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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杵在门边一动不动,一只手扶着门框,静静地低垂着头,身形单薄如白纸,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轮廓与伊米尔极其相似。
“伊米尔?”周至简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道,“伊米尔,是你吗?”
听到声音,对方轻轻地晃动一下,低垂的眼眸抬起,看向周至简。
犹豫了片刻,伊米尔眸光微闪,嗓音嘶哑地开口:
“雄主,您……您去哪了?罪虫、罪虫很担心您……”
伊米尔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在畏惧周至简的同时,眼神看起来又有些可怕。
即便在黑暗中,周至简也觉察得出伊米尔脸色很不好。
伊米尔无意中溢出的精神力散布在寒冷的空气里,杂乱无章,相互缠绕着。
在这些环绕的精神力中,周至简感觉到一丝竭力抑制的杀意,令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伊米尔晚上对他表现得很顺从,周至简以为伊米尔已经相信他是真的周至简。
没想到伊米尔还在怀疑他!
周至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略微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捡垃圾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周至简不想让伊米尔知道他身无分文,还倒欠了赌场一亿虫币的事情。
况且……
况且他真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周至简!
周至简清了清嗓子,随口编了个谎:
“咳咳,伊米尔,我只是去喝酒了,你不用担心哈哈……”
“是吗……”
伊米尔眨了眨眼,目光微转。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周至简,鼻子轻轻地吸了吸,却没有闻到酒味。
“哎呀,冷死我了,我们快点进屋去吧。”
周至简感觉自己的谎话就要穿帮,下意识地牵上伊米尔的手,就要将他带进屋子里。
伊米尔衣着单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周至简以为他的手会很冷,没想到却意外地滚烫。
手刚握上,伊米尔就像触电般,惶恐地甩开周至简的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颤抖地解释道:
“对不起雄主……我今天……我……”
“伊米尔,不不,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周至简知道伊米尔对渣虫周至简的触碰有应激反应,后悔自己不该牵了伊米尔的手,赶紧向伊米尔道歉。
听到周至简的道歉,伊米尔剧烈起伏的呼吸变得缓慢了些。
见伊米尔没那么恐惧了,周至简又安抚道:
“外面这么冷,我们回屋里去,有什么事情到里面说好吗,伊米尔?”
周至简目光柔和,给了伊米尔一个随和的笑容。
伊米尔似乎冷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跟在周至简身后一起进了屋子。
周至简扶着轮椅进屋,转了个弯,借着玄关的一盏小灯的光,却看到伊米尔苍白的脸色。
今天的伊米尔好像格外虚弱,体温也比昨天高出许多。
难道伊米尔的病还没好吗?
想到这里,周至简眉头紧锁,不由得担心起来。
第二天晚上,周至简在伊米尔进房间睡觉之后,依旧外出捡破烂。
不过在捡破烂之前,他先是大摇大摆地去了荒野酒馆,在荒野酒馆门前逛了几圈,让周围的虫都知道他在酒馆。
酒馆内外依旧聚集着一些好吃懒做的雄虫,以及拼命讨好他们的雌虫。
“哎!你干什么!”
周至简扶着轮椅,突然间,身后窜出一只高大的雌虫,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使劲往自己怀里带
周至简回头一看,发现抱住自己的是一只模样很好看的雌虫,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似乎曾经是一只军雌。
“阁下,我愿意做您的雌侍,您可以让我怀上您的虫崽吗?”
雌虫热切的目光盯得周至简尴尬至极。
看样子这是一只刚流放到荒星的雌虫,不知道周至简没有生育能力,才一股脑窜上来,搞了这么个大乌龙。
“你、你先放手行不行?”
周至简尴尬地推了推这只雌虫。
周至简很想说,他没有正常雄虫该有的功能,不能让对方怀上虫崽,而且他家里还有伊米尔,怎么可能和别的雌虫睡觉?
可是当着这么多雄虫的面,要他承认自己是只无能虫,他却开不了这个口。
只能说周至简想太多。
不用他开口,周围看热闹的雄虫开始起哄,对那只雌虫喊道:
“小雌虫,你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哈,你竟然要他让你怀上虫崽!”
那只雌虫察觉到不对劲,搂着周至简的手松了松,疑惑地转过身去。
另一只看热闹的雄虫实在忍不住,突然大笑着说道:
“他可是帝国最最最无能的雄虫,帝国唯一一只没有生育能力的雄虫周至简你都不知道吗?哈哈哈,你找他生虫崽,还不如找根木头呢!”
听到雄虫这么说,雌虫脸上一愣,然后回过头来,上下打量周至简。
这才发现周至简坐在轮椅上,相貌丑陋,下半身虫化,正如他们所说,是只瘫痪的无能雄虫!
“我、我……你竟然敢占我便宜!”
雌虫又羞又气,猛地一推,把周至简从自己怀里推开。
在虫族,除了娇小的亚雌,雌虫的力气都非常大,雄虫体格根本比不上,更别说周至简还是只瘫痪的雄虫。
他这么一推,周至简连虫带轮椅摔倒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
“哈哈哈……”
在场的雄虫都捧腹大笑起来。
连平时畏惧周至简的雌虫也都偷笑,有的实在忍不住,跟着雄虫一起笑出声。
周至简没有理会这些虫的嘲笑,忍着痛把轮椅扶正,依靠自己的力气爬上了轮椅。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只把他推倒的雌虫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可恶,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
他是只有家室的虫,怎么会跟外面的雌虫鬼混?
要是被伊米尔看见了,他怎么说得清楚?
周至简摇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转身就走了。
他可没空在这被虫看笑话,他还要去捡酒瓶子卖钱呢。
除了在酒馆门口闲逛露脸,周至简为了打消伊米尔的怀疑,还做了另一手准备。
他把酒精灌进空了的香水瓶里,随身携带着,卖完酒瓶回家,开门之前将酒精喷洒在身上,让自己闻起来一股酒臭味。
别人家媳妇生怕自己丈夫出去喝酒赌钱,他家的伊米尔倒好,他不沾点酒气回家,伊米尔还怀疑他不正常。
不过这天晚上,伊米尔没有半夜起来抓他。
周至简回了家,顺手把喷了酒精的外套披在沙发上。
第二天吃过早饭,伊米尔在客厅打扫,周至简坐在餐桌前,悄咪咪地回头。
只见伊米尔扫地扫了一半,看见披在沙发上的外套,犹犹豫豫地拿起来闻了闻,闻到外套上的确有酒气,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伊米尔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今晚,周至简依旧出去捡酒瓶卖。
经过了两天的实践,他现在捡空酒瓶已经游刃有余,很快就把整个小镇上有空酒瓶的地方全都捡了一遍。
也许是薅过头了,今天晚上总共才捡到十几只酒瓶。
不过时间还早,他刚出来不久,到了深夜那些酒鬼雄虫就会提着酒瓶在小镇上乱逛,到时候一定能捡到更多的酒瓶子。
可是现在,事情却出乎周至简的预料。
他没有捡到更多的酒瓶,却被伊米尔抓了个正着。
周至简呆愣愣地看着手里握着刀片、想要杀他的伊米尔。
按道理说他做得天衣无缝,伊米尔应该已经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怎么会拿着刀片来杀他呢?
就在周至简发愣的片刻,伊米尔周围溢出的精神力逐渐汇聚,包裹在两虫之间,就像他手里握着的刀片似的,充满了锋利的攻击性。
周至简看着伊米尔手臂上流下来的血,心里既愧疚又心疼。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开口:
“伊米尔,我、我……”
实在不行就只能和伊米尔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