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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因为沙幕绝的伤势,凌寒落一直和他共骑一匹马,沙幕绝坐在凌寒落身后,抱着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肩上,一直都是昏昏欲睡。
凌寒落知道他需要休息,并且需要大夫。这样下去,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
但是他们却不能停留,即便如此不曾停休他们还是轻易的被追上。
马在忽然被勒住的时候扬起了前蹄,沙幕绝以为他自己就要被马甩下去,不料凌寒落松开了缰绳护住他,两人双双落下马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如不是凌寒落的保护,沙幕绝可能会被摔得够呛。
“你没事吧?”凌寒落压在沙幕绝身上,他微微起身,以为压住了他的伤口。
沙幕绝忍住痛叹息了一声,看来他们是逃不过了。
昨天的女人追了上来,她虽已经年迈,但武功卓越,脚踏树叶从上空落下,风将她的锦袍吹得啪啪作响,落下的树叶仿佛变成了一柄一柄尖锐的钢刀,深深扎进泥土中。
她的脸上很少有表情,一如现在,犹如一尊没有心的佛。
凌寒落将沙幕绝从地上扶起来,脸上神色大变。
“你将我三哥怎么了?”女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让冥中月从她手中逃脱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还用问?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没有从你三哥手中讨到好。”沙幕绝捂住胸口,虽呼吸都不敢使劲,不过在口头上占点便宜还是好的。
“如果你抛下他,老婆子或没那么快找到你。”她向前走了一步,手中的拐杖落地,一股强大的内力铺面而来,只是她又咳嗽了几声,好像元气不足一般。不过这女人也挺奇怪,样子看起来孱弱,内力却高深莫测,连凌寒落也抵抗不住。
“你中的毒之中加入了追魂香,不管你们躲到什么地方,都没有用处,倒不如乖乖和老婆子走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凌寒落至今没有弄清楚她们的身份和目的。
“四殿下何不去一看究竟?”
“休想。”
不用细想,凌寒落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好人,目的更是不纯。
忽然一阵疾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地上的沙尘和落叶吹得漫天飞舞,一个天命之年的女人在风中隐隐现身,此人一身荣华,绸缎裹身,头上只有一柄刻有一条小蛇的金钗。虽到了天命的年纪,可保养得当,看起来还算精神。
“夫人。”
“晓梅,这就是冥门中人?”此人来头非同小可,这叫晓梅的老女人对她毕恭毕敬,站在身后一步之处,微微屈身,颔首而立。
“是的,夫人。他是当今四皇子。”
“你又是何人?”凌寒落看见正主,做出似要攻击的姿势,将沙幕绝护在身后。宗兰,蜀葵,子规从这阵飓风中恢复过神色来,立即护在凌寒落两边,几人神态都非常严肃,握剑的手不免都有些出汗。
这个被晓梅叫着夫人的女人,姓田,名采苓,而这晓梅只是她的陪嫁丫鬟,二十年前家遭巨变,夫君及小儿被杀,她也只能掩藏下来,司机而动。
拥有血海深仇的女人是最残酷、最无情的,即便是唯一的女儿也可以利用和出卖。她虽说看起来只是天命之年,但她的年纪远不止如此。
“听闻这一辈皇室子孙之中唯四皇子最受皇帝喜欢,只是一直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外人不曾见过他的真实模样,果真是一个俊逸非凡的人儿。”田采苓面无神色的说着赞美的话,仿佛只是在毫无感情的叙述别人的话语。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位夫人不会是专程来称赞我们的四殿下吧?”沙幕绝虽脸色难看,还是潇洒的摇着手中折扇,他一脸讥讽的看着这个女人,虽说已经年老色衰,看起来年轻的时候倒是一个美人。
凌寒落伸手挡住他,回头轻轻撇了他一眼,很明显的意味,让他不要多话。
“你大概不知道冥氏皇族有一个每一百年必需要进行的祭祀。”田采苓毫不在意沙幕绝的挑衅,继续说着她的话。一双似带血光的眼睛,如火如荼,她一直盯着凌寒落,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带着血海深仇。
对于她所说的祭祀,凌寒落的确毫不知情,他的眉梢有一瞬间的收紧,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这与你何干?”
“刚好,马上就到这一百年的祭祀时刻,这个祭祀需要用一个人的鲜血来完成,最纯洁的血液,拥有上古凤凰一族血脉的鲜血。如今冥门子孙共有四人,你们之中必然有一人要为此而牺牲,我是在帮助你。”
这个消息对于凌寒落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他不选择相信这个女人。
“我不相信你。”
“你会相信我,你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这种似乎什么事情都非常清楚,将自己表现得如同先知一样的人最是让人讨厌,出口就是一段大道理,其实狗屁都不懂。
沙幕绝嗤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中毒不浅,他真想和她干一场。
“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也不像会帮助他的人。”
“因为我与他是同一类人。”
她之一族,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消失,而这罪魁祸首,便是冥门一族。他们之间的仇怨已经无法化解,即使他们的血脉已经相互融合。
“我是你的外祖母。”他看着凌寒落的眼睛,轻轻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凌寒落心被狠狠揪住,依族人。虽说是祖孙关系,但她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见到外孙该有的喜悦,她是没有感情的,她只是在陈述一个普通的关系而已,如此平淡。
“我没有外祖母。”
“我不允许我族的血脉与冥门有任何瓜葛,或生或死。”
“我说了我没有外祖母。”他所选择的道路,是田采苓所给出的死路,田采苓没有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周身的内力如同一道钢刀从凌寒落脸颊刮过,他偏过头躲过,额前的发被削断,无力的落了下来。
这种手段,可不像一个刚刚才认亲的外祖母的风格。
凌寒落的武功已轻快为主,两人在内力上相差甚远,作战经验也远远不及。两人徒手交战,招式上凌寒落还能应对,只是内力的差距让他处处被压制,双手更是隐隐作痛,两人交战了上百招,凌寒落便败下阵来,田采苓一掌击在他的胸膛,凌寒落重重的摔了下来,身体一阵剧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好半天都回不过意识。
“公子。”宗兰手冒冷汗,不由自主的绷住了身体,刚才的一战,他也看得清楚,凌寒落的武功在他们所有人之上,却也败下阵来,如今他们没有任何可能性能够打败她。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武功太过仁慈,怎么杀得了人。”她将自己安置在凌寒落长辈的位置教训他太过心慈手软,出手懦弱,步步留有余地。
“你……可还好。”沙幕绝将凌寒落从地上扶起,凌寒落捂住胸口一阵咳嗽,每咳一声,身体都跟着抽痛。沙幕绝只是扶住他,也能感受到他在颤抖。他开始忍不住心痛他,一开始被自己的母亲追杀,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外祖母的女人,一言不合,又将他打伤。这还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你可要改变主意?你我毕竟血脉相连,只要你能够断绝与冥门的关系,我自会让你们母子相聚,从此去往海外。”田采苓说着这些话,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在感慨世事无常,又似乎是真心想要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凌寒落恢复了常态,他推开沙幕绝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
“十年前,母妃假死出宫,是你们共同合谋的?当时你们就想将我除去,何必说什么相聚。”
“无知孩儿,你母亲苦苦哀求让我留你性命,可你太不识抬举,留你性命简直污蔑先祖威名。”
“凌寒落,你不是她的对手。”沙幕绝见凌寒落丝毫不退让,看这情形她真的会杀了他。
宗兰挡在凌寒落身前,焦急的情绪一览无余。
“公子,我们或可挡她一时,你们先走。”虽然他们都知道,他们挡不住这个女人。三人的阻挡就仿佛是螳臂当车,晓梅一人就将他们困住。
凌寒落不想退缩,一个受伤,一个中毒,也是躲无可躲。只是十招,凌寒落就被田采苓抓住了软处,纤细的脖子抓在手中,只需要她微微用力就将凌寒落提了起来。
“公子。”宗兰见凌寒落被擒,有些分心,生生被晓梅斩去了一条手臂。凌寒落被擒,宗兰受伤,让蜀葵和子规乱了手脚。
“老女人,一会说要杀他,一会又要保护他,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沙幕绝眼前迷迷糊糊的,说话声也是元气不足,这是又要睡着了的征兆,他手指田采苓,看起来就要如此扑上去。
“不知小儿如何招惹了前辈,让前辈如此动怒?”空旷的林中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如空灵悠远的乐曲飘扬而来,只在田采苓松懈的一瞬间,男人就已经将凌寒落救下。此人一身玄服,容貌俊美,与凌寒落有几分相似。
“前辈见谅,如果小儿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在下在此给您赔罪了。”
田采苓眼神微咪。“冥祈然?”
“前辈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身夫家姓君。”
“原来是君夫人,失敬。”冥祈然口中句句不失礼节,可是他的行为却看不出尊敬。他既不鞠躬行礼,也不愿意笑脸相迎。
很快,四周响起脚步声,夹杂着马蹄由选及近,将他们团团包围。
“……父皇。”冥祈然将冥寒落(以后都改为冥寒落)抱在胸前,慈爱的低头看着他笑。
“好孩子,有父皇在。”
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人,他手中提剑,快速走来。
“父皇。”这人乃是大皇子冥耀月,此人做事狠绝果断,看起来却是文质彬彬的,冥祈然将冥寒落交到他手中。
“让林宴给落儿疗伤。”
他转身看着田采苓,一阵冷笑。
“不知我家孩儿还亏欠夫人什么,今日一同了结。”田采苓知道今日已经不能带走冥寒落,但还妄想与冥祈然一战,好在有晓梅及时提醒,她只能不甘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