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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墨重逢只是生命中的小插曲,二人父辈的恩怨纠缠不会延续,境遇不同必然导致生存世界的迥异,两人注定不应再有更多交集,但命运终究是不可琢磨的。
回到家后陈烨冲了个凉水澡,打开空调躺沙发上看《最强大脑》的重播,其间徐衡的短信一直没有回,想是被什么事情缠住脱不开身,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倒是伍彦打来电话喊他明天过去吃饭。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又爬了两佛寺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身体确实有些疲惫,习习凉风一吹,他很快就睡着了。
起初睡得很沉,大脑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呼吸平缓而悠长,大约在凌晨四点,他忽然睁开眼睛,屏住呼吸,瞳孔急剧缩小,他没有醒,而是进入了梦中。
身体处于凌空状态,犹如被卡车正面撞击般正在向后飞跌出去,陈烨看到四周的景物向前一闪而逝,还有团蓝色的火焰在胸口炸开,夹杂着喷溅的鲜血,灼烧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撞上了一堵厚墙,他能感觉到肋骨发生第二次碎裂,前胸后背再没有一根完好的。
这是被人击飞了吗?直接飞出去二十多米,墙壁都撞塌陷了,对手的力道是有多凶悍?胸口诡异的蓝色火焰是什么鬼,是一种新式武器吗,看着如此渗人!这身体的主人又是谁,如此陌生,如此苍老,遭受这样的重击恐怕很快就会死掉吧?
陈烨脑海一瞬间闪过种种错愕,巨大的痛楚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然后身体喷出一口咸腥的鲜血,呛得一连声虚弱的咳嗽,恐怕肺叶已经彻底糜烂了。
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视线低垂落在血肉模糊的胸口,那儿火焰没有完全熄灭还在跳动,黑色的血汩汩涌出来。
有了前几次梦境的经验,陈烨努力放松自己,没有刻意去控制身体的行动,只是有些担心这种状况下,身体还能够撑多久。
一双沟壑纵横的大手艰难地抬起来,摸索着似乎想要伸进嘴里,将堵塞了喉咙的内脏碎渣抠出来,可惜他伤得太重,体力早已随着血的流淌和心肺的衰竭而消散,他尝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
陈烨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身体的主人想要说话,非常迫切,他有很重要的话想说!
视线终于摇到了水平线上,映入眼帘的画面让陈晔大吃一惊,因为他看见了自己,二十六七岁正值巅峰时刻的自己,正在与某人,不对,是某种人形怪物在亡命厮杀。
怪物面目狰狞、肤膏溃烂,驼背弯腰,双臂下垂几乎贴着地面,他左手布满蓝色的硬壳,右手干脆是一柄蓝汪汪的短剑,燃烧着那诡异的火焰。
“老种,你给我挺住,我这就过去帮你!”
听见自己焦急而愤怒的声音,陈烨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这时一声巨大金属破裂声响起,仿佛什么屏障被击穿了一样,然后他发现思维竟然跟“老种”发生了微妙的同步。
“有内奸!蚁巢里有异神的囚徒!有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是谁?会是谁?要告诉陈烨,要让他知道,要小心蚁巢内部的毒刺!不,陈烨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找不出来,我要帮他,我是几十年的老警察,我要在死前将叛徒揪出来,一定要告诉他究竟是谁成了异神的囚徒!”
眼前闪过无数错综复杂的画面,思维的跳跃性和缜密的逻辑让陈烨完全跟不上,他被动地接受着一切,直至两人的思维毫无征兆地断开。
陈烨发现丛林中有数不清的怪物在逼近,他们都有人的外貌和特征,却用双手双脚飞快爬行,他们张着血盆大口,牙齿全都参差不齐像老旧的锉刀,他们的速度很快,眨眼工夫已经有两三只到了数米开外,嘶吼着扑了上来。
远处的自己业已察觉到老种的危险处境,奋力迫开蓝焰怪物的纠缠,朝这边掠来过来,口中发出怒喝:“给我滚!”
陈烨心里明白,就像老种明白一样,他来不及了,在他赶到之前,怪物有足够的时间将老种撕成碎片并咽进肚子里。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憋着最后一口气,老种忽然一拳击在喉咙下一寸,生生将几团碎肉从口中打了出来,然后陈烨听见他发出一声沙哑的悲鸣:“云落!”
嘶——陈烨眼前猛地一黑,梦境消失!
但是他没有醒来,也没能回到正常的睡眠状态,他的大脑处于一种很奇妙的共振当中,仿佛在不停地尝试去与老种的思维同步,这种同步不是他能主观控制的,反而像是一种感染和浸润,大脑属于逻辑和推理的部位发生着一场不亚于核爆的巨变。
这种让人痛苦的煎熬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当陈烨被《极乐净土》的铃声吵醒时,整个人仍然是浑浑噩噩的无法思考,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足有十多分钟,感觉意识稍微清晰了些,这才拿起一直在响的手机。
按了接听键后,对方是个什么报社的记者,说是要采访他。
陈烨嗯嗯啊啊半天没搞明白对方说什么,想想是不是骗子的电话啊,便懒得与对方啰嗦直接挂了。
刚挂断没两秒钟,又有电话进来,陈烨干脆拿着手机去洗手间,按下免提然后用冷水洗脸。
那边说话的是个女声,很有礼貌,先问了这个是不是他的电话,又介绍自己是南方都市的记者,然后对冒昧来电表达了诚意的致歉,两分钟后才说明意图,竟也是要对他进行一段小采访,最好能见面,如果实在为难,电话里说两句也行。
被冷水一激,陈烨清醒不少,拿过毛巾随便擦了擦,跟对方说自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采访什么的完全不明觉厉,接着再次当骗子电话给断。
随后的一个小时,手机始终在响,前面的未知来电刚放弃,紧跟着着又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进来,片刻都没有消停过。
于是电话进来他也不挂,直接静音,切回到微信里继续看徐衡的留言,倒并非是他心粗,主要昨晚那个梦对他的冲击太大。