾在军中有过任职对一切还算熟悉,他们也差点回不来。
但他们回来后只让严丝丝向萧之夭递了个口信,让萧之夭不要担心就行,却是一直没时间汇报工作。
严丝丝将枕头垫高,扶着萧之夭靠坐在软榻上,这才将屏风移开。
彼此目光对上的瞬间,几乎都有点激动。
萧之夭昨天九死一生,他们又何尝不是命悬一线。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萧之夭连声重复,眼眶里已经有了湿意。
从文县山脉被追杀开始,他们就因为各种原因绑在了一起。也许一开始彼此并不和睦,但同生共死数不清次后,早就产生了家人一样的感情。
黄宁和宋阳同时单膝跪地,“未能完成主子所托,还险些害主子……属下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这有什么好责罚的。本来就是我下的命令,棋差一招还险些送你们入了虎口,这该是我的错啊。”
“不,是属下的错,是……。”
严丝丝插口,“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你们都有错,就我没错。所以都要补偿我!来来来,亲人价,一人一百两交上来,我就原谅你们了!”
黄宁和宋阳老实回应:“没有一百两。”
萧之夭心情骤然阴暗,“家里值钱的都被昨天那帮土匪抢劫一空了吧?”
大家心里同时卧槽一片,以后要吃土吗?
严丝丝精打细算,“昨天打来的好多猎物都是希罕物,尤其是那两张虎皮,拿到嘉定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宋阳只觉得抬不起头来,“听说是阿宁给人带路来着……”
黄宁狠狠压着即将要爆体而出的杀气,“总觉得土匪不是土匪,不然为什么会有阿宁带路?”
萧之夭现在也想起这个问题,“走,我们去问问知情者去。”
“谁?”
“秦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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